《暗室亏心》乌鲁星

19、第 19 章

　　一年时间，飞速掠过。

　　在这一年间，贺晏确定了他爱夏以琛的事实，于是他推了与李嫣的联姻，两人从夫妻变成了紧密相连的商业伙伴。

　　他用工作将生活填满，以此来躲避某人不爱他的事实。

　　他不敢出现，只能偷偷跟踪或是将仅剩下的休息时间用来翻阅保镖传来的视频与图片度日。

　　与顾氏的房产项目已经动土，安插在孟永严身边的人也收集到了有力证据，林温熙对他的态度也逐渐缓和。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除了他与夏以琛不再见面这件事。

　　这天晚上，财务忽然发现一处漏洞，拿来让贺晏拿主意，他没多想便让王恒给林温熙打电话处理沟通。

　　只是电话刚接通，林温熙惊慌失措的声音便从话筒漏了出：“贺晏在不在你身边？”

　　“在，怎么了？”

　　“以琛被孟鑫抓了，你快让他调些人去截，我现在在跟他的车，但是快跟不上了。”

　　“什么？！以琛怎么会遇上孟鑫？”

　　闻言，贺晏一把夺过手机。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算我求你了成吗，以琛现在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他刚刚喊我救他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态都不对劲。”

　　“我知道了，你先把他开的什么车和车牌，你们在那条路段……”他对林温熙说。

　　“好好。贺宴，今天只要你能救了以琛，我们的事彻底勾消。还有，我已经联系了警察。”

　　“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说完，贺宴强压愤火挂了电话。

　　“先生，我现在就去安排。”

　　啪！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耳光。

　　“跟在他身边的人呢？！都他妈死了吗？！这么大的事还得让林温熙来通知？王恒你胆子大了啊，夏以琛要是出一点差错，你给他陪葬！”

　　“先生，我知道错了，您要打要骂咱事后再追究，现在救以琛要紧啊。”

　　暗黑眼眸蕴含杀意，贺宴坐回老板椅，极快整理思绪。

　　“孟鑫这种人抓到以琛一定会马上找地方吓唬他，你让人把沿路高档酒店筛选出来，特别是我们入股的那几家。”

　　五分钟王恒便通知完毕。

　　“撤走他身边的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撤走，只是让他们不用跟太紧。您之前说不用跟晚上，可能是他们懈怠了。”王恒面含羞愧，“先生，此事全是属下的错。”

　　他没理人，心中不停打着算盘。

　　“孟鑫早不见晚不见，偏偏在这种节骨眼碰上夏以琛……王恒你看，好运总是在我这头。原本我还想着该怎么向孟永岩摊牌……如今他儿子整这一出，好得很啊。”

　　“去把合同准备一下，然后再给孟永岩传个信。对了，陵园股权转让，把它摆在第一位。有了他，何愁夏以琛不求我。”

　　“先生，我……不明白……”王恒一边下达通知，一边别扭说。

　　贺宴起身往落地窗走，大厦之巅唯他一人，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

　　“看外面这些车马如龙的景象，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属下愚钝。”

　　“其实我觉得他们特别蠢笨，他们以为放到自己口袋里的钱就是自己的吗？简直太可笑了……我贺氏遍布全球覆盖全国，咱们脚下这些如蝼蚁般的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为我挣钱的工具罢了。

　　贺氏聘请他们工作，给他们工资，工资又供他们吃喝玩乐赡养家庭，而他们辛苦攒下来的钱又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重新回到贺氏，自己的钱？”

　　他发出嘲讽轻笑，“不过是我们借他们暂时傍身、安心片刻的数字罢啦。”

　　王恒站在一旁无言以对，空调冷风穿过冷汗，让他更觉透骨寒心。贺宴有这个资格说。

　　“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属下想问……您……您真的喜欢以琛么……”

　　有时候，他是真的摸不透贺宴。这些年他为夏以琛花的钱不说百亿也有几十，如果真的看重钱，那显然夏以琛在他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

　　两人藕断丝连、孽缘不断，全是由他僵持维护，如果说不喜欢，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吵架打闹、互相撂狠话、戳对方刀子，那是一个比一个狠。贺宴在这段关系中永远占据主导，可那天他竟垂头丧气仓惶离国，若说没有感情，明显不可理喻。

　　回国后，他俩尾随偷窥。再后来，贺宴似是真的放下不再跟踪，可每天却又对安排在夏以琛身边人发来的视频消息看个没完。

　　可以说他因夏以琛见证了太多贺宴在人前从不会有的神态与愤怒。

　　贺宴应该是喜欢夏以琛，可在这等危急关头，他满脑子想的却并不是夏以琛安危……

　　“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喜欢又不喜欢，属下只能看到这儿。”

　　“这世上的喜欢分很多，而我对他的喜欢建立在……”贺宴闭起眼眸复又重启，“以琛看的很透彻……我对他的怜悯大于喜欢，而凌驾在怜悯之上是我对他的……愧疚……他父母因我之举身亡，他又因我之举被迫献身，孟鑫因他之举愤恨……事事因果循环，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动念，他原本可以好好生活，虽有忧愁但也喜乐……我有愧与他。”

　　“先生……”

　　“我生来罗马，什么都不缺。从小到大围在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想从我这儿捞好处，也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就连我父母亲也只是把我当做他们占领家业的筹码……

　　我生性凉薄疑鬼疑神，在我看来，只有钱值得我上心……遇见夏以琛是意外之中的意外，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确实享受了从未有过的情感波动……与其说喜欢他，不如说……”

　　贺宴突然说不下去，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梳理措辞。

　　“算了，我跟他注定纠缠不清……”

　　突然，手机发出震动声响，“先生，找到啦找到啦，在季洇2403房。”

　　*

　　两人赶到房间时，林温熙与顾泽后脚到。孟鑫已经被控制，夏以琛应是吓得不轻，缩在套房的窗帘后不敢见人。

　　他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却逼得人崩溃大哭，不停反抗。至此，他只能放弃温哄。

　　顾匪石是最后一个到，却也是最重要的人。夏以琛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恢复神智。为了不再受刺激，两人在警官的陪同下暂且离开。

　　房间恢复宁静仅剩他们几人时，孟永严赶到了。

　　“孟董来啦，快坐快坐。”贺晏先入为主指着沙发，神情张扬跋扈，“站着干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贺总今日，这是何意？”

　　“何意？”他嗤笑，“孟董知道吗？以琛被你儿子强行囚禁在家，每日遭受非人折磨一年有余，您日日回家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吗？”

　　孟永岩太阳穴狂跳，表面仍旧风平浪静，“以琛与你非亲非故，贺总是否管得过宽？”

　　“废话就不要说了。”贺晏将合同推给他，“坐呀孟董，今天咱们可有的是时间商讨。”

　　孟永岩也不怯场，坐好接过合同便说：“以琛是我妹妹的儿子，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孩子家打打闹闹很正常，贺总莫要说笑。”

　　“那这么说您是知道自己儿子关押囚禁以琛，也知道他伙同他人一起对以琛实施虐待的事了？您两耳不闻窗外事，沉默纵容不理会。”

　　“贺总，我已经说过了那都是小孩子胡闹。妹妹离世后，我本是想将以琛接到身边照看，可他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愿打搅。后来你们分开，鑫儿把他接回家照顾，这没什么问题吧。”

　　“孟董可真会颠倒黑白。”林温熙忽然开口恶心道，“您能有今天全靠夏董和孟姐，可是他们到死都不愿相信你会是那个在背后算计的人。”

　　“林律师是没地高就了吗？”孟永岩不置可否，“嘲讽我的同时不妨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

　　“你！”

　　“林律师莫急，”贺晏给她递眼神，复又撤回，“孟董不妨先看看您面前的合同。”

　　“陵园……转让？这是什么东西？”

　　孟鑫听到“陵园”二字，一把将合同夺走。

　　“怎么？孟董不知道这事儿啊。”他把笔丢到人面前，好心质问，“孟董这些年一次都没有去祭拜过令妹吗？您儿子买了您妹妹所在的陵园。”

　　这次轮到孟永岩吃惊。

　　“他还开了您妹妹与妹夫的墓。”王恒贴心补充，“因为这个，以琛多年不敢去祭拜自己父母。孟董，人都说血脉亲情无人可替，午夜梦回时不知您心惊吗。”

　　“孟鑫！”孟永严瞪大灰眸，抬手给儿子来了一掌，“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啊！”

　　孟鑫没想到老爹竟然不顾众人打他，那是气得跳脚，直接拍桌怒吼道：“对，我就是畜生！我是畜生，那你现在在外面赶着生的就是小畜生！”

　　“你！你……”

　　看着孟永严颤巍着用手指着儿子，连连后退。贺晏冷笑道：“把你老子气死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