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禁地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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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紧缩，她浑身发抖，深深的呼吸着，像条突然被带上岸受了惊的鱼。
“我们——”她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颤抖着的眼神也表明她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她看见怀里昏迷不醒的伙伴，这仿佛一剂强心针——
“我们去了……”她的嘴开合两声，没有发出声音——她激动的失声了。
“你们去了那个地方……”泉奈读出来了。
“对……”枫叶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软趴趴的坐在地上。
“你知道传言一直说那里是“诅咒之地”的！”泉奈忽然回过神来，他突然很激动的质问到：“去的绝对不只是你们两个……是受了谁的指派？”
枫叶则是“呜呜”的哭了起来，这个坚强的对一路风餐露宿、血雨腥风都忍耐过去的女人，终于禁受不住内心的压力。
“我不能告诉你…”她没有回应泉奈的问题。
“我们受到了诅咒——”她捂着心口，神色彷徨。
“全部都……”她想起了什么，大大的棕色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恐惧。
“他们都死了！”
无形的恐怖随之蔓延，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翻涌。
泉奈小声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无意识的进入了紧绷的状态。
“放轻松——”那只温柔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是微微施加力度，就有了鲜明的存在感。
“不是全部”，目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哭泣的枫叶，“你们不是还活着吗？”
不解，迷惘，愤慨……恐惧与求生的欲望一瞬间在女人的眼里碰撞，在她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目子只是将魔法杖向下轻轻一敲。
“咚”！
厚实的地板与坚硬的杖端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但不止是单单的声音，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一瞬间同步振动，发出黄钟大吕一样的，摄人的嗡鸣。
泉奈睁大眼睛，那是——那是魔法元素的暴动！
无形的飓风顷刻掠过，它的威能将经过的一切慑服。一瞬间房间寂静无声，好像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被封锁了一样。
“你现在怎么样呢？”目子收敛了眉宇间的淡漠，又是一派春风的温和。
“我……”枫叶呆呆地看着目子，突然，她打了个激灵，开始摸向自己的胸膛。
“没有了……！”她发着抖，又去感受伙伴的呼吸。
她没说什么话，只是流着泪用头去紧紧的贴着伙伴的心跳。
是喜悦的眼泪。
局势已定。
目子于是轻轻的松开手，安静的退到了泉奈身后。
……
泉奈将人打点好，做好后续工作，就急匆匆的去找人。
他像看见了新玩具的猫儿一样好奇，像渴望关注的猫儿一样热情。
他用黑色的，明亮的，濡湿的瞳孔，好奇的盯着目子，但从不说出让人为难的话。
目子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顾左右而言他，他必不会追问，也不会生气的，兴许会失落，却绝不会怨怼她。
她是知道他的——他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猫崽。
但是她不会这样做，她的心里毫无疑问的有着他的不可动摇的地位。
目子歪歪头，伸出手招呼了一下眼前的人，他就立马放下了自以为的矜持，小心又迅速的坐到她的身边。
他这样乖，谁会舍得让他伤心？
目子于是笑弯了眼睛，坦然的让青年紧挨着她坐下，两个人就像过冬的猫猫一样，依偎着坐在宽大沙发的一角。
“那个——就是那个”泉奈眼睛亮亮的，比出一个“爆炸”的手势，“一下子将诅咒解除的那个！”
“哦～”目子配合着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个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很久很久以前——”目子清了清嗓子，像酒馆里的所有夸夸其谈的人一样，把往事拣了拣，娓娓道来。
——那么，真实的故事是什么？
在目子最久远的记忆里，在人们还不知“黑暗”为何物的时候，祂，不对，她还是个无知亦无忧的孩子。
懵懂的，没有忧虑，在林间自由自在的奔跑。
其实世界本来是无所谓光，也无所谓暗的，世界是一个广大的球，各个种族在上面繁衍生息。
森林有精灵飞舞，地下有地精的迷宫，海洋里有人鱼的宫殿和他们迷人的歌声。
地上的人与兽人待在一起，虽然不是完全融合，却也不泾渭分明。
太阳是如此慷慨，它普照大地，一切富裕丰饶。
目子还依稀记得，记得平静的、阳光很好的许多个下午。
她和同伴们整日嘻嘻哈哈的玩闹，然后在回去后被一通絮叨。
“王，你应该更稳重一点”她的看护者细心的为她打理着衣服上的污渍，“身为未来的手下，他们太不知礼数了。”
“阿露娜！”她只是胡乱比划着，很高兴的跟女人分享，“我今天看见了好大的一只鸟儿——比我见过的所有都要大！”
阿露娜会很装作严肃的样子看着她，但是她又在和她对上目光后柔软下来——就像炉子里的黄油面包一样，“王，该吃晚饭了——我给你采买了新衣服。”
“为什么要叫我‘王’？我有名字的……”她曾经这样问过阿露娜。
“是预言，王”，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祭祀说，‘王会自天而降，带来生机与希望’。”
【但是，生活本来就是完美的啊？】
她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已有的东西需要她带来。
……
大家说，那是奇怪的一家人。她知道。
大家啧啧称奇的看热闹。他们说，那老祭祀的话，也只有阿露娜会信，除了老头捡来的女儿，没有人在意老头的话，在他们眼里，目子只是目子，一个在某年某月同样被老头捡回来的、来路不明的孩子。
“王”的称号，除了阿露娜，也只有她几个小伙伴会玩笑一样的呼喊。他们给她披上草叶做的披肩，又拿盛开的花编成冠冕。
“为您效忠——我的王”男孩们拉长了调子，单膝跪地，有模有样的行礼。
女孩子则抚摸她的头发，把顺滑的长发编成她们讨论出的样子，“渴望您的垂怜——”她们可爱的笑作一团。
“我不是什么王啊——”她想到阿露娜严肃的喊她“王”时的表情，脸顿时皱成一团。
她的伙伴只是笑。
那些年轻的，生机勃勃的，可爱的鲜亮的面孔，说话都带着快活的调子。
“我们知道——”
【嗞————……】
“目&*子@*#是……”
回忆的录像机卡顿，屏幕出现噪点。
“王！！”
那些坚毅的，带着血的面孔，那充满希望的目不转睛的注视。
“你是王！”
“为你效忠——！”
在蔓延的血色与寂静里，宣誓震耳欲聋。
她于是沉默着，沉默的接过了冠冕。
……
“黑暗”不是什么诅咒，它们是活着的敌人，来自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侵蚀”是它们的把戏。它们操控生命，腐蚀生命，乃至吞噬生命。
与之相对的，是“光”。
这片大陆上，光无处不在，所以它的生命可以暂时抵抗“黑暗”的侵蚀。
但那还不够……
和“黑暗”的第一次宣战，他们几乎一败涂地。
海洋几乎被完全侵占，人鱼几乎灭绝，不得不走向陆地；
地精离开了迷宫，走出地面，眷恋着火光；
生命被步步紧逼，领土被黑暗蚕食……
智慧种们没有放弃，他们开始学着收集光，学着发出强大的光魔法，努力保留最后的火种，却依旧处于颓势。
在目子第一次下意识的反抗袭击，却意外的驱散了“黑雾”之后……
他们说，她是新王。
……
多少年了呢？
她临危受命，带领着最后的智慧种精锐去找寻胜利的最后希望。人鱼几乎灭绝，地精擅长锻造，于是她领着人类与兽人部队展开回击。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也意识到了她的使命。
这个星球正在复苏，“光”的元素正在苏醒，而她是应运而生的孩子，在“光”壮大到驱除黑暗之前，她要守好剩下的一切。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你是我选中的%*#〗
她默不作声的听着风声，于是温和的气流缠绵的和她耳语。
她认真的看向天空，于是云朵就显示出她要去的方向。
“我会去的……”目子喃喃的回应到。“阿露娜说，我是王。”
……
那应该是很艰苦的战斗，她想。
说来惭愧，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与人们一起战斗了多久。
只记得那是很长的日子，白天的太阳雾蒙蒙一片，一切像是没有睡醒。晚上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杀机潜伏。
作物生长的很艰难，他们食物耗尽后，不得不在路过的村庄里寻找储藏起来的粮食。那些空荡荡的村落，只有落灰了的仓库证明有人存在过。
她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减少了。他们不是突然死去的，而是在长久的战斗之中逐渐积累了数不清的疲惫。
“我的亲人都被它夺去了生命，所以我发誓用一生的力气来复仇……”
“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挥剑的力气”
“这一天到来了，抱歉，王，请您继续前进，不必管我。”
因为衰老，因为疲惫，因为不停的战斗，因为伤痛……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的确是倒下了。
阿露娜因为她不再敏捷的身手，被安排在了后方。在朝着黑暗而去的日子里，目子会时不时想起她做的黄油面包。
他们走进了黑暗的深处。
在队伍仅剩一百人左右时，他们看见了那东西的巢穴。
一颗巨大的，左右看不见边界，抬头也看不见顶点的枯萎的树。
它的环抱着、护卫着的树心，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黑暗”其实是黑雾状的生物，只不过它们与“暗”的能量伴生，才有了恐怖的威能。
而只要摧毁它巢穴里的暗能量之源，它们就再也无法在这片大地上繁衍了。
队伍大为振奋。
“杀死它们！！！”“保卫大陆！！！”
“赶走它们！！！”“赢回光明！！！”
黑暗在无声暴动，人声嘶哑沸腾。魔法与药剂，承载着微薄的却不容忽视的希望，载着时间划过夜晚。
……
人声渐歇，在铁锈味的黎明里，王独自走向【心脏】
黑的纯粹的晶体镶嵌在基底，无害的，静默的。
目子抬起她的法杖。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未知的存在此刻终于感到慌乱，窸窸窣窣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可以”
目子轻抬法杖，凝聚着这一击的力量。
光点一点一点的忽闪着，它们轻飘飘的来了。
从天的那边，朝霞将要升起的地方；
从海的那边，人鱼默默怀恋的地方；
从山的那头，人们渴望回归的地方；
从山岗，从大地，从林间……
从星星一点，到一团火光，再到灿灿如日。
【你会死的！魔法元素的暴动会把你撕得粉碎！！】
“我可以”，她的眼睛无悲无喜。
那声音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不能，你猜猜，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目子有点怔愣的看着这参天的巨木。那无言却壮观的躯干是无尽的岁月。
“这是……”
〖这是世界树，它的底下是世界本源，我的孩子〗，那温柔的声音又出现了。
〖但是没关系的……〗——那个声音低声阐明了它的计划。
目子恍然，“是……是这样吗”
她终于坦然的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极致的光与暗轻轻一碰，然后天地失色。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禁地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