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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见神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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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缪斯总是女性?
昏黄的灯光下,你把玩着酒杯,眉眼被琉璃的光浸润。
你说,为什么妖女总是女性?
河岸轻拂的柳枝摸过我们的肩、背、腰、臀,擦出一身的汗。
你说,为什么女性总被歌颂、咒骂、排斥?
成熟莓果的香气绽放在枝头时,就会有鸟儿低飞前来啄食,汁水淋漓。
或许恩格斯会有答案,或许波伏娃会有答案,或许西尔维娅·费德里奇会有答案,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我没有答案。
你犯了逻辑谬误,你说。
也许吧,但是世界一旦以语言为载体,就永远处于清晰与模糊的边界。词的意义永不停息地生长,不断延伸的所指链条让准确表达成为不可能。
那我是不存在的啰?
也许吧,但是我的意识触碰到了你,你就在我的意识中永生。你不是独立的存在,你要永远依附我。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说。
你是个聪明的乖宝宝,我说。
喂,好久不见。
当我仰头望见天空时,那是但丁来到地球另一头穿出地狱望见的同一片,轻轻地说。在清冷的晚风中,言词都被消除,只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若干月前,我还在地球的另一端,低头俯瞰滔滔的溪水和漂浮的垃圾,也有一声相同的叹息。白色的泡沫回旋在闸门,大的变小,小的变无,重新归入无尽的奔流。红色的拖鞋、绿色的塑料袋失却了这样的机会,只能撞击磐石做成的桥梁。它们是犯了何罪?也许他们的存在就是罪过。
彼时车影幢幢,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车前的牌子却始终没有显示我要的那一辆。它还会来吗?它是否存在?
我看着你,我觉得不必问。该来的自会来,该存在的自会存在。
可是当我看着你,我又觉得必须问。该来的什么时候来,该存在的什么时候存在。
悉达多教给他的门徒三句箴言,等待、斋戒、忍耐。太阳升起又落下,我饱足又饥渴,我等了一圈又一圈、一辆又一辆,我等得够久了。
要忍耐,你说。
沧浪之水浊兮,不可濯我缨。迈入滔滔江水时,谁不是一头扎进去的呢?徘徊在闸口的红色拖鞋和绿色塑料袋,不也是抱定如此的信念?春花年复一年地开,秋叶年复一年地谢。这是时间,是规律,是人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岸上的人们拉起大网捞起沙子抛弃珍珠,因为珍珠造不了房子。
要舍弃,你说。
你果然是聪明的。我是个贪婪的人,拼命地搂住一切已有的,伸长手去够那些没有的。可是就像最原初的那个比喻:我们的生命如同河流,奔流到海再不回头。时间的洪流中我能护住什么?多少青春欢畅的时辰都在无聊中虚掷。人之可悲,在于其必死却骄傲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你看,连时间他都打不败。
所以女性的奥秘就在这里,她拥有创造时间的魔法,你说。
我想你是对的,女性所有的奥秘和价值。
这不是女性所有的价值,你说。
我不认为你是对的,但我假装你是对的,因为我需要你创造时间的魔法。
喂,新年快乐。有空一起跨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