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刃（长安幻夜同人）》死沙

26、第 26 章

　　薪心想不去管他，师夜光这顽童跪个一时半刻也就放弃了，谁知这一跪竟是日落西山。透过门缝看着已经疲倦不堪的师夜光，薪的眼中滑过一丝不忍。从这个少年初来时的衣着和后来的交往中，薪察觉到了他称为“爹爹”的男人的不凡，恐怕这孩子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宠大的，如今却对不死之术如此执着，大大的出乎了薪的意料。
　　不过，也许这就是人的天性，渴望永恒的生命，是人最原始的欲望。
　　终于，在已经入夜，山林中狼嚎四起的时候，木屋的门打开了，一抹不太明亮的油灯的光刺得师夜光眯了眯眼，紧接着一片暗色的人影就盖在了他的头上，他抬起头，因为疲倦，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神志不清的迷离。
　　“起来吧。”薪淡淡的说道。
　　师夜光又一次低下头，“师父若不应我，我便长跪不起。”
　　薪轻叹一声：“罢了，我教你便是。”
　　听到这句话，师夜光猛的抬起头，差一点就跳了起来，但是膝盖传来的剧痛和无力感让他维持了原本的姿势。他眼中熠熠发光的盯着薪，竟比那林间的萤光更明亮。
　　“但是，你学成之后，我便不再是你师父。”薪平板的说，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仿佛他不是在与师夜光谈条件，而是在对他宣读审判的诏书。
　　听罢，师夜光因兴奋而挺起的上身，霎时瘫软了下去。

　　空出关的日子，不意外的看到了薪站在老地方等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闭关出关，薪都没有中断这个习惯。但是此时溪边素白的倩影，竟看起来如此悲切。空慢慢的走上前去，用头蹭了蹭他的袖子，薪大梦初醒般的愣了一下，旋即低头正迎上空略带关切的目光，逃避似的将视线移走。
　　“他看到了？”空此时已经是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自然知道师夜光跪求薪教他不死之术的事。看到薪没回答，就知道事情已经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两人的师徒缘分已尽，这也许是命里注定的吧。
　　“明明知道他会这么做，又为什么不把书藏好呢？”空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薪也有责任。薪只是垂了垂眼帘，目光却明显的是盯着一处发呆。
　　“我原以为，也许可以抱有一些希望……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
　　“你又何必这样呢，小鬼头是什么样的选择是他的事，你何必断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呢。”空摇了摇他那颗巨大的脑袋，有些无奈。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薪有些固执，甚至可以说死心眼，但是，这个男人有他的原则的底线，只是这底线，总是伤人又伤己。
　　“追求不死永生违背上天造物之道，我只是不想成为这逆天的元凶。”

　　半年后，师夜光学成，虽然不舍，但是不论是薪这边还是司马承祯那边，师夜光都没办法再找理由继续赖在山林里了。临别前的早饭，两人只是埋头吃饭，无人言语，好像一说话，就会泄露心中的脆弱。
　　终于，在师夜光默默地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倏地转过头对着正在研药的薪叫道：“师……”话还没出口，看到薪反射般的抬头，四目相对之时，师夜光想到此时此刻之后，自己竟再不能这样叫这个美丽的男子，自己和他之间那脆弱的羁绊就此断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但是他倔强的忍住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落泪。
　　也许，终有一天，自己再次叫声师父的时候，他已不会再抬头。
　　“薪……薪先生，我……”师夜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薪，好像从相识的时候起，自己除了师父，就只叫过他“狐狸精”，但那也是不能再唤起的称呼。师夜光双眸乱转着，似乎想找一个什么话题。
　　“那个，我，我不死之术的身体在完成之前能不能安放在这山林里……”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没了底气。薪授予他的“不死之术”，是不断地制造全新的身体，定期的进行转换，身体就只成为了容器，灵魂不死则人不死，一切伤病都能通过更换新的身体而解决。但是新的身体制造需要周期，最好是聚灵之地，又要避免闲杂人等，因此师夜光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并不过分。
　　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绽放了柔美的微笑，“当然可以，阿光。”也许自己，真的狠不下心来完全的舍弃这份情谊。
　　师夜光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怔怔的看着他，张合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薪撩拨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
　　师夜光马上明白了薪眼神中流转的含义，咧开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那，我以后也能时不时的来拜访你这个老朋友了？”
　　看着薪和煦的笑，仿佛他的一颔首都有着似水柔情，师夜光的心情在逼近离别而阴霾的重压中，终于得到了解放。
　　没错，师徒之缘断了，也许我们还能有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