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做鬼这么多年，何万生也没搞清楚地府里的官阶设置。
他知道阎王爷是大官，依据是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且办公场所的环境宽敞且昏暗。
地藏王菩萨应该是最大的，因为地藏王菩萨本身看起来就特别庞大，佛光普照之下更是无限广阔。
最主要的是，哪个人小时候没看过《西游记》？
按照里面的逻辑，佛祖、菩萨都是最厉害的。
至于其它鬼差，名声最响的就属黑白无常。
眼前这位，第一眼看就不一般，可后寰二字，没听说过，没想到真是个大官。
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个敢把黑白无常不放在眼里的。
何万生连忙请教：“那您和阎王爷比呢？”
后寰也不谦虚：“怎么说呢？
按照地府的层级制度，我是属于十殿阎王的直属部门，等于低一级吧。
我负责的部门叫六案功曹，原来还有个平行的单位，是五道将军。
听名你就能听出来，将军么，就是武将，我主要是文职。
曾经吧，修仙成精，怪力乱神的，五道将军到处抓鬼挺忙的。
末法时代之后，这样的事就少了，五道将军府里东岳十太保想歇歇，轮流投胎转世，要么就去化外隐居了。
你说的黑白无常，属于他们部门，比十太保再官低一级，属于阴帅鬼差，做基层工作的。”
后寰说的清楚，何万生也听的明白，频频点头确实涨了知识。
“那您管的六案功曹等于比阴帅高了两个级别。
后寰大人，您手下也不少鬼才吧？”
捋了捋脑后的高马尾，后寰略有尴尬：“此一时彼一时吧，曾经我管的鬼差应该也不比你这个总裁管的人少。
谁能想到现在鬼越来越多，鬼差却越来越少！
都说压力大，功德攒够了，能去投胎的都不干了！
年年招新，年年连个能考上的都没有！
手下正经在编的，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阎王殿那边，十殿阎罗，就我一个来回跑，天天耽误在通勤上的就好几个时辰！
千八百年了，我没休息过一天！
你就说你们黑心资本家，也没有这么压榨员工的吧？”
后寰越说越气愤，本来看着就不好惹的脸现在更是透着暴躁。
眼看着那双眼睛从漆黑变到发红，何万生真怕这位二十五岁的地府打工人年轻气盛怒火攻心。
鬼火万一没控制好波及到自己这只普通的小鬼，就，灰飞烟灭了。
“后寰啊，你消消气。”
拉住黑色的官服袖子，何万生迎来了后寰满是怨气的眼神。
知道不是冲自己，何万生还是连忙解释：“我不是黑心资本家，我们企业的工作时间都很合理的。”
此话一出，后寰眼底的怨气更重了：“就说吧，别说人了，牛马都没我这么干的！问遍三界，哪有十个领导配一个助理的？
哪有？哪有！”
这么说，何万生对后寰的工作性质彻底理解了。
同情地看着眼前年轻的鬼差：“助理最是难做。
上要让老板满意，下面还不能得罪员工。
小事老板不管，助理也不敢多问。
可对员工来说哪有小事，都等着助理传达老板的态度呢。”
刚刚还要杀人放火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何万生看着眼前的后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阴风阵阵吹起后寰飘扬的马尾，也很快风干了湿漉漉的眼睛。
“何万生，你放心，我肯定让你投胎。
等你投胎了，就凭你前世的为人，还能当总裁！
到时候我也转世，我去给你当助理，白干都行！”
原来是戳中了打工人的心事，毕竟也是管理过大型集团的何万生。
面对来自中层员工的抱怨，表现的得心应手：“人间哪能请得动你这样的鬼差。
我看一个阎罗殿天天进出的鬼魂就成千上万。
整整十殿，这么巨大的工作量，阎王爷们可离不开你。
人间那点事，也太屈你的才了。”
“没错！地府运转好，全靠我后寰跑！”
纵使是只普普通通的小鬼，得到了何万生夸奖，后寰感觉得到了来自高层的肯定。
可能是天生的领导气质，也可能是何万生轻声细语平易近鬼，反正就是比坐在殿里就知道给他派活的十位强！
“何万生，你这人真不错！
不愧是生的富贵，死的安详，还是我女神最好的朋友！
以后，在地府，有啥事你就找我！
你别看我是个助理，可现在阎王爷都不敢得罪我，就我一人干活，他们十个抢着要我呢！”
对于莫名结识了这样一名位高权重的鬼差，何万生还是很高兴的。
他的事，也就是不能投胎的事，该说的都说了，也不能总缠着人家不放。
“后寰，你这么忙，我的事，会不会耽误你为十殿阎王办事？”
“切！”
嚣张的表情重新挂在脸上：“阎王殿的事就那些事，生下来就开始干，我现在闭着眼睛都不带出错的。
再说，你是地府的鬼，你的事也是地府的事，都是公事。
今天就算没遇见你，你这事，托了小鬼，托了阴帅，层层上报，早晚还是到我这。
到我这，直接给你上报阎王爷，看看他们十个谁能管。
除了黑白无常和我，你还托过什么鬼差没？”
能听他说两句了，何万生都托了。
“供养阁的看守，他听我说的最多。”
“他就爱八卦，天天坐那看着登记闲的，啥也不管。”
“魑魅魍魉四位，我看他们名气大，形象也挺气派。”
“那哥四个是吓唬小鬼恶鬼的，管不了你这事。估计忙的早就忘脑后了。”
何万生仔细回想：“还托过黄大仙。”
“哪个黄大仙？”
“就是毛茸茸，能变成黄鼬那位。”
“啊，黄鼠狼黄三爷！”后寰恍然大悟。
何万生应和道：“就是那位，地府里不少小鬼都说，他能解决不了阎王爷都办不了奇事，我看他年年开鬼门关的时候都来。”
后寰为难地摇摇头：“他倒是能管。可他是东北的仙，得先安排他们东北的事。
东北那边你也知道，老龄化社会，死得多，战争年代也惨，不少安排不明白的鬼。等排到你这不一定得什么时候。
我看你是从沪上的城隍庙来的，南方人吧？”
“祖上是江浙的。
到我这，爷爷带着哪生意忙了就去哪上学，也都是那几个大城市，南北的都有。外国也住了些年。”
后寰对何万生遗憾地表示：“不是纯纯的东北人，在黄三爷那都得往后排，更别说你都没在东北待过的了。他管不了你这事。”
何万生认命，已然这么长时间了，他本来都没什么指望了，都琢磨在地府扎根，做点什么了。
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位能管事的，希望这次能有个转机吧。
“听口音，你是北方人？”
何万生看着后寰轮廓深邃，性子直爽，说话更是不绕弯子。
为了自己的事，陪着在还魂崖的阴风里站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还算不上朋友，可多了解了解，慢慢没准在地府也能有个来往说话的。
“和你一样，不南不北。
你是在阳间移动，我是在地府土生土长。
北方话简单明了，新中国之后我们地府特意培训的。
新鬼听不懂旧词，大清的时候，我们还得跟着皇家统一，满蒙汉文都得会。
再往前，古词白话的混着用。
近二十年又得学外语，地府的差事可不是长得吓人就能干的。”
后寰说的可是触及了何万生的知识盲区，谁能想到现在地府的鬼差们都这么努力。
以前，活着的时候，说人要终身学习。
看来，这死了，做鬼，当上鬼差，当上了鬼差的中层领导，还是要继续学习，真是古人说的：学无止尽。
看着后寰有话直说，也没什么忌讳的样子，何万生作为一个曾今的现代人，死了也没什么见识的普通鬼，不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么说，你从来没当过人，生下来就是鬼？”
后寰点点头又不确定地摇摇头：“说不清楚。
记事起就在这，那时候比现在还不见微光。
没什么阎王殿、十三站更是一站都没有，这些都是我跟着建的。
没鬼差，都是朝代更迭人间枭雄成鬼雄，到这就职的。
开始我连姓都没有，我就记得自己叫‘寰’。
因为冥界地府是后土娘娘掌管，我就跟着后土娘娘也姓后。
他们就是抓住我老家在这，根本走不了，不能投胎转世，就没完没了的给我安排活！
我要真能投胎，入畜生道当牛马都比现在活的轻松！”
都说社畜的怨气比鬼还大，何万生看到了做社畜的鬼。
活了三十多年，死了小二十年，何万生从来没见过出生就是鬼的东西。
他对眼前的后寰充满了好奇，可带着巨大怨气的鬼让他根本不敢再问什么。
他发现，无论问什么，最后这只生来就是鬼的奇异男子，都会把话题拉倒对巨大工作压力的抱怨上。
“后寰，我的事，你也不用太着急。
我都等这么多年了，你，你先忙你的。”
着急是肯定着急的，何万生也想尽快离开这阴森森的地府，哪怕下一世不能做人，做一只小猫小狗，也是怀念在阳光下温暖光明的日子。
黑暗，总是会让他感到压抑。
听见何万生这样说，后寰大手一挥：“怎么不着急了，我一定抓紧给你办。
能投胎尽快，托的时间长了，你魂魄会不稳。
到时候下一世身娇体弱是小事，万一再命格孱弱，容易招魂惹鬼的就麻烦了，我们地府也会跟着受牵连的。
你等消息吧，三天之后，我保证给你问明白了。”
突然间的转机，何万生怎么也没想到，后寰居然敢给他承诺，给他具体的时间。
自己真的要离开地府了么？
“那，怎么找你？”
“三天后，忘川彼岸花田。”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