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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贺凌麻木的捏着手上的病例,开了开口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说什么。
      “只要配合治疗,都会痊愈的。”医生说。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走下床站在贺凌的对面。
      贺凌看着她瘦削的面庞,突然发现她手上鲜红一片。她把针拔了,全是血。
      周茵掀了掀眼皮子,没说话。很安静的与他对视,贺凌把她扶到床上,医生把护士带过来,又要重新扎针。
      护士把着她的手,仔细的找着血管。叹了口气,又轻轻的拍了拍手背,小心的扎了进去。
      “血管也太细了姑娘,得多吃点好吃的养养。”护士收起药箱子,站起来看着病床上的人。
      周茵点点头,贺凌送走了医生和护士。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周茵睡眼惺忪的把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贺凌把窗户关了。
      他从小就对很抵触,小时候母亲经历过一次车祸。八岁的贺凌与父亲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等待着对命运的寄托。他记得那种无力感,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再后来,母亲被救回来了,可是身体一直不太好。
      “你不去上课了吗。”周茵说话窸窸窣窣的,嘴巴有点张不开的样子。
      “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吗?难道你要让你外婆来照顾你?”
      他没有提李莲,周茵想,他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笑了笑,没再问那些无聊的问题。
      天色将至,周茵的肚子叫了叫,她心虚的低着头。
      “还有半瓶药,打完了我去给你买饭,一会儿慕挽他俩要来看你。”贺凌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今天,谢谢你。”此时,这五个字掷地有声,她的视线落在贺凌的身上。
      一段短暂的沉默后他说,“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医药费我待会转你吧,我身上现在没有现金。”周茵说。
      原本想拒绝的贺凌又点了点头,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护士拔吧,你会吗。”她说。
      “会的,你别怕,不疼的。”
      她低头看着贺凌熟练拔针的样子感觉也挺靠谱的,她手有点麻,下意识往回缩。
      “别动,要按一会儿。”他捏着她的手,细心的替她按着针眼的地方防止渗血。
      周茵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前挂水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外婆年纪大了,她也不想折腾老人家,况且她生病的事儿一直瞒着老太太。
      “你怎么了?”贺凌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没什么,饿了。”周茵说。
      “走吧,吃饭去了。”他说。
      “慕挽他们还没来。”周茵说。
      ……
      “小茵啊。”慕挽拿着两串糖葫芦突然出现,身后的程子旭冻的像只大黑狗,肩上背着个小粉色书包胸前又挂了个黑色的书包。
      周茵被逗笑,贺凌拉着程子旭出门。慕挽拿起右手旁的糖葫芦喂到周茵的嘴边,她小口的咬着。酸甜的山楂滚到口腔内让人疯狂留着酸水,两人相视一笑咯咯咯的。
      “怎么搞的弄进医院了。”慕挽嘟囔个小嘴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看着她。
      “就是有点低血糖啦,没事的。”周茵伸手捏了一把慕挽的脸带着几分宠溺。
      “你们俩怎么在一块?他送你来的?”慕挽指着门外的贺凌。
      “嗯,刚好碰见他了。”她说。
      “他看起来对你很不一样啊,喜欢你?”慕挽问。
      周茵抬头看向门外的贺凌,轻轻的叹口气,含糊的一概而过。
      “小旭子。”
      程子旭听到慕挽的召唤后,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贺凌也径直走向周茵。
      “你们想吃什么?”贺凌问两个女孩。
      “小茵你想吃什么呀?”慕挽看着周茵。
      “馄饨?”她想了想,觉得冬天吃热乎乎的馄饨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
      大家一致赞同,最后四个人去了一家陈年老店。屋里面积不大,屋内有个火炉,旁边趴着个大橘猫在烤火。小小的屋子里充满着紫菜的清新和肉的香气,周茵看着那只猫发着呆。眼睛有点酸,嘴角没有笑意而是悲哀的下垂着,此刻的她或许是在想赵园吧。她现在会不会很冷啊,在那边还会喂小猫吗。
      “你不是饿了吗?”贺凌将馄饨推到她跟前儿。
      等周茵反应过来的时候贺凌已经走出店了,她拿起勺子搅合了一下,汤上面飘着的浮油亮晶晶的像一排排小人儿的眼睛在冲她笑。
      “贺哥呢?”程子旭抽完烟回来巡视一圈没见着贺凌。
      “估计也去抽烟了吧。”周茵边咬着馄饨边回答着。
      过了很久,馄饨店都要关门了贺凌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进屋就带了一身的冷气,周茵注意到他外套上布满的雪,眼眸低沉的看着他。
      “你去哪了?”她问。
      贺凌伸手拂去衣上的雪,它们不过片刻便全融化了。屋内的温度太高,他的耳朵变红,发烫。低头眼神有些不太自在,又小心翼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烤红薯递给周茵。她眼里有惊讶,却还是诚实的接过来,因为自己确实喜欢吃烤红薯,尤其是冬天拿在手上就算不吃也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接过来的瞬间,两人的手掌交合又迅速抽回,手是凉的,红薯是滚烫的。
      “本来是去买糖炒栗子的,但是雪太大了都收摊回家了。”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水喝。
      鬼知道他刚出门就开始下雪,他越走越下的大,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还没收摊的老大爷,结果人家说天冷自己也准备回去了不卖了。他一顿软磨硬泡的才让老大爷重新单独给他烤了一个。
      “是给女朋友买的吧?”老人家还不忘调侃他。
      贺凌愣了愣神,最终没有回答这句话。结果烤红薯后他递过去一张20元的钞票,开口说
      “天太冷了大爷,麻烦你了赶紧收摊回家吧,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不过我相信下次给她买烤红薯的时候她一定是我女朋友。”他笑了笑,同时也在心底暗自发誓。
      “年轻真好,但这钱你给多了给八块就行,要是被我媳妇儿知道了她准保得骂我,这个就当送你们的了。”说完他把钱塞到贺凌的手里,推着车一步一步的朝着家的方向走。
      贺凌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李莲的模样,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周茵。周茵也不愿意让人走近她的内心,甚至对别人的突如其来的示好很抵触。今天周茵拔针估计就是不想让医生再说下去,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
      雪下的小了点,他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给。”周茵掰开一半分给他,她的声音将贺凌拉回现实。”
      他呆呆的瞧着周茵的脸,觉得,她真的好漂亮。漂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眉眼间透露着疏离感,白净的脸上长满了精巧的五官,黑色的瞳孔,蔓延整个眼底,是个彻头彻尾的清冷美人。
      “程子旭你他妈怎么不去给我买,我也要吃。”慕挽揪住他的耳朵,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一个劲的叫祖宗认错。
      “哎哎哎祖宗,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行不行你没有听贺哥说外面现在没有卖的了吗?”他笑的露出虎牙,他的那两颗虎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天真无邪,笑起来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简单而美好。
      四人结完账离开了店,长长的街道五颜六色的。雪停了,风和煦的吹脸上。程子旭难得正经的问了句“这是今年下的最大的一场雪了吧。”
      “嗯寒假你们都怎么过?在D市吗?”贺凌裹了裹外衣转头问他们三个。
      “我跟慕挽都留在这,老家也没有亲戚就不回去过年了。”程子旭说。
      “小茵,你今年去哪过啊?”慕挽好奇的看着她。
      “可能也在这吧。”她轻飘飘的说着,指甲却不自觉的掐住了手心。贺凌看出她的不自在,越过话题说起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一通电话打扰了原本吵闹的四人,周茵看来电显示有些不悦,走远了些接起。
      “你他妈要死是吗,死哪去了?。”
      周茵听着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开口问她
      “我死了不是正如你的意吗?”
      那头听见周茵的声音很是激动,但几乎下一秒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货,狐狸精。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去死,为什么你不去死!”
      李莲在电话那头骂的正欢,一句接着一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似乎想把这些话一辈子刻在周茵的身上。
      周茵低着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她任由李莲的撒泼,已经免疫了,她觉得今天李莲骂的还没有平时难听,可能还没有被刺激到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
      “骂完了吗,骂完我挂了。”
      不等对面的声音响起,她抬手将电话挂了。屏幕一点点的熄灭,周茵重新抬起头走向他们。
      “她又干嘛?”慕挽一下子就猜出电话那头的主人是谁。
      周茵耸肩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叫人看着心酸。
      贺凌一直没说话,皱着眉头。他在看着周茵。他的眼神复杂,里面有疑惑,也有心疼。后者占据上半风。
      “小茵,跟我回家住吧或者我送你去外婆那也好。”慕挽的话顿了顿,神色不明的看了看贺凌和一旁的程子旭。
      “你先送她回去。”贺凌朝程子旭指了指慕挽。
      “行,那我们先走,你们到家后都说一声。”程子旭拉着慕挽离开。
      慕挽频频回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拦住。
      “小姑奶奶,别去添乱了好不好。”等红绿灯的空隙他开口说话,语气有些无奈。
      “添乱?你觉得我是在添乱?”慕挽站在人行横道上,风席卷而来,吹的她措不及防的红了眼。
      “我的意思是现在就是,关心则乱。”程子旭说。
      慕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没管身后的人说什么,一直没停。
      周茵这边,两人都默契的不说话。
      周茵呆滞的蹲在台阶上,轻轻的抚着脚边的雪,用冻红的手指画了个什么东西,还没被贺凌看清就被她迅速抚平。她抬头,脸上没有表情。贺凌看着她,对,就是这种表情,她脸上好像没有出现过第二种表情,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是如此,安静,疏离,平等的拒绝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
      贺凌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她。周茵愣了愣,接过来。他顺势蹲下去给她点火。被她侧头避开,贺凌把打火机也一并递给她。
      打火机,啪。亮了起来风刮到了它,照亮了周茵冷清的面庞,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就着过滤烟嘴猛吸了一大口,过了几秒后吐出一口沾满着浊气的烟雾。
      “你慢点,别…呛着自己。”他突然开口说话,蹲了半天的脚已经逐渐发麻了冻的牙齿有些发颤,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清晰。
      她依旧默不作声,指尖轻点弹着烟灰。
      “我要回去了。”周茵抽完最后一口,依旧像往常一样掐灭烟头丢了出去。
      “我送你。”他起身回答。
      她点点头,这次没有拒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想和他扯上些什么关系可是他怎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面对这张脸,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冷声再拒绝。
      就这样,二人不由分说的并肩走着。周茵轻轻喘息着,有些贪恋的看着脚下的路。
      到了单元门口,周茵淡淡的回头向他道别。
      “周茵,回去之后小心点别让她伤到你,要不然我送你上去吧?”他不放心的一直嘱咐着。
      她点点头似乎是在说自己不会做什么傻事,但拒绝了他陪同上楼的提议。贺凌摊手,无奈的点点头。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事的话一定要找自己,周茵黝黑的瞳,微微动了动没说话也没拒绝,转身离开了这片安静。
      周茵站在破旧的楼道里,紧紧地用力闭了闭眼做好了心理防设。刚开门,李莲穿着深红色的睡裙坐在沙发上,靓丽又让人心头一颤。
      “李鸢的死跟那个贱人有没有关系。”说这话时李莲布满血丝的眼球子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我没记错的话,她的死是和你有直接关系的跟你口中的那个人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周茵用力的攥着手,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发抖。
      这番话似乎让面前的女人想起来什么陈年往事,她抓狂的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周茵挥去。
      “你弄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知道我死了周志强会不会恨疯了你啊。”
      “强哥…”李莲把着手柄持刀突然把刀锋转向自己,意图扎向自己,紧接着她的眼泪慢慢划过姣好的面庞。
      周茵冷眼看着她这幅要死要活的姿态,心底产生些疑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志强和妈妈还有这个疯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莲的哭声吵到了她,不同于往常的撒泼打滚,这次的李莲更可以用梨花带雨来形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情场失意的漂亮女人。李莲长得很美,很媚的长相,这是大家都承认的。
      “把刀放下。”周茵轻轻的开口。
      在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可能让李莲寻死,要死也得等一切水落石出才行。
      “我要你们周家的人,带着愧疚活一辈子。”话罢,她猛的刺向自己,周茵皱眉与她争抢刀子的时候措不及防的被中伤。白嫩像豆腐一般的手臂,刺啦一下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刀口。血顺着她的力度往下流,淌到地板上,染红了白净的瓷砖。
      李莲见状突然蹲下身子,捂着脑袋大叫个不停。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周茵拉回了现实,她低头看着李莲,又胡乱的摸了一把胳膊,慢慢的走向门口。她很理智的看了看猫眼,看见门外踌躇不安的人,她愣住了。
      额头上的冷汗让周茵有些生理上的不适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蹙眉。此刻终于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她缓缓的开了门。
      贺凌快步进门,眼尖的发现她下意识捂住的手臂。他将周茵拉过自己眼前,仔细检查伤口。很长的口子,没有及时得到消毒和包扎一个劲的有血往外涌。
      “先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贺凌的尾音有些不自然的发颤。
      周茵淡定的开口“有纱布和药,不用折腾。”
      “那我帮你包扎。”
      周茵带着他越过呆坐在地上的女人,来到房间。她开了灯,空间不算小,却让人觉得心口发闷。她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贺凌去拿药,一刻也不敢耽误。
      “我先消一下毒,疼的话,你就掐掐我。”
      贺凌拿着棉花蘸取碘酒精拭在她的伤口上,血液感受的药物的涌入停止了片刻的流动。周茵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贺凌又给她上了些什么药,似乎有些痛。她拽了拽床单,秀气的眉毛皱了皱,硬是没喊一句疼。
      “疼的话你就说啊,别自己憋着。”贺凌见状放轻了动作,他没干过这种事情,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自然不知道下手的轻重。
      周茵抬头,脸色苍白紧闭着唇瓣。
      “马上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他小心的握着她微微抖的胳膊,周茵唇色全无,眉眼间尽显疲惫,听到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应下。
      “这应该系个蝴蝶结吗?”他问。
      “随便。”周茵看着自己胳膊上被人缠的丑的要命的纱布淡淡出声。其实伤口虽然不浅,但自己已经对此很免疫了,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数不清的血都是因为门外那个女人流的。
      只是,心脏口像裂开一样泛着疼意,不致死却慢慢的磨灭自己的意志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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