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百梨》蛇口佛心

16、第 16 章

　　贺凌和周茵再着急也得等输完液才能走人，贺凌又把滴管调快了，看样子是最快的速度了，因为周茵在旁边默数着一秒钟可以滴下来至少四滴。
　　“那药本来就凉，你放的是不是太快了？”周茵说。
　　“我怕他出事，我没事儿，不用担心。”贺凌捏着手机强颜欢笑的回答她。
　　周茵也一直在给程子旭发微信，扣电话，奈何那人就是不接，她又给慕挽打电话，可倒好也不接。
　　“俩人都不接了？”
　　“会不会慕挽已经找到他了？”
　　周茵觉得有可能，心也跟着放下了几分，她倚着床头打了几个哈欠，叫贺凌输液和她说一声，贺凌点点头，同时也受到了慕挽同他报平安的消息了。
　　“人在赛车场，我带回家了，剩下的待会晚上说吧，你和小茵说一声。”
　　“嗯。”
　　贺凌倒扣下手机，掀起眼皮子看对床的人。周茵安静的躺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人没声音。贺凌发现周茵看着有点胖了，脸上有点肉了，不知道捏两下她下巴上的软肉，她会不会生气。周茵没睡着，就是觉得很累，想躺一会儿，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很不自在，于是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只听见身后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周茵揉了揉发麻的手臂问他。
　　“还没完事？”
　　“还有一瓶。”
　　周茵翻着手机，看见了最上端慕挽的消息，她回了个OK的手势，百无聊赖的玩起头发丝，她发质不太好，没什么营养，所以看起来又黄又毛躁，而刚好头发又长长了不少，发尾有很多分叉的头发。闻着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水，周茵并不反感，反而心里很踏实。她坐起来向窗外看去，本想看看燕子，才想起这是冬天，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燕子早都迁徙到南方了。
　　“怎么了？”贺凌看她出神，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不舒服。
　　周茵转头看他，无神的双目锁定在他脸上，周茵头一次在心里感慨，这人长得真好看。这些年追他的人当中不是没有顶帅的，只是都没有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看你好看。”她话很直白，也一直如此。
　　贺凌颤着双睫，脸上隐约有些红晕，但周茵很不解风情的又躺回去了，又是背对着他。贺凌真想大声问问她，你把脸朝着我又会怎样，但他不敢，因为今天的周茵看起来有点凶，其实平时也挺凶的。
　　周茵戳了戳床垫，觉得又薄又硬的，景西的床也不舒服，只有月亮湾的床才又大又舒服，想到这，她又想回月亮湾了，贺凌皱着眉看手机，沈文悦的一条条上浮来，自己明明都拉黑了她所有社交软件，但她总能有办法，借到新的手机号来给贺凌发短信。贺凌都要气笑了，他反手拉黑，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你中午吃饭没？”
　　“ 吃了，我来的时候就和你说了。”周茵说。
　　“忘了，我忘了。”贺凌说。
　　“没话找话。”周茵说。
　　说完她从床上爬起来，说要出去抽根烟，贺凌举着吊瓶也要去抽，周茵白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等你跑完针再抽行了吧。”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茵倚着墙边，一阵眩晕，空气中弥漫着紫菜的味道，她想吐。摸起口袋里的黑巧，轻咬一口，抿着几下，克制住了冲动。贺凌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包括周茵刚吃吃进嘴的黑巧，是什么牌子的他都认出来了。
　　“怎么了？”他问。
　　周茵摆摆手，站直了身子，她盯着吊瓶中间夹的小东西，这马上该拔针了，它怎么不响。贺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好像坏了。”他说。
　　“这还能坏？”周茵挑眉。
　　“应该是坏了，你帮我拔吧。”他话里藏着笑。
　　……
　　周茵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抓起他的手，揭下来几个输液贴，动作迅速的将针拔了出来，又把细针插进药瓶里，低头撞进他的琥珀桶里，周茵猛的走远了些。贺凌左手按着右手的针眼，没敢松手，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冒血。
　　“我们先去慕挽家吧。”
　　“去她家干什么？”
　　“程子旭在那儿呢，先看看情况再说好不？”
　　“嗯。”
　　周茵把玩着火机，她喜欢这个质感，用指甲抠来抠去的，心里痒痒的。贺凌套上外衣和她下楼。出了大厅，周茵就把烟叼在嘴里，贺凌送的火机是防风的，这点倒是让周茵觉得挺方便的，外面没什么风，但是很冷，尤其冻脸。周茵颤着牙，悄咪咪躲在贺凌身后，他今天穿的羽绒服是白色的，比较衬肤色，但从周茵的视角来看，只能看见他冻得通红的耳朵。
　　“你冷？”贺凌回头问她。
　　“废话，你热啊。”周茵低着头不停地吸着鼻子，恨不得把脸埋进衣服领子里。
　　贺凌笑了笑，感受到死亡的凝视后，收回了笑容他向路边的出租车招手，按理说医院门口是好打车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遭到了好几辆车的拒载，周茵没什么好脾气的看着他，贺凌同她并排站在一块儿，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后背。
　　“干什么？”
　　“消消气，马上打到车了，在不行叫滴滴也行啊。”
　　“等他来，我成冰雕了。”
　　贺凌哈哈一笑，终于达到了空车，贺凌推着她一起坐在了后排。
　　“到哪儿？”
　　“富林家园C区。”
　　开车的是个女司机，车里有股淡淡的果味，周茵难得在冬天没闻到呕吐物味，她像驾驶座看去，女司机带着口罩和白手套，动作麻利也不多嘴。
　　“还冷不冷？一会儿去买个暖贴？”贺凌用手碰碰身侧的人。
　　“不用。”周茵摇头。
　　“那一会儿给你点奶茶。”他又问。
　　“不渴。”周茵再次摇头。
　　周茵闭目养神，不理会一旁叽叽喳喳的贺凌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贺凌的话，那一定是聒噪二字。十多分钟后到地方了。周茵双手插兜，环视四周的陌生环境，慕挽经常往景西跑，倒是周茵，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她家，贺凌拉着她去超市买了几袋暖贴，周茵嘴上说着不冷，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来往衣服里贴了好几个。
　　贺凌满意的看着她，本想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却意识到这很逾越，于是那只马上落在周茵脸颊上的手，并成了拳头慢慢落了下去。
　　“干什么？打我？”
　　“没事，你脸上刚有东西。”
　　“什么东西？”
　　“没了，吹走了。”
　　周茵裹紧了衣服，嘟囔着有病，抬脚往小区门口走。俩人没有电梯卡进不去，贺凌本想给慕挽打电话让她下楼接自己和周茵，哪知周茵跟看傻子一样，拽着他跟着大流进了小区的门。
　　“她家在几楼？”周茵说。
　　“二楼。”贺凌说。
　　“那别坐电梯了，直接走楼梯吧。”周茵说。
　　“可以可以。”
　　楼道里很安静，也很干净，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在拖地，二人爬上了二楼，贺凌敲了敲左边的门，慕挽妈妈开了门，见人是贺凌，笑着将人迎进屋，身后的周茵冒个头规矩了，叫了声秦阿姨。
　　“小茵也来了，快快快进屋。”
　　周茵边点头边换鞋，慕挽的妈妈指了指楼上说慕挽他俩在上面。周茵一抬头才发现，楼上，居然还有个楼上。她和贺凌一起上去了，程子旭正坐在地毯上吃鸭货，而慕挽躺沙发上看综艺，姿态随意看得入迷。
　　“喂。”贺凌跺脚发出声音，试图引起二人的注意。
　　“谁啊？。慕挽咬着吸管，抬头，不爽的表情。
　　“你姑奶奶。”周茵面无表情走过去。
　　“啊！你们咋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你们没电梯卡咋进来的。”慕挽抱着周茵不撒手，边说边把脸埋进她脖子里。
　　“随大流进来的呗，再说了，你家就二楼，当然是走上来的。”贺凌一屁股坐在毯子上，很自然地套上新手套，啃起了鸭脖子，有点辣，他斯哈斯哈的。
　　“不是鸭大王家的吧？”贺凌边吐骨头边问程子旭。
　　“他家关门了，点的小卤家的。”程子旭嚼着藕片，口齿不清的回答。
　　贺凌点点头，抢过程子旭手里的藕片，塞进嘴，味道一般不入味。
　　“小茵你想吃什么不，我点外卖。”慕挽举着手机问周茵。
　　“随便吧，你看着来呗。”周茵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低头回着消息。慕挽哦了声，火速下单，小烤鱼烤串，两份花甲粉，一份炒米粉，一份螺蛳粉，还有一份水果捞，点完后，她又跑到零食屋，抱了一堆好吃的出来。
　　“这就是有好几家超市的果零食千金么？”周茵挑了几袋果冻和薯片，笑着对慕挽说。
　　“是呢本千金还很大方呢，你待会走的时候随便挑，要什么直接带走，慕挽眨眼睛回答她。
　　“谢谢千金。”周茵咬着果冻，敷衍的说。
　　贺凌和程子旭在打游戏，泄愤！打累了就一起躺在毯子上放空，而贺凌自始至终也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贺凌在等他主动开口宣泄。外卖没多久就到了，秦阿姨亲自拎上来的，她笑眯眯地说她还点了几个汉堡和两只炸鸡。
　　“怕你们不够吃，我记得阿旭小时候最喜欢吃汉堡了。”
　　程子旭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怎么了，红着眼睛不敢抬头，记忆中，母亲并不疼爱他，母亲很少未与自己轻言细语的讲话，程子旭总喜欢慕挽家跑，因为喜欢秦阿姨，喜欢她对谁都温柔的样子，喜欢她总是插着腰和慕挽讲道理的样子，在她身上，程子旭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尽管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已有些皱纹趴在了秦阿姨的脸上，可她依旧那么美，那么大方，那么温柔。
　　“那你们玩阿姨下去了。”
　　“好的，秦阿姨。”
　　米粉是贺凌的，花甲粉是慕挽和程子旭一人一份，而螺蛳粉是周茵的。
　　“小茵，我还给你加了双份的大份腐竹，还有虎皮鸡脚脚哦。”慕挽边说边递给她一瓶青柠汁。
　　“你成长了。”周茵点头。
　　“为什么不加炸蛋呢？”贺凌疑惑出声。
　　”小茵不爱吃炸蛋啊，她觉得腥，她那张嘴，叼得很呢。”慕挽边嗦粉边对他说。
　　贺凌点点头，默默地把芹菜挑给程子旭，周茵咬了几口淀粉肠，边吃边想，这玩意怎么就跟吃不够吃的呢，每次吃都那么好吃。慕挽给程子旭和贺凌分了几串鱼排。周茵还在研究淀粉肠，慕挽把鸡排递给她，发现她又在发呆。
　　“周茵同学，吃饭的时候请不要发呆。”
　　“没发呆，我吃累了。”慕挽拿起一把薯条胡乱的进周茵的嘴里，周茵嚼吧几下，费力的咽了下去了。捞起泡在汤里的虎皮鸡爪，三下五除二消灭掉了，吮了吮手指上的汤汁，香啊。但一低头看着这一碗的粉有点犯难。
　　“你吃剩的给我就行。”慕挽说。
　　听到熟悉的话后，周茵放心的用筷子夹了几口粉，吞下去。程子旭不紧不慢地咬着汉堡，里面是鸡腿肉，他最喜欢的，也就几口，就没了。
　　“那儿还有，你吃吧。”慕挽指了指袋子。
　　“你没吃饭啊？”贺凌问程子旭。
　　“没吃，跟老爷子生气，没吃。”程子旭狼吞虎咽的咬着手里的东西。
　　贺凌默默的放下鸡腿，吃了几口鸡皮，周茵把手边的鸡翅推给他，贺凌看她一眼，用口型问她，
　　“你不吃吗？”
　　周茵说不吃，饱了。慕挽消灭掉了花甲粉，又将周茵的螺蛳粉吃了一多半，摸了摸小肚子。舒适！周茵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去阳台边上接了个电话。
　　“老师，我有课题不会。”
　　“你不会等我明天去再问我吗？”
　　“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你拍照给我。”周茵眯着眼睛看她发过来的题目，对赵姐来说好像是有点难，但周茵今天难得耐心的给她讲了半天，因为这祖宗终于开窍了，知道学习了，还是主动学习呢，过了半天，
　　“老师我懂了。”
　　“还有不会的吗？”
　　“没有了老师。”
　　周茵往那边看了一眼，挂了视频。下一秒手机上的消息飘上来，
　　“你今天也好好看呀，大美人老师。”
　　周茵扯了扯嘴角，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走回来沙发，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喝着贺凌刚点的奶茶。
　　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有点腻，可能是刚才吃多了，现在吃什么都发腻。慕挽捧着水果捞，坐在她旁边，喂给她一口酸奶加凤梨。
　　“酸不？”慕挽看她皱起起的眉，轻声问。
　　“有点儿。”周茵嚼了几下，水果在口腔里爆开，全是凤梨的味道。慕挽不信邪，自己又吃进去好几个，直接爆粗口，酸到她面部抽搐，直流口水。
　　“干啥？吓我一跳你。”程子旭白了她一眼，舔了舔唇边的番茄酱。
　　慕挽捂着脸，强行逼迫自己咽下去，不过很快，她想到了个鬼点子。慕挽拿起茶几上的牙签，扎了好几个凤梨块。走到程子旭面前给他，
　　“干啥？试毒？”程子旭身子直往后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没憋好屁。
　　“甜的凤梨，吃不吃？”慕挽笑着问他。
　　“我啊？不吃。”程子旭露出虎牙，在她期待的表情中说不吃。
　　慕挽咬着牙自己吃下去一块。然后大喊说怎么这么甜啊，是不是打药了。程子旭有点动心地看着她，抢过来全部塞进自己嘴里，
　　“我靠，你又他妈玩我，慕挽！”
　　慕挽扶着周茵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都直不起身子了，程子旭抓着她，狠狠的捏了几下她的脸才算解气。
　　“不要捏我脸，我说几遍了。”慕挽挣脱开他，气鼓鼓地说。
　　“我咋不捏死你呢？”程子旭依旧欠揍发言。
　　“你个王八蛋。”慕挽没好气地说。
　　周茵和贺凌面面相觑，贺凌说想借她手机用用。
　　“我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周茵没有多想，解锁后给他，贺凌鼓捣了一会儿，周茵倚在沙发上，看着慕挽和程子旭满屋子跑，她竟然不觉得吵，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在上高中之前，周茵是没有玩伴的，很多人想和周茵交朋友，因为她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带出去玩有面儿，可最后他们认为周茵太无趣，性格可以用死水来形容，每天也不爱说话，不喜欢和任何人交流，渐渐的她被孤立了，但周茵毫不在意，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有没有朋友对她来说，没所谓。
　　“发什么呆呢？”贺凌从身后冒出来，把手机还给她。周茵接过来，随意地丢在茶几上。没说话，但贺凌知道她现在心情不错。周茵坐得腿发麻，她捏了捏小腿问贺凌家里有几个孩子。
　　“我是独生子。”
　　周茵本想说那你应该也挺孤独的吧，可转念一想他怎么会孤独，他应该从小到大都不缺朋友吧，贺凌问她怎么了，周茵说没事。
　　慕挽提议一起看电影，她投了屏，拉上窗帘，放了部爱情片，有点年代感，周茵看一半睡着了，慕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和程子旭打赌，结局一定是好的。程子旭却淡淡的摇头。
　　“为什么？慕挽说。
　　“什么为什么？”程子旭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慕挽说
　　“因为现实是残酷的啊。”程子旭说。
　　慕挽却不同意这个观点。年轻的女孩们总喜欢美化一切，总觉得男女主人公就该厮守在一起，直到死亡。程子旭反驳的话，在看见她一双如清水一样的眸子后，咽了下去。慕挽很天真，因为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她是这辈里年龄最小的，从出生到现在倍数宠爱。父母相爱，所以对待这个唯一的孩子更是如视珍宝。
　　周茵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在贺凌的肩上了，贺凌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他垂眼看周茵，却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淡淡的木质香，闻起来，令人心神宁静。慕挽许久没听见周茵的声音了，回头一看，才知道人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把声音调小了些，一脸姨母笑的怼了怼一旁的程子旭。
　　“她最近挺爱睡觉的啊。”程子旭活动活动手腕，声音轻轻的。
　　“保不齐是自己偷偷加药了。”慕挽皱着眉语气有些凝重。
　　“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程子旭叹口气。
　　“嘘嘘别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