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都去死了，那这世界清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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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手机响起的时候，苏原正在跟桌上的电脑死磕。她不耐烦地瞥了手机一眼，没搭理。明天要交的作业正进行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刻，她可不想死在那个万恶的希腊地中海手里。
手机催命似的哀号，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她继续不搭理，她现在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哪里有功夫管手机？为了这次的作业，她已经超过36个小时没合眼了，就差临门一脚，眼看着一种叫灵感的东西在自己缺氧的大脑里打转圈圈，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电话毁掉她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伸手，直接卸了电池。
十分钟后。
“可恶啊！这个破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搞！”她重重地捶着桌子，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嘭！”
房间门突然被撞开，苏原下意识地转过脸——
“啪！”
一只异常沉重的抱枕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了她的脸上，砸得她身子往后一倾，栽倒了地上。
“咚！”
这三声，一点儿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指哪儿打哪儿，漂亮。
“嘶……”苏原摸着后脑勺躺在地上挺尸，隔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摸摸脑袋上的包，像尾活鱼一样在地上乱弹，怒道，“唐小花！！！你是不是看老娘这标致立体的五官不满，非要把老娘的脸弄得跟你一样扁平你才高兴啊！！！”
四分之三秒后，一只雪白的脚直直踩住了她的脑袋上她的头发，苏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往上看，一张模糊地脸在狞笑：“第一，请叫我苏菲。第二，深更半夜的，咱家的电话在响，好像是找你的，据说你不肯接手机还把手机关机，你难道……就不想对我解释什么吗？”
苏原不是傻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傻的，也该看得出来自己室友唐小花那狰狞的脸色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忙陪着笑：“苏菲，苏菲，好苏菲，你先高抬贵脚，我慢慢跟你说，哈？”
唐小花冷笑，用脚指捻着她的头发扯着她的头皮，慢条斯理地吹着睡前刚涂的指甲：“怎么赔偿我？”
“……”苏原都忘记了，她这个室友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低血压。睡觉的时候严禁被人打扰，否则就会化身为夜行妖，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今儿到底是倒了什么霉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SHIT，这都是那个倒霉催的希腊地中海害得！
咬牙切齿地想了好一会儿，苏原一伸脖子，悲壮道：“一个星期份的家务，我全包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惨死在唐小花的九阴白骨爪之下。
唐小花看来很满意，收回脚，也不再讨价还价，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赶紧滚去客厅接电话！那么大的声音都听不见，要不要我帮你掏掏耳屎啊！”
苏原擦了一把冷汗颠过去接电话，没忘记压低声音：“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急急忙忙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也不管苏原消化完没有，就“啪”一声挂了电话。
苏原握着电话，干站了几分钟，眼睛涩得想死。
唐小花刚钻到被窝里，正想继续调戏周公，客厅里突然传来重物自由落体的声音——“咚”，那叫一个大声，震得她心脏一跳。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尖叫着扑向客厅：“苏原！！！你真是皮子痒了，你居然敢三番两次破坏老娘……”后面的话她没说得出口，苏原正对着她笑，那笑比哭还不如。
“……电话里说什么了？”唐小花瞅着苏原还捏着话筒的手，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原红着眼睛在笑，捏着听筒向她走过去，话机在地上被拖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边走边笑，神经质地笑：“小花，小花，我爸妈没了，都没了。”
“啊？”唐小花傻了。
苏原走到她面前，低着头咯咯地笑：“没了，飞机失事，都没了。”说完这句话，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唐小花杵在那儿不敢动，苏原抱着她的腿，然后，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她的脚上，冰凉的，一滴两滴三滴……
此时的曼彻斯特正是深夜。
苏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空荡荡的大街鬼嚎：“都他妈的去死吧！你们不要老娘，老娘也不要你们！死得好，死得干净利落，死得没羞没臊！我操！”
话音刚落，她就挨了一肘子，唐小花面露凶光地楸着她的领子，声音是低沉而发狠：“叫屁叫！你要是再鬼叫，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大马路中间，开着凯迪拉克从你身上碾过去，然后再找来十辆悍马压平你？”
苏原冲着唐小花的脸打了一个酒嗝，傻笑：“诶，小花，我发现，你这张大饼脸在喝醉之后，其实还是蛮漂亮的耶~”
“叫我苏菲！”唐小花被酒气熏得倒退三步还是没忘记暴跳如雷。
“嗯，嗯，苏菲好，苏菲妙，有了苏菲的日子我们再也不会怕侧漏啦~”苏原拍开唐小花的手，歪歪扭扭地沿着马路牙子试图走直线，可惜不太成功。
看来自己是真的醉得不能再醉了，不然怎么连个直线都走不成？以前不管喝成什么样子，走直线这种事儿还不是小儿科？
抬头看看天，谁他奶奶的说国外的月亮又圆又大？英国的月亮分明他娘的又小又暗！
撸一把脸，靠，大半夜的下雨，还让不让人活啊？！
苏原转过脸，没心没肺地笑：“诶，小花，小花，你看，世界末日是不是要来了啊，大半夜的开始下雨了！”
唐小花阴着脸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往前走，抬手就是狠狠俩耳刮子，打得苏原头都偏到一边儿去了。
苏原捂着脸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静静地问她：“小花，你打我做什么？”这句话说得极其清醒。
唐小花把眼一瞪，泪珠子却嗖嗖往下掉，摸着苏原的脸，心疼极了：“傻妞，要哭就放大声地哭！藏着掖着算个屁啊！”话才一说完，她自己倒抱着苏原，哭得撕心裂肺。
苏原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的眼泪没有声音，就那么默默流着，脸部肌肉不受神经控制呈现出扭曲的笑意，拍着唐小花的背：“你哭什么，傻妞！是我死了爸妈，又不是你。还说我是傻妞呢，我看你才是傻妞！”
唐小花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搂着苏原的脖子，鼻涕眼泪全擦在了苏原的衣服上，边哭边骂：“我替你哭不行啊！你这个傻妞，傻妞！”
苏原拍着她的肩膀仰着脸，眼泪滑到嘴里，尝起来好苦，好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小花哭累了，抽着嗝喘气，看着身边那个明明比任何人都悲痛却不愿意示弱的女孩儿，气喘吁吁地问：“什么时候回国？机票订了没？”
苏原惨淡地扯了扯嘴角，摇头：“不回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回去有什么意思？他们也一定不希望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去，离毕业就剩最后一个月了。再说了，我就算想回去有些人也不会让我回去吧。”
唐小花想到苏原家里的那些个厉害人物，沉默了，半响才问：“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什么时候他们对我解禁了，我就能回国了。”一脚踢开空酒瓶，苏原把唐小花拖了起来：“回去吧，明天我还有课呢，那个希腊佬恨不得能当了我，我可不能死在他手里，要不然真叫死不瞑目了。”
苏原说得云淡风轻的，但是唐小花知道她是把那沉沉的悲伤压抑在心里，不想去碰也不敢去碰，生怕自己会崩溃。于是点点头，像护雏的母鸡一样牵着苏原往回走。
第二天，苏原跟唐小花俩人坐在客厅默默地吃着早饭，看到对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谁也没说话。
苏原到底还是完成了作业，并且质量很高。课堂上看到那个从地中海来的真地中海一脸诧异然后憋不住愤怒的表情，心里淡定极了，就那么淡淡地冲着地中海一笑，隔山绕水地温柔：“我们国家有一款生发剂很好用，要是您需要的话，我回国后可以寄给您。”
地中海开始冒烟，苏原不在乎，反正她这门课高分通过了，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都滚蛋吧！去他的地中海，去他的学校，去他的学习，去他的曼彻斯特！
楚墨看到电话留言的时候刚下手术，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下来整个人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今天过的真充实，一个大巴司机把车子撞上了桥墩，全车32个乘客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全都进了医院。而他们医院离事发现场最近，所以接受的伤患也最多。他这个小小的一线医生忙得几乎晕头，连续上了几台手术不说，还得去急诊室帮忙。所以说，在哪儿新人都难混啊，尤其是医院的新人……他感慨着。
摊在医生休息室抽烟，无聊的翻弄着手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号码的留言，两个月以前他还很亲昵地叫她“宝贝”，现在是不是该叫她“嫂子”了？
楚墨只犹豫了一下，便删除了留言，内容也没有听，他不知道怎么同她对话，难道要他说：“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啧，真他妈的讽刺。
身体上的疲惫好解决，可这精神上的疲惫要怎么办？
没意思透了。
他换好衣服，也换上一张笑脸，与同事们打过招呼，乘电梯刚来到一楼大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愣在了电梯里，不知道该不该走出去。正犹豫的当口上，那人转过身，一如既往地对着他微笑，用同两个月前一样温柔好像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事的口吻对他说：“我知道你不会看我的留言，所以我就自己过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楚墨两颊的肌肉紧张了起来，没有说话，向她的方向走过去。
她见状迎了上去，笑容就像绽放的水莲花，手伸在半空中，还没碰到楚墨的衣服，楚墨却擦肩而过大步向门口走去。
真有意思。楚墨心里这么想着，脚下没停，笔直地朝着大门走，那样子就像个战士，信仰坚定。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乱，他甚至在停车场里来回走了三趟才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去，都没来得及发动，就发现她张着手臂挡在车前。
“请让一下。”楚墨抿着嘴。
她固执地张着手臂，脸还是微笑的。
“让开。”第二遍，楚墨已经快不能装出表面上的泰然了。
她也不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固执地保持手臂张开的姿势固执地站着。
楚墨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爆了出来，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们之间该说的都说了，早就结束了，我也很诚心地祝福你和大哥能够永远幸福，方……大嫂，请你让开好吗？我工作很累了，想回去休息。”
被他叫做“大嫂”的女人呆了两秒钟，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滚了出来，可是面上还是带着微笑：“他……楚河昨天夜里的飞机失事了……”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
楚墨觉得自己幻听了，嘴里干得厉害，张了张嘴，话都不成句子：“大哥他……飞机失事？那他？”
“死了……”
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从格外遥远的地方飘过来，隔了好久之后楚墨才反应过来，全身的肌肉僵直得像具尸体。
那个男人就这么死了？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墨，我该怎么办……”耳边传来女人的低泣。
他想笑，怎么办？他又怎么知道？当初是谁离开了他，而现在又想回头寻求他的安慰？他从来不是好心肠的男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铁石心肠，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忘光了？突然发觉这个女人哭泣的样子很惹人心烦，她可以找人寻求安慰，但他有能找谁？不错，他是铁石心肠，可楚河再怎么混蛋抢了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大哥啊……
在今天，现在，这里，楚墨头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觉到疲惫，这个世界真是没意思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都去死了，那这世界清静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