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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继国家的现任当主事务繁多,因此子女的教育几乎全部下放给了主母或是其余的下人。
      虽然是作为父亲,但对子女起到的作用几乎只等同于一个检查作业的老师或是威严的代表,继国家主仅会在少有的闲暇时刻去找自己的长子检查他的功课。
      这日,继国家主处理完事务,想起最近对长子的管教确实有些疏漏了,便招来伺候岩胜的下人问话:“岩胜近日如何?”
      “少主近日来与往常无二,很是勤奋,您所交代的课业都有认真完成。”
      继国家主并不意外地点头:“那他平日里此刻该在何处?”
      “该是在教习那处。”
      他听了,想着该去看看岩胜剑术已经练习到了何种地步,便动身前往教习所在的院落。
      虽然继国家主面上不显,但心中对长子很有几分自豪,想着岩胜小小年纪便勤奋刻苦,日后定是会大有建树。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以往都能在这里见到的长子,这次来竟然扑了个空。虽说教习说他是下学后才离开的,继国家主仍然有些不满:“如此好玩,也不知道该多练习?”
      作为岩胜教习的下属连忙给他辩驳:“并不是,少主一向努力,离开时都会带上练习用的竹刀,想来只是自己寻了去处练习。” 虽然对方就身份而言是他的少主,但除此之外也是他的学生,往僭越了讲,他作为老师对这一个学生是相当满意的。
      “哼,挑三拣四。”
      “……家主,属下认为少主是为了去别处寻找突破的机遇。近来少主刀术遇到瓶颈,想来少主有自己的思量,才去了其他地方想办法突破。”教习见继国家主脸色依旧发沉,继续解释道。
      “是这样吗。”继国家主这才将眉头松开少许,点了点头。
      在这里找不到长子,继国家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还能继续去哪里找他。作为家主,他平日里忙,跟孩子的交流几乎只有检查课业和偶尔需要一起出席的交际场合,除了知道那孩子痴迷刀术之外,现在一看,竟然什么也不清楚。
      他有些懊恼。
      还是有个眼力见好的下人见家主没在教习处找到少主时便遣了人去打听,得了消息这才赶紧告诉家主,少主现在是在夫人的庭院。
      听岩胜是去找了他母亲,继国家主就算还有些对岩胜的不满也没法发作了,他想到那个被称为他妻子的女人,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自从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夫妻二人的感情就变得相当尴尬,本来他们就是遵循婚约结成的夫妻,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情,双生子这码事一出,原本还算是和睦的二人之间就只剩下剑拔弩张了。
      妻子因为他当时想要杀了小儿子的做法对他厌恨至极,他也因为那时的自己竟然被歇斯底里的妻子吓到而自觉十分丢脸。
      二人干脆就此分居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那个不详的孩子在其中膈应的原因。
      想起岩胜的双生胞弟,那个生来脸色便长有诡异纹路的孩子,继国家主心中腾起了几分烦躁。
      他自然不可能主动去管那个孩子,还无意中听见有嘴碎的下人议论说那是个聋哑儿,这让本就心厌小儿子的继国家主更加不满,只觉得这种先天不详的孩子降生到他们家中实在晦气。
      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他已经跟着领路的下人走到了现在主母院落的门口,此处偏僻,但好歹是主母的居所,因此修缮得十分雅致,不过即便如此,也难掩这里的清寂和寥落。
      门口的仆人对他见礼,继国家主挥了挥手便跨步而入。
      院中有数棵正开放的樱花,皆是一身春色,其中又以最中央的那一棵为最,大片大片的樱色飘飘扬扬,仿佛地毯般铺了满院。
      “……”继国家主看着那棵樱花愣了回神,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往里走去。
      ……
      岩胜正和缘一玩双陆,刚好一局终了,在收拾着残局。
      “我不是跟你说过,刚才那个点数用另一种走法更好吗?”岩胜略显埋怨地对着缘一说道。
      缘一闻言抿唇就笑,也不在乎岩胜是在说他:“兄长大人聪慧,是缘一愚钝了。”
      “笑笑笑,你倒是记住我说的话啊。”岩胜一看他这个软绵绵的笑容就垮了肩膀,一时间就跟泄了气似的,无奈地说。
      这时,岩胜注意到缘一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原本注视着他的目光掠过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有人?岩胜也跟着转过头,却没想到在门口看见了满面怒气的继国家主,他心头一跳当即站了起来:“父亲……”
      “继国岩胜!”继国家主打断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为父让你勤奋学习,你就是这般学习的吗?!”
      “不,父亲,我已经完成……”
      “你身为继国家未来的家主,不好好专注于功课,跑来整天和那个不祥之子荒废时光不思进取,”继国家主厉声呵斥,“继国岩胜,你身为少主的自持呢!”
      岩胜此刻的脸白得就像是纸一样。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旁边的缘一面无表情的坐着,一眼也没看那个同样会被称作他父亲的男人,只是低头看着棋盘。
      许是想不到自己一向听话的长子会违背他的命令,跑来和那个不祥之子玩耍,继国家主心头震怒,何况看这样子,继国岩胜绝对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想到岩胜以往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次瞒着他过来玩,继国家主越想越气,手臂高高扬起:“继国岩胜,你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
      岩胜下意识咬紧牙关闭了眼睛,而缘一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继国家主。
      就在继国家主手臂挥下的瞬间,他的动作忽然一顿,接着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停住了。
      等了半天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疼痛的岩胜悄悄睁开眼,试探性地抬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继国家主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父、父亲……?”
      继国家主维持着这个有些滑稽的姿势,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自己的后背传来。
      刚才动作太大,恐怕扯到筋了,而且看这疼痛的趋势,怕是连着后背的旧伤也一起牵扯到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未免太疼了……!
      继国家主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痛得面目狰狞,缓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把手放下来,狠狠吸了口气,也没法接着刚才发作了。
      他得赶着去医生那看一看:“果然晦气……”
      临走前,继国家主狠狠瞪了一眼岩胜,叫上他:“愣着做什么,跟我走!”
      “是,父亲……”岩胜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临走前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弟弟。
      整个过程中,继国家主没有看过一眼缘一,而缘一也只在他抬手要打岩胜的时候看了对方一眼。
      另一边,陪着白姬喝茶的姌娘放下茶杯,青色的眼睫下流动过不屑的神情:“哎呀,想要出手殴打自己孩子的男人真是令人厌恶呢。”
      白姬的笑意也淡了一些:“多谢有你出手了,阿姌。”
      刚才的场景姌娘用了法术在她面前再现,想也知道是姌娘在继国家主想要对岩胜动手时阻止了他。
      “小事,”姌娘摆摆手,又有些不满地说道,“他身为你的丈夫,都来到了此处也不多迈几步来看看你?”
      白姬倒是不在乎,乐呵呵地说道:“不来便不来,我挺高兴。”
      这是她与阿姌共处的时间,不想被一个臭男人打扰。
      “哼,他可的确比不上咱,有咱陪着你呢,”姌娘见她的确不在乎便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给白姬重新斟茶。
      “对了,阿姌,”白姬欣赏着她赏心悦目的沏茶姿势,突然开口,慢慢起身从旁边拿过一个木盒子来,“我有件礼物送你。”
      姌娘动作一顿,睁大了那双翡翠似的桃花眼惊喜地问:“礼物?什么礼物?”
      白姬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玉镯中的翠色相当浓郁,乍一看,几乎觉得要有玉浆从其中流淌出来。
      她将玉镯递给了姌娘:“这是我出嫁前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是我母亲送我的。”
      “这镯子由我们家长女一脉相承,也不知道在我之前已经传了多少代女儿了,”白姬笑了笑,“每当长女出生,母亲便把这镯子送给长女,而当长女出嫁后,又把镯子收起来等待下一代的长女出生。”
      姌娘没说推辞的话,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哎呀,那这真是意义重大了。不过阿白竟然一直把咱当女儿看吗?”
      “才不是呢,”白姬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我不会再有女儿,这镯子与其就这样埋没,不如送给你,好歹也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东西了。”
      “……”姌娘没接这话,只是把镯子套进手腕,然后抬起来展示给白姬看:“怎样,好看不好看?”
      白姬看着伸过桌案的手,青白的手腕搭上翠色的手镯,之后十指纤纤,漂亮得好似艺术品,一时间,似乎手镯是玉石,手也是玉石。
      她笑起来:“自是好看极了。”白姬对着那手臂看了又看,终究是没有忍住,伸手抓住了姌娘的手掌。
      姌娘也笑呵呵地反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掌一转与白姬十指相扣,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聊一些闺中的小话。

      另一边,看父亲去找了医生,确定他一时半会无暇顾及自己之后,岩胜一溜烟就往母亲的院落跑。
      刚才父亲如此凶暴,会不会将弟弟吓着了?缘一平日里就呆呆愣愣的,被吓着了也不容易看出来,母亲与那姌夫人聊天,一时半会恐怕也顾及不了缘一。
      岩胜光想着就忍不住担忧,步伐越发地快了。
      ……
      在岩胜不找他的时候,缘一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发呆。
      看着天空,看着土地,看着花草。
      加上他脸上素来没有表情,那呆愣愣的模样也不外乎有人把他当痴儿。
      缘一看着面前还没有收起来的棋盘,看着看着忽然有一些担忧跟着父亲离开的兄长。
      刚才父亲就是一副想要对兄长动手的样子,他们这一走,父亲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哒哒哒哒哒……
      跑动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缘一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的小狗那样,耳朵一竖就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刚才从那里出现的是凶神恶煞的父亲,这一次出现的,是他刚才还在担忧的兄长。
      兄长看起来也有些担忧。
      岩胜看着听见动静便立马看过来的缘一,竟破天荒地从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黑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忧虑。
      岩胜没忍住,露出一个微笑,加快了脚步跑到缘一面前,等走得近了,他才发现缘一眼睛里的忧虑不但没消失,反而是因为距离的拉近被他看得更清楚了。
      “缘一是在担心我吗?”面对弟弟这难得的情感流露,岩胜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扩大了很多,缘一坐在廊边,他便跑到缘一身前蹲下,抓过他的手,把一支做工粗糙的笛子塞进了他的手心。
      “什么都不用担心,缘一,”岩胜笑着说道,“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吹响这个短笛,哥哥马上就来帮你。”
      缘一下意识低头看着手里的短笛,短笛做工很差,连孔洞都刻得不那么齐整,放在手里甚至有点磨人。
      “……”他有些发愣。
      随后,缘一握紧了笛子,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他看着面前兄长灿烂的笑容,也抿唇笑起来。
      他的兄长大人,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听见了吗,阿姌,”白姬昏昏欲睡地靠在姌娘的肩上,“岩胜和缘一的感情很好哦。”
      “是啊,愿意守护弟弟的兄长和仰慕兄长的弟弟,真不错啊。”姌娘揽住白姬,轻声说道。
      “要是能一直这么好好相处下去,就是万万岁了……”白姬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像是梦呓般模糊了。
      “困的话就睡吧。”姌娘的手臂加大了几分力道。
      “晚安,阿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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