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季归年

7、静目

　　黎原幺从老马那边打完点滴，便回了一趟长廊。路过的人皆是匆匆忙忙对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手中拿着文件飞快从他身边溜走。

　　他听柏展说起柳五抻，这会也想去看看这五天里他的修炼成果，直接往目的地科技所奔去。

　　黎原幺作为这里除“球体”以外的最高权限者，科技所在他经过时应声而开，也未惊起任何播报音。

　　这下好了，本来黎原幺就习惯走路无声，此时此刻的柳五抻和杨钊正在对着图纸讨论，场面激烈，都未发现有人进来。
　　黎原幺就这样站在他们后面听他们讲话。

　　“这里要这样，才能发挥它最好的功效，这个不能装在这里，虽然对机甲运行没有问题，但如果跟这个零件结合才会有超乎想象的效果。”柳五抻道，“卯榫结构知道不？用这样才能更契合。”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法，这真的能提高功效？这样，我去拿个试验装，用3D模拟看看效果，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还有这样？”
　　“那是，我们长廊什么没有，等事成之后师兄我带你去开开眼界。”杨钊已经欣然接受自己师兄的设定，教导和求知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我们这边有‘师兄’的头衔了？”黎原幺突然开口。
　　“吓我一跳，黎队好。”柳五抻手中图纸被杨钊拿到了身后。
　　“……黎队。”杨钊道。

　　“是我不能看的？”
　　“也不是……”杨钊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黎原幺也不为难小辈，他这会没见到一个人影，问：“苏然溪呢？”

　　“她很早就去研究植物了，说是看看能不能再研究出一些古书上的水果。”

　　苏然溪的特性能力是种植，有概率将种子种活机率直达50％，但到这个年代，这个能力已经不太有用处，可偏偏是她的爱好。所以闲暇之余，苏然溪会在各地寻找能种植的种子，将其记录与保存，一年复一年地盯着它长出哪些奇怪果实。

　　“话说，黎队你前几天去哪里了……其实我想找你批点假来着。”杨钊诺诺地开了口。
　　“完成任务，遇到了些麻烦事……批假？”

　　在黎原幺印象中，杨钊可很少请假，上次请假还是因为任务遇险在医院治疗。

　　“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好久没回趟家了，就想着回家看看，政务所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一些小事就给五抻试练，我也想放松一下了。”杨钊把提前写好的假条附上笔递给黎原幺。

　　“行。”黎原幺接过，看着休假十日的申请笔尖顿了一下，心想怪不得杨钊如此拘谨，原来是在假条上大放厥词。

　　可就如杨钊来说，这几年他一直呆在科技所，也没见得他休息过，请假十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将这几年没放的假攒一起放罢了，甚至还有点小亏。

　　在杨钊紧张的神情之下，他的手一直停在假条上“批准”与“驳回”止步不前，黎原幺最终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了，在批准上面打了个勾。

　　杨钊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笑着接过了黎原幺的假条，将图纸捆紧了，道：“那我先走了黎队，我十点上的车，现在走还来得及，要是黎队你没批准的话，我真的得退票了。”

　　黎原幺听到这话眉毛一跳。
　　感情这张假条只是预告。

　　杨钊慢慢地将柜子里的行李箱搬出来，里面还掉出了些小玩具，黎原幺见杨钊沉默了一瞬，当作没看见一样全部塞了回去再锁上。

　　科技所的最高级别密码柜就是你们那么用的？

　　“我走了。”杨钊怕多留一分都是对他密码柜里的玩具的不尊重，连人带箱一起溜了出去。

　　柳五抻小心翼翼地问：“黎队，所以导师的事？”
　　黎原幺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你不如直接去敲他的门，一般这个点，他在的。”

　　“你报家门就行了，他知道。”
　　“不用先报告吗？”
　　“不用，越直来直去，他越喜欢。”

　　黎原幺深知自己朋友德行，讲求永远是效率两字，上回听个人讲研究成果，每一句都说了每一句又没说，逼得柏展让他五十字以内抓重点讲，结果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半点话，柏展直接把他踢了出去。
　　按照柏展来说，弯弯绕绕的没有重点的话他最是不喜，行事也如此。

　　“你直接去静目楼找他便是，门号1089”
　　“谢谢黎队！”柳五抻谢过了黎原幺，但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可是静目楼在哪里啊？”
　　“……”黎原幺。

　　忘了，柳五抻被抓到这边时，还算是第一次踏足康宁区这个地方。去别的区还好，来康宁区，所有导航都是人工智障。

　　也不是说现在的导航技术不行，只是康宁区这个地方比较特殊。

　　康宁区高楼鳞次栉比，楼与楼之间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天际，一直住在这里的人熟门熟路并没有什么，但外来的，都会被这一层层的高楼给搞懵，连去买个房，都得别人亲自请你去走一趟熟熟路。

　　不仅仅是数量，还有层数，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大可爱设计的，每栋楼都取了个名字，不贴在最显眼的地方，反而贴在最不容易让人见到的最高层之上，云端之间。

　　真给他找事。黎原幺想着都想扶额。

　　“之后我跟你一起去。”
　　柳五抻眼睛亮了起来：“多谢黎队抬举！”

　　黎原幺没先纠正他差的一批的用词，先问了句别的：“这几日我不在可有发生什么？”

　　“噢说起这事。”柳五抻拍了拍脑袋，在自己的电脑桌上把压住的那张车票拿了出来，道，“这个不知道什么人寄过来的，昨天说是给你，但是你不在，我就放那压着了。”

　　黎原幺接过，看清上面的内容，是一张明天的列车票，通往的是长寿区。

　　但是这张车票去的不是最近的一家车站，而是离他们这里得有十万八千里距离上一趟车，可以总结一点，这人绝对跟他有仇。

　　长寿区是这次的任务地点，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那个人，他脑中直接闪过了宋之烬得意的笑容，隐隐中就觉得不爽。

　　黎原幺想都没想，优雅地把那张车票给撕了。

　　“不用看，有人恶作剧而已。”
　　“哦哦。”

　　“下次再有这种不明的东西再寄过来，直接丢了。”
　　“是！”柳五抻道。

　　“不用那么热情回答问题，按正常交流就行。”
　　刚入职的人大多都有这个通病，柳五抻也不例外。

　　“好的黎队！”
　　黎原幺盯了他一眼。
　　“……知道了。”
　　黎原幺满意地点了点头。

　　“额……”柳五抻把话题拐了回来，“我去的话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过去，我两手空空的……可能不太好。”
　　“随你。”黎原幺想了想，出于作为好友的恶趣味，补充道：“你可以多带一些营养品。”

　　＊＊＊

　　等黎原幺把手头事情忙完了，回过头找柳五抻的时候，却见他大包小包地站在了他面前。
　　“我准备好了。”柳五抻有些紧张。

　　黎原幺诧异：“带那么多东西？”
　　“不知道需要用到什么，听他们说很有用，我就挑一些都买了。”

　　去静目楼前，黎原幺向柳五抻介绍这边的路段，好在柳五抻年纪还小，还处于记忆力最好的阶段，边走边记，走走停停，就到了静目楼楼下了，最前头的机器人识别了一下黎原幺的信息，就放他们进去了。

　　黎原幺坐电梯来到1089，按了一下柏展的门铃，等了一会儿就开了。

　　柏展现在还是睡懵状态，头发都还没整理好，觉得他的睡觉时间也就黎原幺这个混蛋会来敲他这个门，就随意了一些，可当他眼神聚焦看见他后面的人之后，又“啪”得一声把门阖上了。

　　“……”黎原幺，柳五抻。

　　重开的时候，柏展甚至换了件衣服，拉开了门，毫无感情地说道：“进来吧。”

　　他抬起眼皮看了眼：“柳五抻？”
　　柏展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难以亲近，柳五抻一紧张人就哑了，好不容易把话从牙缝里溜了出来：“我是。”

　　但太紧张容易犯错，柳五抻提起他买的东西：“孝敬您的。”

　　柏展哑然，把黎原幺先拉了进来，小声问：“这和视频里是同一个人？”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黎原幺道，“他上次这样我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随后柏展摆了摆手让他进来：“站那愣着干什么？把后面门关上，东西放那，你跟我过来。”
　　柳五抻猛地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个15岁的孩子。

　　黎原幺把人带到，就直接在旁边充当背景板了。

　　只见得柏展去了房间里翻来覆去找了张图纸塞到了柳五抻的手中，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把它让给了柳五抻坐，自己则随意坐在了一个躺椅上。

　　“这是……？”
　　“我当初上学时年少轻狂设计的破烂，没想到你会登门拜访，没准备别的，这张现在先给你改改。”

　　“啊？”柳五抻惊恐，拿图纸的手都不稳了。
　　“桌子上有笔，改完知会我一声……不要有压力，凭你自己感觉改就行。”

　　柳五抻把图纸放在桌子上，上面不同的机甲结构像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他抱着头看了几眼，终于拿起了旁边的笔修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