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词》隋玉吟

2、出嫁.贰

　　夜色浓烈，京都灯火纷纷攘攘。

　　阮微宁在轿子上，看着轿外自己从未看过的美景。灯火聚拢来是市井长巷，灯火摊开是徐徐人间美好岁月。

　　微宁眸子里倒映着灯火纷扬，人潮海织。细长眉睫，扑闪在人间却也在浩大无边的无间。

　　阮微宁又端回身枝，静静坐在柔厚的毛皮垫子上。双手无措地抖动着，好似这轿子是抬向火海的。

　　……半个时辰过去

　　“落轿！落轿！”

　　王媒人在轿子旁厉声高喊着，沫水飞溅。

　　阮微宁闻言急匆匆便下了轿子，悄摸端详着四周。那个喊叫无礼的定是王玉贞了，微宁原远在南朝时便多有听闻，王玉贞专做人血馒头的生意。

　　此刻，也是真真见过些烂人糟心事了。

　　阮微宁双手交替，稍稍折腰，杏目还边揽着灯火阑珊。

　　“想必您便是王媒人了，在闺阁时便常听媒人盛名，促的好姻缘真是如群林之密。那时我便常常遐想，日后我的郎君定是要叫，王媒人您物色的。”

　　王玉贞闻言饶有兴致地看着阮微宁，只觉得这妹子定是有些本事的。身枝轻盈，面容不艳俗反而清雅。好一会，王玉贞才收回打量。

　　王玉贞紧闭着嘴，嘴角却快裂到天上了。她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双手抚摸着阮微宁的纤纤素手。

　　“阮姑娘是极会说话的，你生的如此貌美，今后的福气大着呢。”

　　“多谢王媒人赞赏，这福气还多亏了您替我寻来。微宁若有福气，定不会忘了媒人您的。”

　　“阮姑娘哪来的话，今夜露重我便领你进去吧。江府规矩是与平民百姓不同的，即便是新婚新郎官儿也是不来接的。历来由我们这些做媒人的领人进去。”

　　阮微宁闻言神色不变，依旧维持着那个温婉可人的笑。心中确实不甘了，虽说早已听过这江大人的“美名”，却也不敢相信新婚之夜居然连面都不露，还要媒人领新娘子进去。

　　阮微宁顺势跟在王玉贞身后，借着江府布置的灯笼，小心翼翼看着台阶。生怕下一秒，做出些不合礼仪的举动。

　　江府大门是敞开的，仆人众多。屋檐下挂着各色的锦鲤灯笼，灯火悠悠扬扬照的这一方寸土倒是别有繁华。

　　阮微宁微微低首，跟着王玉贞走着。仅是这一小段路，那一个个仆人便都被微宁这般容貌吸引，无一不惊叹着。

　　正扫着庭院落叶的小厮，悄摸摸把含珠招呼了过去。

　　“这小女子，莫不又是王爷新入府的小妾？生的竟然如此貌美，如若真是新入府的小妾倒是可惜了！”

　　“不然呢 ？听闻她是阮氏罪臣之女，全府上下就只剩她妹妹和她了，倒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我方才瞧她这般做态，哪有官宦人家千金的风范，媚骨罢了。”

　　含珠倚着石狮子，扫着瞳仁。绘声绘色讲述着，譬如一个说书先生。

　　……

　　溪涧殿内，香火悠悠。阮微宁随着王玉贞跪在玉石地上。等着，台上坐着的江淮序发话。

　　江淮序生得一副好容貌，凌厉的线条，高挺的鼻子，深邃十分的眉骨。叫人见了也十分欢喜，可是偏偏不是个好茬子。

　　江淮序看着下面跪着的阮微宁，身枝纤细，却能做到跪地良久而身不颤，想来礼仪是周全的。

　　“你便是阮微宁？抬头叫我看看。”

　　阮微宁缓缓抬首，兴许是因为跪了太久，泪水浸湿了发丝。里面穿着的白衬衣，被汗水浸得透了些肉色。

　　就是这抬头一刹那，那清雅温婉的面容便如人间烟火迸发在江淮序面前。

　　江淮序打量着阮微宁身上的每一寸，果真是无处可挑剔。

　　“阮微宁，名字取的不错。你生的倒也还算能入眼，你且去歇息吧。明日，别忘了去向大夫人几个敬茶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