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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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遇早发现了。
自己捡回来的这只小猫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它的生活规律得像大脑里装了闹钟。
早上会和他一起早起，他去上班，猫就出门溜达，然后每天雷打不动地叼着一些小东西回家给他。
他在家休息，猫也并不闲着，它会像个领地老大似的巡视这个家，替他赶走每天在窗台吟唱的小鸟们，抓住企图从下水道溜进来的老鼠们。
并督促着他健康生活，包括但不限于暴力踩醒他，只为让他准时起床吃早饭、晚上到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催促他睡觉……
而且这只猫确实……很高冷。
像这样拒绝他的抚摸并不是第一次了。
沈知遇慢慢把手拿了回去。
都说一般的猫是高冷的生物，不被猫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连做到让人喜欢都困难，为什么要去为难一只小猫咪。
想到这，沈知遇站起身扶了下下滑的黑框眼镜，他垂着眼皮，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一双消沉暗淡的浅眸，眼下的乌青比六一初遇他时要浅一些了，但看起来仍不是那么健康就对了。
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六一突然煽动鼻翼，扭头看向了沈知遇。
它说什么味道呢！干嘛要表现得那么难过？传出去还要说是它六一大王欺负人呢！
没有猫咪喜欢自己辛苦顺的毛再被人给揉得乱糟糟的！
不过六一一向心软，对自己饲养的这个脆弱人类更是。
于是它跳上沙发的靠背，一双前爪在沙发布上踩了两下，肉垫在上面印出浅浅的痕迹，然后蹲下去短促地“喵”了两声。
[摸吧摸吧，只允许摸两下]
谁叫你是本大王亲自抚养的人类。
沈知遇正好在整理茶几上的文件，没听到六一的叫声，也没有看到六一难得的示好动作。
收好电脑后，沈知遇转身回了卧室。
六一那双漂亮的棕绿色眼睛瞪大了起来，满是沈知遇对自己忽视的不可置信。
这个人类居然拒绝了一只猫咪的主动示好？！
六一这个震惊的表情维持了至少有半分钟，因为它很想不通这事。
算了。
六一大度，并不打算和他一般计较，况且它作为人的监护咪，当然得学会包容人各种各样的小脾气了。
六一在沙发上磨了磨前爪，然后蜷在沙发角落里准备继续睡觉。
卧室内，沈知遇很快也关了灯。
这间不大的出租屋立刻安静了下来，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泄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洒在了六一的身上。
它蹲在沙发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摆着，像是在思考。
两分钟后。
六一抬起了脑袋。
它跳下沙发，轻车熟路地去到了卧室门前，拿额头顶开了这扇永远关不严实的木门。
卧室并不大，一架单人床，一张小小的床头桌，一个衣柜就占满了这个空间。
月光倾泻进来，落在床尾，像铺着一层银白色的薄纱。
六一轻松跳上了床头柜，再轻松跃到单人床的床头靠背上，居高临时地看着床上的人。
沈知遇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平躺着，被子盖到了胸口下面点的位置。
他还没睡着，也察觉到了六一的到来。
六一有时会来他的床上睡觉，因为给它洗过澡，也做了驱虫，所以沈知遇并没有苛责过它，毕竟北京现在降温厉害，人都会感到冷，何况动物。
故而这一次，他也只当自己没察觉。
六一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它舔了舔嘴巴，咬紧牙关，后腿曲起，又绷直了前腿，接着奋力一蹬，直直地跳踩到了沈知遇的胸膛上。
“唔嗯……”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接着捂住胸膛咳了几声，“咳咳咳……”
六一是健康的体型，劲瘦结实，算不上特别重，但从半米高的地方跳到他身上，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创击。
它踩在了沈知遇的胸口，顺势收起利爪在他胸口踩了几下奶。
倒是挺软和的。六一如是评价。
沈知遇被踩得胸口疼，试图去拎起六一的后颈教育它。
六一却立刻转身，尾巴扫过了沈知遇的脸，像拂了他一巴掌似的。
随即六一跳下了床，翘起尾巴，迈着小猫步，沿原路返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哼，这就是拒绝一只猫咪主动示好的代价！
沈知遇捂着胸膛，借月光看着六一高傲的身影，深知自己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一笑。
*
连续一周的低温后，北京终于在这个周末迎来了好天气。
阳光正好。
一大早小区楼下就开始传来小孩们叽叽喳喳打闹的声音了。
六一弯着前爪盖住了耳朵。
奈何外面的嬉笑声如电钻似的，硬生生地往六一脑子里钻了来，六一再睡不下去了，它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
没睡好觉，它胡子都是歪歪扭扭的。
讨厌的人类小孩。六一吹了一下胡子，跳上窗台，恶狠狠地盯着外面那些人类幼崽。
不过再生气它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这是每周末的固定节目。
想到这里，六一就不得不佩服自己养的那个人类了，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也能睡得那么安稳。
借着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阳光，六一将自己置于了阳光正中央，晒着太阳给自己梳洗毛发。
从头到尾，一丝不苟。
完毕后，六一走去放空了肚子，接着在屋里上下巡视了一番，以确保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生物前来抢占它的领地。
巡视完毕后它才放心吃起了早饭。
太过肥胖会变得不够灵活，也不配做猫大王，所以六一会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吃饱就行，决不贪多。
早饭解决后，挂在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来到九点了。
六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它依旧用脑袋顶开卧室的门，悠哉悠哉钻了进去。
然后跳上床，趴到了沈知遇的脑袋上，用阻止他顺利呼吸的方式叫他起床。
睡梦中像是有八爪鱼在钳制自己呼吸似的，沈知遇猛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六一的肚子吸了一大口气。
后果就是他刷牙的时候还从鼻孔里面发现了六一的毛。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六一都想好了，它要去它们猫猫大院视察，至于人……
六一凑近到吃早饭的沈知遇身边，猛猛吸了吸鼻子，没有难过的气息，没有疲惫的气息，没有沮丧的气息，相反，今天的人好像也因为这样的好天气而心情舒畅，周遭带着淡淡的暖意。
所以也不需要它在家盯着了。
沈知遇被六一打量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歪头对上了它的眼睛。
六一跳上茶几，亲昵地蹭了蹭沈知遇拿筷子的手，嘟囔：[可要好好吃饭啊，你太不健康了]
小猫难得撒娇，沈知遇凑近用鼻尖蹭了蹭六一的脑袋。
毫不例外地又挨了六一一爪子。
饭后。
沈知遇正在打扫厨房，六一趁机跳上窗台和他面对面着。
厨房的这扇窗关不严实，也打不开，那条缝隙正好可以让六一自由穿梭。
沈知遇知道六一每天就是通过这里出门去遛弯的。
“喵呜。”六一猫猫蹲着，碎碎念地交待着：[人，本大王出门去打猎了，绝对不是去潇洒的，你在家好好吃饭，也不用太想念我，要是饿了就拿我给你存的宝物去换东西吃]
在猫咪们看来，那些宝物可以去猫猫杂货店换很多好吃的，同样人类也可以拿着那些东西去人类的商店换好吃的。
六一对他是好一阵叮嘱，可谓操碎了心。
沈知遇只看得到它咪呜咪呜的嘴部动作，却听不见它的声音，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诉求。
不过下一秒，六一当着他的面，从窗隙钻出去跳到了地上，立着尾巴，迈着小猫碎步跑远了。
哦，又出门了。
沈知遇垂下眸，沮丧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没打算长久收留这只小猫的。
但现在小猫似乎不打算离开他了。
在这没有暖气的出租屋，冬天冷得刺骨，对小动物来说或许和流浪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背着一大笔债务，除去房租和基本生活，他都要把钱拿出去还债，如果再养一只小猫咪，就意味着他得更拮据生活了。
他是无所谓，但小猫没有义务跟着他过这样的生活，猫粮是打折的，猫砂是劣质的，连属于小猫的玩具也没有。
所以不如给小猫换一个主人。
他这阵子一直在找合适的领养人。
但他工作太忙，常常加班，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一一审核网上的领养人。
所以收养小猫一周了，沈知遇还没有送走它的机会。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沈知遇摸出手机一看，是他那个医生朋友发来的消息。
提醒明天是他复诊的日子。
*
太阳光终于慷慨了一回。
穿过光秃秃的枝丫，斑驳光影落在了铺满金色落叶的小道上。
六一身姿矫健，踩着枯叶，从公园小道拐弯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阳光扎眼，顺滑的皮毛在光影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它半阖着眼，步伐稳健，带着猫大王独属的沉稳和自信。
猫猫大院在一片废弃服装厂房的后院，院墙高高垒起，墙头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厂房被封锁住了，外头的人进不来，自然而然成了这些流浪猫咪们的聚集场所。
走近后，院子里的小猫咪们都围了过来，一猫一句，吵得六一脑袋都大了。
它哈了一声，肃声道：“排队，一个一个说。”
小猫们立刻秩序地排好了队。
“大王，我抓到了一只小老鼠！”讲话的猫是一只奶牛猫，叫波点，因为它身上黑色部分是呈波点状在身上的，它是六一亲自叼回家的幼崽，在猫猫大院里是年幼的那一批猫咪了。
“嗯，很棒，再接再励。”六一用舌头舔了舔波点的脑袋表示鼓励。
波点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后面是一只黑猫，它翘着胡子，愤愤地：“大王，香菇它睡了我的窝！”
六一颔首：“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赶走它。”
“大王，馍馍它骂我是狗屎。”
“行，我等会儿教育它。”六一应付自如。
……
漫长的调解环节结束了，六一挨着帮它们解决了矛盾或需求，猫猫大院又恢复了和平宁静。
猫猫们沐浴在阳光下，慵懒、闲散、自由自在。
这里不止是流浪猫的聚集地，一些散养的家猫也会到这里来。
所以偶尔它们谈论的话题会和人类有关。
“我养的人真的黏猫了！只是一会儿见不到我，就喵喵喵地喊我名字，睡觉非得抱着我，吃饭也得让我在他身边，每天他从外面回来，就会把我的毛揉得乱七八糟的。”布偶猫语气愤愤。
“他叫你什么名字啊？”
“雪饼？”布偶猫回忆说。
“我叫榴莲！！就是那个特别臭特别臭，结果人类还很喜欢吃的那个东西！”一只大橘猫喵喵喵地控诉。
旁边三花猫在它身上嗅了嗅，“你也不臭啊。”
橘猫炸毛咆哮：“我当然不臭啦！”
……
几只小猫一猫一句，在六一不远边讨论着它们养的人。
说来说去，离不开的是人类给它们起了好听的名字，以及人类对它们的依赖。
六一看着在闭眼休息，尾巴却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在它身边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蓝猫，它一眼看出了六一此刻的心烦意乱，于是关心道：“大王，你在人身边生活得不好吗？”
六一闻言睁开了眼，语气慢吞吞：“倒不至于，他不吵闹，不会随便打扰我，没我的允许也不会摸乱我的毛发。”
“那这是好事呀。”老蓝猫抖了抖胡子。
六一语气惆怅：“但我养了他这么久，他从来没对我提过什么要求。”
“那就是你开到了绝世好人的盲盒。”蓝猫笑着说。
六一摇摇头，它感觉和那些人不一样，沈知遇太安静了，安静得甚至不对劲了。
半响，它猛地支起脑袋，看向蓝猫道：“不对，我养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喵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