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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渺茫 ...
等到徐任回来,周谋顺手把他拉出会客厅。将手中厚厚的一沓文件,转交到他的手中。提醒说,这里是一些注意事项和缓解病情的方法。
话毕,周谋随即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嘴唇多次开合又紧抿,目光沉重地凝在某处。
徐任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挺直腰身,深吸一口气,一副末日楼房颓圮的状态。心脏旋入冰河,声音出入意料地平静:“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小徐…”周谋垂下眼,目光坠在那扇门,凝视不移。穿透,荟聚,转瞬即逝。“按规定来讲,医者不能向他人透露患者任何信息。心理疾病是患者内心坚守的秘密。我作为医生,第一法则就是与患者共同守护。总之,有些事情。本人迈不过去那道坎,终其一生都会徘徊、迂回在心结里。任何帮助也都是无用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强大的心理、心脏。何况他已经很坚强了。”
“……”
周谋语重心长提醒他,让他呆在会客厅内,蒋学义还在熟睡。徐任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去,周谋也跟在身后陪同,一边掐着表,计算时间。
半晌,尤柏锐打来电话,徐任接了下来。
尤柏锐努了努嘴,一副嗔怪的语气,忙提着嗓子喊:“任儿啊,任大爷!你丫又去哪里了?陆延文那货真特么牛哇,微信不回,电话关机。你妈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徐任听着头都大,他的手机通话记录里还有三条妈妈的未接来电。因为做贼心虚,几秒后他才答道:“我现在不方便接我妈的电话。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说我在KTV里跟朋友在唱歌,这边信号不好,很吵。晚点再回去。”
“行吧。那你可是欠我人情昂。下回你那只RM26-02借我戴几天。”
徐任答应得很爽快,说自己会联系北京家里的佣人晚点把表送过去。
“行,诶,等下等下?你那个啥…”尤柏锐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跟谁家狗要啃他屁股肉似的,“你……”
“有事说事,有屁快放!”
“你小舅昨儿回北京的时候,顺带提着礼,找了我家管事儿的一趟。说是你美国的签证下来了,等不到过年。可能要提前跟我们走。让咱哥儿几个互相有个照应。”尤柏锐吭哧半天,才说到自己脑子里想的重点上,“周谋找过了吗?你那位…怎么办。”
“在这儿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徐任头疼得捏着鼻梁骨,应对着灼眼的阳光,焦躁不安,情绪跌落谷底。
“我丫告诉你啊!你到时候别他妈又犯浑。”尤柏锐痛彻心扉地叫着,仿佛这千刀万剐事儿自己经历了,“不要又因为小情人,就放弃自己的前途。当年遇人不淑,自甘堕落,不考重高。是那人的挑唆,瞎诱惑!使绊子!现在你清醒理智了,就该知道别重蹈覆辙,别坑就往里跳。”
徐任深吸气,冷着声音回应他:“他现在离不开我。”
“你想想你的梦想啊!追求啊!现在是生病,以后越来越黏你呢!赖着你呢?!难不成,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要一辈子就赔给他啊。你有想过,你们俩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恋爱脑当久了,小脑萎缩了吧你?”
尤柏锐越说越有劲儿,看着自己朋友不上进,脑子被粉色泡泡灌满是样子就气得直咬牙,“到时候,你吃亏。别怪好兄弟没有事先好言相劝。”
“拜拜了您嘞!”
电话刚挂断,徐任转身突然听见,休息室内发出东西坠落的声响。
转过身,徐任缓缓扭动把手,却发现门被屋内反锁。扭动几下,不见得开。他诧异地慢慢转过头,与周谋对视。
周谋预料如此,摇摇头叹了口气。立即从腰间取下钥匙递给徐任。
几秒后,门开了。
白亮的房间内,蒋学义坐在角落的沙发正紧握着手中的手机。他脚边掉落几本书。直到听见门锁开的那一刻,他身体猛地一颤,忽地绷直,神情恍惚,无言地望着徐任。
瞳孔,大脑,内心,确认千百次。身体缓缓放松,最后展颜轻笑。如同歇下万吨重的盔甲,浑身自在轻松。
“对不起,我以为…你把我妈妈叫来了。”
“你妈妈?”徐任挑起一端眉,意识到蒋学义话里有破绽,就立刻想到是不是自己和周谋的谈话,让他听见了。他走到铂金色的圆桌上,拿起玻璃杯倒水,“她怎么会来。”
“我…”蒋学义低下头,“算了。”
“你妈妈是你的监护人,如果真的要来,也是合情合理。生病,是需要家人照顾的。”
“她不会相信的。不会相信我生病了。”蒋学义轻轻扯起一角,每句话都是在轻描淡写,坦然,轻松,无调无重。“她只会觉得我在装病,在摆脱学习,她会觉得我在变得颓废。会很失望,会恼怒。”
徐任内心有些诧异,并未表露出。上前走了几步,把那杯水递给他喝,“如果有诊断治疗书呢?你是她的儿子,亲生骨肉。轮谁都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妈不相信,我可以作证。”
蒋学义接过,并未饮下。双手捧住那杯热乎乎的麦茶,像是太阳暖烘烘蒸发下的绒被,清香扑鼻,沁脾人心。
“不是每个妈妈,都像你妈妈一样。”蒋学义不明白徐任那句话的意思。于是撇过脸,耷拉着眼皮,抿了口干涩起皮儿的薄唇,挺直腰杆,支楞起他的自尊。
蒋学义又说:“我们不一样的。”
“世界上也没有巧合到两个人会在同一个阶层,同频率,同一条线啊!可这并不代表什么。”徐任指尖发白,他心口难言的堵塞,一潭死水,平静浓厚的淤积。
“你看我们呢?”
蒋学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念,声音闷闷的,“你所需要追寻的东西太多,我的贪欲只会无限扩大,要的爱太满。彼此能够联系的的东西寥寥可数。徐任,爱不是件简单的事。”
“蒋学义,你什么意思?”
“抱歉,我太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时候我们没有办法,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空气刹那间停止流动,极降冰点。听完,徐任便拧着眉,却无可奈何。他不再接那句话。因为再接下去,是一场死局,是无解,是僵持。
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余光时不时瞥向蒋学义。手不停地整理东西,一边弄一边轻声细语地问:“等会儿你想吃什么,我带你过去吃。”
蒋学义说:“我想等会儿自己回家,可以吗?”
徐任眸光忽灭,攀在杯沿的指尖倏地蜷缩起来,面无表情,静如水,平如风,“蒋学义,我今天晚上就要飞到参赛场,提前做准备了。我想听你跟我说一句祝福的话,什么都可以。”
“祝你荣获桂冠,万事顺遂。”
出门的时候,蒋学义抬头看天,黑云压境,布满苍穹,这场秋雨势力极强,晚来了半个月。幻象的夏天终将在雨后泯灭,陨碎,肢解。斑点状的雨珠顺势低落在他眼眶。
屋檐下。他伸出手,几片掌心大的榕树叶蓦地滑落,擦过肩颈。不声不响,不痛不痒。
走在路上,蒋学义取走了快递。拆开后,是一只树懒玩偶。蒋学义双手支着玩偶的腋窝捧起来,看着它那副呆呆的模样,眼眶红红的,鼻头的酸劲儿直冲。
他把它裹在怀里。紧紧地环住。
密码锁开锁的声响解开,压抑怪诞的氛围立刻席卷全身。剑锋抵准心间,架在脖颈处。蒋学义沉着苍白的脸,视线恍惚对上,阳台窗外枯叶凋零的老榕树,枝桠不再张扬,肆意横行。
老榕树沉默地望着他,他也无言地回望着它。
踏进家门。看见地上那张高考计划表被撕地粉碎,满是狼藉,无从下脚。林晏姿披散着乱遭遭的头发,无力的斜靠在沙发上,双眸无神。
林晏姿抬起疲倦的眼皮,红肿的双眼看向他,轻轻张开嘴,“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给我微信拉黑了。”她颤抖着手臂,指着地上那堆碎纸,声带发紧。
“班级倒数第二,年级一百二。数学交白卷,语文空作文,英语空填空…”林晏姿倏忽间站起身,她整个人被抽空了血液,脚跟站不稳,向前跌了半步,握住扶手。
她凄凉地叫着:“你疯了是不是?啊?”她猛地飞跑过去揪住蒋学义的衣领,绝望愤怒地瞪大眼睛,索命鬼般吼叫,宣泄,“你把你自己毁了,你把你自己毁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因为你的行为,所有东西都毁了!付之东流,而你!你!根本什么也不在乎!”
蒋学义瞬间鸡皮疙瘩满身起,手掌心攥满汗,他双眼空洞,艰涩地开口,一字一句地念:“我早就疯了。也早就毁了。”
林晏姿面对不知悔改的蒋学义,难以置信这竟然是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她的骄傲,她的面子,她的希望坍塌了。
她肾上腺素飙升,抬起手来,直愣愣地照着蒋学义的脸上扇去。
“啪——”蒋学义整个脸都甩了过去,耳边传来阵阵耳鸣声,林晏姿手抖了一下。
蒋学义身体微微发颤,怀里的那只玩偶瞬间掉到地板上。那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寂静的房间,听得一清二楚,震耳欲聋。
白嫩的一秒浮现出火红的掌印。
林晏姿冷笑一声,喘着气,哑着声线泪汪汪地盯着他。泪珠跳出防线,滚落掉落在地板上。她举着手机,坚决果断地把视频放出来。
那是那天晚上,徐任来医院看自己的画面。他们…在接吻。
林晏姿的眼神里藏不住的伤心欲绝,万念俱灰。她喘不过气用手捂住自己脸,腐粗暴地擦出泪花,声音藏不住的颤抖,痛诉着:“十七年了,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儿子,喜欢男的。”
她笑了笑,含着泪又追问:“你很缺爱吗?家里面还给不足你爱吗?”林晏姿扯着嘴角,每句话都诛心,每个词都扎进她的肉脏里,“简直丢尽颜面,恶心!要是早知道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个怪物!变态!流氓、精神病!”
那一刻,世界上仿佛比自己更不想让自己活着的人,是积怨已久的妈妈。
蒋学义立刻愣了半秒,瞠目结舌。笔直的腰身瞬间垮下,痉挛地揪捏着衣角,无以言语。怪物、变态…精神病?好像是的。他无力反驳。
恍然间,他大脑缺氧,双脚发麻,也跟着喘气,整个人颤抖不止。许久,才发出他心底里一直藏匿的话语。
“妈妈,你真的爱我吗?”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谁爱你!谁又来爱你!!除了我,谁又能给你无私的爱!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为你工作赚钱,为你和四处奔波!把我给能给你最好的全部给你,我的青春!我的时间!我的金钱!全部都浪费在你的身上!”林晏姿像是五内俱焚,眼球突兀,表情夸张。用食指发狠地戳在蒋学义的胸膛上,每次都戳得比上一次疼痛千倍,万倍,亿倍。
“你对小姨也这么说。可小姨什么也不欠你。”蒋学义痛心地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眼神复杂,“你口口声声说无私的爱,实则每一笔都有你标定的价格。”
“那年考高中,你承诺把我房间里的监控拆掉。其实一直到现在,那个隐形的摄像头就藏在墙角;一直以来,爸爸总是在外工作几乎不怎么回来。其实在我我不到半岁的时候,你们就离婚了。你的爱,用了无数个谎言。”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所以呢?就算是这样,到头来我还不是为你好?!”林晏姿怔了怔,恼羞成怒,提高音量,大声怒吼道。
“为我好…?嗯,为我好。”
“我让你学习,我错了吗?还是我生你,我错了。我养你,教你。养你十七年,没有让你缺少一分父爱吧!难道我教你喜欢上男的了?”
蒋学义心动一颤,猛得抽气,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踉跄了两步。他小幅度地摇摇头,“没、没…没有。”
蒋学义眼睛充满泪水,纵使万般无奈,千般痛苦。他都无法描述内心潮水的翻涌,那股缺氧劲儿直冲大脑,所有的思绪都乱套。
他的大脑里闪过好多种死法。可他不能死,因为欠的债,他还不完也换不清。他得用一生去偿还,因为他欠的,不仅仅是金钱。
林晏姿说得不错,自己身上的得戴的,自己吃的,用的。样样都是林晏姿的,不是他蒋学义自己的。
僵持之下,林晏姿顿时攥住他发的小臂,扯到电话前,单手开锁,让他输入电话号码,要求他跟徐任分手。否则,自己就会把他关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清北班没有考上,就算是分到宏志班、平行班重新来过,你还是可以考上重点大学!你还是可以当医生。可这个人,你必须做了断。”
蒋学义想要闪开,却被林晏姿抓得死死的。他重心向下,整个人像是要蹲在地上,一手去掰开林晏姿的手,可是自己怎么摆脱都没能扯开。
那只树懒被她一脚踹到墙角,滚落阴暗处。
蒋学义崩溃大哭,泪眼婆娑地祈求林晏姿放开自己。
“给我过来!过来!”
林晏姿咬紧牙,不留情面,“必须给我分,你们必须分手。”
“妈妈,妈、妈!妈,我求你了…啊呜,我学!我学!我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蒋学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断断续续地求饶,他像是只被逮到屠场的牲畜,恐惧和无望感注满全身。
“我不行…我不能分手。现在不可以…”蒋学义卑微地求着,希望他的母亲能给他一丁点宽容,哪怕一点。
“对不起?你最先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母子俩不断推搡之间,林晏姿失手甩了蒋学义。导致他重心不稳,后腰失衡,沉重地撞击到茶几的一角上,瞬间岔气,他的脸色苍白极致,几滴泪哗啦啦地流下。
他咳嗽着轻喘了几声,疼痛如烈焰灼烧遍体,刀割肉身,瑟瑟发抖。他的心脏忽地绞痛,疼得五脏六腑皆破裂。林晏姿瞬间慌了神连忙过去搀扶,却被蒋学义一把推开。
“别碰我…”
“天,怎么、疼吗?……义义。”林晏姿双手捂住疼痛的心脏,依旧慢慢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我们…去医院。去医院看看。”林晏姿才刚刚触碰到蒋学义臂部皮肤,就惹来他的崩溃怒吼。
“我让你别碰我!!”
林晏姿的眼神恢复冷漠,她收回手。优雅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房子,将门上了双层安全锁。走到门外,她开始掩面痛哭。没有办法接受优秀的蒋学义,突然转变性格。竟然变成了同性恋。
她双腿无助瘫软地蹲下,抖着手,在通讯录里翻了又翻,将电话打给尹棕,希望他能带医生过来。
窗外,阴雨连绵,一道蓝光划破天际,闪掣红绡。黑漆漆的屋内,唯有稍许光线透过窗户溜进来。割破了这压抑郁闷的气氛,此时它在地上形成一道分明的界限。似乎在诉说什么,似乎在表明什么。
蒋学义失魂地抬眼,榕树,毫无生机。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稀碎,开机只呈现出五彩缤纷的电解液。
“……”
夏天离开好久了。人们对视而不见的秋天,才有了意识。世界空洞而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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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注意】宝贝们,实行周一至周五修文政策,周五晚存稿,周六、周日实行双更(一周内,不定时掉落新篇章(^O^)/) 碎碎语:完结加速中ing 小茶纯纯为爱发电,有客人闲来饮茶当然好。不想辛苦经营的四方茶馆雪上加霜哇! 喜欢的,求养肥小茶啦,不喜欢也没问题,涂个乐呵笑笑就好嘛! 致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