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立方水

26、26

　　从今当然很好。只是开始频频出现想存这个人。想存就像是影子一样，大模大样的就出入她的视线里，却又不按太阳或者光线出牌，从今只是慢慢让自己习惯她愿意出现就高调出场不乐意出现就跟没这个人一样的方式。
　　就在国宝坐火车回来的同一天，想存又在从今的工作地点外等候。等到从今出现之后她就时左时右得跟着从今。两个人也不说话。在等候十字路口左转弯红灯的时候，想存忽然向右走去，而那种走法，既不同于跑，也不同于竞走，是一种快速的，有目的的却又有些迟疑的步调。从今看着想存越走越远，头一次出现了要追上去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还没成型的时候，她已经迈开了步子。她只能跟上隐隐约约的影子。鼓楼这边的路有那么多的胡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跟到了哪里，是不是这些胡同都能有同一个出口。
　　在一个不知名的胡同尽头，一些垃圾和木头堆积在拐弯处，而一个公共厕所就在拐弯处的正对面。从今跑进了厕所，在厕所的拦截墙后面偷偷地看着。对面没有灯光，所有的光源就来自于自己藏身的这个厕所。但仍能够看见几个身影，并且能听见非常清晰的声音。
　　“你们带他来干什么。”这是想存。
　　“上面的吩咐的。你还是别插手的好。”这来自于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即使是处于善意的提醒，也带了一种不屑一顾和这次终于轮到你没份儿参与的小人得志感。
　　“他是我的老师。”从今终于看到了几个人围着一个靠着墙坐着，或许是瘫着的人。
　　“哼。上面的说了，该教的都教完了，没什么本身和用处，就是时候还债了。”跟电影里的坏人不同，说这话的人并不是细声细气也不是流里流气。而是中气十足，没有语调的复述。
　　“他欠的我早就帮他还了。”想存也没有着急的语气。只是句句紧跟。
　　“你还欠着老爷那么多。哪里有资本帮别人还债。管好你自己吧。要是惹上头的不高兴，后果你自己知道。”也许是因为凌晨熟睡的时间，也许是想存还有一定地位，那些人也一直耐着性子跟她说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想存忽然说：“你真的没有东西再教我了么？”如果真的是电影，应该扑上去喊着“你一定还有东西没有教给我，你说呀，你说你还有！”然后痛哭吧。可是想存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小孩子天真的问话，又像是陈述似的反问。
　　而这句话刚问完，从今就听见一声什么东西碰撞到别的东西的闷声以及一声疼痛的闷哼，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今被拽了出来。
　　想存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看，然后说：“放了她，那是我的人。”从今才被非常不友好的扔到了一边儿。她终于看清想存在蹲着干嘛了。好在她是哑巴，不然也应该尖叫出声。
　　想存抱着两只手。而旁边躺在地上的，是一直呻吟的邋遢至极的老人。
　　谁也不说话，只有呼痛的呻吟。血也一直流着，从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提醒想存再这么下去即使没有疼死也一定流血过多而死的时候，想存背起了这个男人。一直走到胡同口，然后走到旁边的公共电话亭。
　　电话过后，想存对着地上的男人说：“你知道该怎么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次轮到从今跟着她走了。
　　想存在又一个红绿灯口打了车，在上车之前对从今说：“你看，你已经在追着我走了。”
　　而从今根本不知道，是应该害怕自己刚刚目睹了血腥而自己显然已经被卷入，还是应该庆幸他们没有杀人只不过要了两只手。或者应该好奇想存到底是什么人，还是应该后悔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