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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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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她是想要我的命还是别的什么？”萨奇双眼放空地对以藏说，“说真的，我也不是不能给她……”
这次登陆的岛屿属于夏岛气候，正午过后尤为炎热，琥珀色的光晕零零散散碎了一地，热浪在喧闹中扑面而来。
你在久违的酷暑中踏足这片未知的土地，没走一会儿就出汗了，被汗水沾湿的发丝贴着脸颊与后颈，如同盘踞在脆弱肌理上的树根。
你用手掌扇着风，不满地嘟囔着讨厌夏天，除了走在树荫底下，就是寸步不离地躲在萨奇的影子里，直到走进商店街的屋檐下。
而在这期间，萨奇一直神游天外，只要你说“想去左边那条街看看”，他就绝不会往右走。阳光穿透他的发丝，在那张带疤的、凶神恶煞的脸上落下一片空茫的阴影。
“如果她说想让我揍一顿马尔科，我可以现在就去。”
面无表情的四番队队长并不像在开玩笑，实际上当他收敛嘴角的弧度后，特属于海贼的冷戾已足以让多数人望而却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萨奇？”
以藏漫不经心地走在斑驳的树影中，他同样不太擅长应付酷热的夏天，于是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双手抱臂靠在了树干上。
“她可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才喜欢你的。”
他说完，又觉得“喜欢”这个词与海贼的人生放在一起实在过于轻浮，不由扬起嘴角。
“像条热情又忠诚的小狗，不是吗？”
“你们总得适应。”
萨奇挑了挑眉，当他露出这种神情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立刻烟消云散了。
“‘你们’？”他故意拖长音节，把手搭在以藏肩上，“以藏老师，事不关己啊？”
“别靠过来，你想热死我？”以藏骂道。
“当然是‘你们’，我养过狗，”以藏不管犬岚是否会对这样的介绍感到乐意，“也养过猫。”他想了想，把猫腹蛇也加上。
以藏觉得你通常是小狗，偶尔是小猫，有时也可以是小兔子。现在——现在你像小鸟，轻快地盘旋在每家店铺的橱窗前。
“受欢迎真是件好事，是吧。”萨奇无奈地换了棵树干靠着，顺着以藏的视线看向逛街逛得不亦乐乎的你，“何况受女人欢迎。”
你在稀奇古怪的制品前驻足，发出惊叹：极夜鸟羽毛制成的笔，写下的字百年间不会褪色，缺点是晕染严重、一滴墨能透十页纸。由海王类眼珠炼制的宝石，号称最奢侈的入浴剂，溶化时仿佛巨大的发光水母，缺点是有很大概率会堵住下水道……你对这些没用的小玩意们彻底着了迷，没注意同行的两人已被你远远甩在身后。
以藏轻笑一声。
“你说得没错。”他看见你与店主攀谈时露出略显腼腆的笑容，脸颊上的薄汗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块洒着糖霜的饼干。
“确实是件好事。”
…………
虽然你还是很讨厌小孩，但商店街的叔叔阿姨们明显不这么想，每个人都在“您的店铺好漂亮”、“您品味真好，选品都特别吸引人”、“这边都是手工制品吗？您亲手做的？哇…！”的连环攻击下变得和蔼可亲。
从结论来说，你用最大的折扣买到了最多的东西，萨奇预支给你的工资甚至还有盈余。
“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以藏接过你一半的行李。
“买得不少啊。”萨奇接过另一半。
“……”
嗯，非常自然，完全不给你拒绝帮助的机会呢。
你再次变得两手空空。
“我自己拿得动……”你徒劳地辩解着，踮起脚尝试从萨奇手里拿回一部分行李。
萨奇若无其事地把手抬高，在你控诉的眼神中义正严辞道：白胡子海贼团没有虐待儿童的恶习。
——‘虽然我不是小孩，但也不希望您养成虐待儿童的恶习。’
……这帮人真的很会斤斤计较！
“好吧，既然您那么有绅士风度，我怎么能不识趣地继续阻挠呢？”
你无奈妥协、或者说放弃挣扎，用一句口不对心的恭维为这场争夺战画下句号。在你阴阳怪气地说出“绅士风度”四个字时，你听见以藏发出了短促的笑声。
夏岛的白天很漫长，风中传来蝉鸣、摇曳的铃声、泥土的气息、花香，以及夏天独有的沉闷。玩耍的孩子们手牵着手从你身边跑过，隐约能听见他们在小声讨论你是谁家的小孩。
你们朝着泊船的海港慢悠悠地走，看天空逐渐被染上炽热的红，燃烧的晚霞将万物覆上一层暮色。
你问萨奇：“今天不用做饭吗？”
萨奇说：“靠岸的日子他们喜欢去岛上吃，不用管。”
你又问以藏：“今天的口红什么色号？”
以藏说：“今天的是山茶色。”
你们开始奇怪的一问一答，像另类的接龙游戏，一路上倒也不觉得无聊。
起先只有你在问，后来他们也开始问，无数的问号接二连三蹦出来，列成一张长长的清单。
“绝招的名字是即兴取的还是提前想好的？”
“喜欢甜口多一点还是咸口多一点？”
“为什么说话用敬语？”
“悬赏令上的金额是税前还是税后？”
“头发准备留长吗？”
“回去前要不要去一次书店？”
郊游、远足、散步，其实有很多符合此情此景的词语，但你认为都不够准确。
你想，你在回家，只是回家。
从离开船、踏上岛屿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停下脚步。
“萨奇，以藏，可以稍微弯一下腰吗？”
你没有说敬语。
……
你曾是旅人，是幽灵，是旁观者，只要保持谦卑与胆怯，便可以永远置身事外。
傍晚六点，田野间依稀可见萤火虫的微光，红蜻蜓停在狭长的叶片上。你看着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看着海岸边被光芒笼罩的“白鲸”，忽然间恍然大悟——你做不到了，你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不管在这之前存在着多少犹豫和踌躇，当下、此时、这个瞬间，你迫不及待地想向他们靠近。
你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追着夏日的晚风奔跑了起来。
萨奇和以藏在你面前弯下腰，你伸出手，把手里的花别在他们耳侧，那是随处可见的、不知名的野花，花瓣柔软地舒展开，分别点缀在棕色与黑色的发丝间。
“谢谢你们陪我逛街，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
他们愣怔的眼中映出你模糊不清的身影。
“我以后可以都不用敬语吗？”你试探地问道。
“……当然，当然！”萨奇说，“本来就不用！”他显得特别高兴，几乎算得上眉飞色舞，要不是手上有行李，你完全相信他会把你抱起来转圈。
“你再不改口，我都要习惯被叫老师了。”以藏开着玩笑，看上去也心情很好。
以藏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我不想再等了。”你说。
你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第一次日出，想起不拘小节的笑声和暖洋洋的甲板，想起青蓝色火焰、香草味冰淇淋、教科书上手写的注释。
“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我很爱你们。”
你在以藏和萨奇仿佛时间凝固的表情中继续坦白道。
“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家。”
……
你还是被萨奇抱起来了。他把所有行李都挪到左手，右手环在你的膝弯，让你可以直接坐在他的手臂上。
他沉默得有点吓人，以藏也是。
“我可以自己走……”你困惑地环着他的肩膀，与那朵别在耳侧的花面面相觑，“放我下来吧，多重啊。”
“不放，怕你跑了，”萨奇板着脸，“比猫还轻，重什么重。”
他走得很快，托着你的手也很稳，你盯着那道紧绷的下颌线，总觉得他其实在笑。
“我不会跑的，”你把手贴上萨奇的侧脸，抚摸他从眉骨上方一直延伸到眼角下的伤疤，“我说了要一起回家。”
你已经决定将无聊的谦卑抛在脑后，做一个莽撞的反叛者，无论是对既定的命运还是未知的命运。
萨奇的手臂猛地绷紧了，却依然一言不发。
你歪着头打量明显不太对劲的他和以藏。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问，“因为我爱你们吗？”
“……”
“……”
“害羞啦？”
“……你就不能让我们缓缓？”萨奇的眉毛耷拉了下来，表情变得很古怪——他好像真的不适合冷脸。
萨奇拖长了声音喊“以藏老师”，却不说下半句话，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以藏并没有理他，甚至走得更快了，三步作两步地登上了莫比迪克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来真的害羞了。你默默地想。
回到甲板后，萨奇连行李都没放下就直奔船长室，在你茫然的目光中对白胡子言简意赅地发表声明，大意是：老爹你就说认不认这个女儿吧，不认的话我认了。
“？”
那你岂不是要叫白胡子爷爷了？
还是不要吧，这样听起来好像在喊肯德基老爷爷。
白胡子大笑着骂道：“和你老子抢人，你还差得远呢！”他把手臂搭在大腿上、俯身凑近你，巨大的阴影将你完全笼罩在其中。
“小家伙，你想好了？这可是海贼的船。”
他看你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却没有丝毫排斥，你与这道平和的目光对视，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你的心在狂跳、在沸腾，被安宁与喜悦填满。你不相信神明，却在白胡子的笑声中听见教堂敲响的钟声，驱散了所有藏在水面下的不安。
“想得再清楚不过了。”你说。
你的声音有些哽咽，萨奇愣愣地看着你，而你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抬起头，执着地望向那位宽容的父亲。
“我可以成为你们的家人吗？”
你知道，他早已告诉你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