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10、隐匿

　　随着freedom女团的首场表演结束，三人礼貌性地朝台下举了个躬，而后紧赶慢赶往台下跑。

　　现场主持人也适时接过场面，语气中正：“感谢freedom带来的出道曲首秀，新的一年里我们将一起见证她们的蜕变之路······”

　　前台主持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后台工作人员都为她们鼓起了掌，庆祝三人顺利完成舞台。

　　方知有一一进行感谢，刚被调动起来的情绪还未消散，加上少了一桩烦心事，她忍不住欣喜万分，只想赶紧去见李若然。

　　她一见到李若然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满身的压力顷刻间消散在这个拥抱中。

　　李若然看见方知有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就知道她这次发挥得不错，也就没再问具体的情况。

　　这样看来，即使自己以后不在方知有身边，她也能顺顺利利地度过每一天。

　　想到这，李若然提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方知有不知道这次的表演有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李若然却十分想知道外界对这次表演的评价，不停在微博上翻看着各家媒体的报道。

　　结束这场发布会，方知有今天也没什么其他事，为了转移注意力，顺便释放压力，她打开手机玩起了贪吃蛇。

　　方知有其实更喜欢玩击杀类的游戏，可惜能力不足，又不好意思拖累队友，只能去玩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游戏。

　　两人就这么抱着手机各自处理着各自的任务。

　　还没等方知有玩完一局，身旁传来开门的声音。

　　沈则林显然是找了一圈才找来这里的，他说：“一会有几家媒体想进行采访，你想去吗？”

　　“啊，还有采访？”方知有抽空抬了下头，后又认真投入游戏，“等等，我马上就好。”

　　李若然坐在方知有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操作游戏。

　　她觉得方知有现在的生活很充足，并且还有那么多人陪在她身边，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李若然说：“你好好接受采访吧，我一会儿就回南城了。”

　　方知有手上的的操作骤然停下，李若然的声音很轻，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李若然在的这几天，她没觉得生活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可这突如其来的分别让她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原来也是会感到孤单寂寞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思绪停滞不前，像是汩汩前行的溪水陡然灌入了浑厚泥浆，连游戏里的贪吃蛇撞墙了都不知道。

　　李若然当然知道方知有心里难过，但是她的工作室刚接到一批新订单，她不得不赶回去处理工作。

　　“等以后有空了我还会来看你的。”李若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算是一种尽力的安慰。

　　方知有知道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阻拦，只能压住心中的酸楚，道：“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进行采访吗？”

　　方知有回头看了一眼沈则林，征求他的意见，“我能不去采访了吗？”

　　“可光采访她们两个也不合适，”沈则林说，“这样吧，你去接受采访，我送你小姨到机场。”

　　“那好吧。”

　　-

　　元旦节日期间，各路段都挤满了出行的车辆，但好在这两年政府修路修得不错，道路两旁的绿化也被修剪成各式各样的造型与标志，一路上还算平坦顺利、赏心悦目。

　　李若然坐在副驾驶，眼瞅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植被，恍然有一种时间加速的错觉。

　　时间在不断消逝，可她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方知有刚出生的时候李若然还在上学，面对这个骤然降临的女宝宝，她满心欢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看。

　　可那时她学业繁重，后来上了大学更是相隔千里，没法时时呆在一起，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儿子，回想起来也还是会觉得遗憾。

　　不仅是对方知有的遗憾，更有对方知有母亲的遗憾。

　　那时李若然总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就不在了。

　　虽然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面对生活，但她总希望方知有能等等，再等等，就好像时间久了，方知有就能自动适应社会环境一样。

　　李若然心里清楚，这一切总要有个过程。

　　“方知有这姑娘是不是很让人操心？”

　　李若然突然这么一问，沈则林略作思考，然后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还好，她只是心思有些敏感，一遇到事就睡不好好觉，也不好好吃饭。这个年纪的姑娘不都这样。”

　　李若然听到他这么说，反驳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没现在这么不爱说话。”

　　李若然看着沈则林，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能感觉到沈则林是个很有包容心的人，她相信这个人能照顾好方知有的情绪，

　　她说：“方知有还没上初中她妈妈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关心她的人就很少了，连我都没办法时刻照顾她。这次来，看见有你们陪着她，照顾她，我还是很放心的。”

　　沈则林看了李若然一眼，他并不知道方知有的母亲已经去世，此刻从李若然口中听说，到一时不知道作何想法，只能先说：“嗯，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李若然倒是很相信沈则林的话，此刻语气满是欣慰，“谢谢你呀，我本来还觉得方知有一个人在临川也没个长辈护着，看到你这么关心她，我就放心了。”

　　“……”

　　沈则林小声为自己申辩：“……其实，我也没比她大多少。”

　　-

　　记者姐姐也没问什么专业性太强的问题，大都针对她们的性格以及进入这行的原因。

　　这也可以理解，舞台上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有挖掘出台上看不到的内容，才能更好抓住网友的眼球。

　　可惜三人都十分谨慎。

　　对于这次初舞台的感受，三人统一口径：紧张，开心，荣幸。

　　眼看找不到看点，记者决定逐个击破，将话筒递给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方知有，问她在盛娱训练时的感受。

　　方知有回答得中规中矩，十分官方地夸赞了一番公司，没什么亮点，但也没什么槽点。

　　对于自己这次的“和稀泥”行为，方知有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采访结束后她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才发现小姨给自己发的信息。

　　小姨：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在宿舍床上。

　　方知有生日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没想到还能收到礼物。

　　她的心脏像是被洒进了暖暖的阳光，缓缓地跳动着。

　　方知有原地踮了踮脚，难得肉麻地回了个爱心。

　　发完信息，凌颜从身后叫住她，“不是说玩游戏的吗？”

　　苏妙妙：“对啊对啊。”

　　刚才三人约好一起玩对战游戏，这样即使坑队友，方知有也不用有多少心理负担，三人各坑各的，谁都不怨谁。

　　方知有叹了口气，抬手将头发尽数绑起，干脆利落地丢出三个字：“先卸妆！”

　　沙发上，三人端正地坐成一排，一人抱着一台手机，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游戏。结果没玩两把，凌颜两人就双双放弃。

　　主要三人都太菜了。

　　这样一来，搞得方知有也没什么兴致接着玩。

　　苏妙妙提议干脆出去逛街，方知有第一个躺下装睡。

　　苏妙妙这个人简直是天生的劳模，平常就算只睡四个小时，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这一点简直让方知有羡慕得不行。

　　但方知有这招苏妙妙已经见她耍过很多遍了，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去。

　　倒是凌颜拦住了苏妙妙，说：“今天大家都累了，你没看见那些工作人员都直接回公司午休了吗？”

　　方知有眼都不睁：“对啊对啊。”

　　苏妙妙认真想了想，觉得凌颜说的也是，但她还是不想浪费时间睡觉，只好说：“那我自己去吧。”

　　凌颜：“我陪你去。”

　　“真的啊？”

　　“嗯。”说完，凌颜对着方知有，“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方知有继续闭着眼：“拜拜，两位美女。”

　　她们走后，方知有倒真的酝酿出了睡意，但睡着睡着就被冻醒了，她只能从沙发上爬起来，用尽全力舒展身体，大大伸了个懒腰，忍着睡意往宿舍走。

　　结果刚出门就碰见个人影，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撞了上去。

　　沈则林坚实稳重的手拽住她的胳膊，稳住她摇晃的身体。

　　眼前的女孩卸完了妆皮肤也照样清透水润，只是眼下总是带着淡淡的青色，长长的眼睫还缀着点点水光，显然是困了。

　　“走路怎么不看路？”

　　“困，”方知有还没完全清醒，但还是听出沈则林的声音，抬起头，脸上神情混沌，“我小姨……”

　　“已经送上飞机了。”

　　方知有声音弱弱的：“谢谢你总监。”

　　“吃饭了吗？”

　　“还没。”

　　“怎么又不吃饭就睡觉？”明明之前他都嘱咐过一次了。

　　方知有看着他的手一直拽着自己胳膊，扯了两下没扯开，显然是非让自己说清楚，她只能无奈道：“困嘛。”

　　沈则林手还是没松开，堪堪用力拉着她往外走，“去吃饭。”

　　“不要，食堂的饭好难吃。”她想想就觉得反胃。

　　“我带你出去吃。”

　　“啊？”方知有一边被他拽着往前走，一边觉得怪怪的，“你不是怕我会被认出来吗？”

　　沈则林懒得跟她掰扯，直接甩出一句：“订包厢。”

　　哇，下血本耶。

　　方知有被沈则林带到一处稍显偏远的地方，周围几乎没什么商铺，甚至连住户都很少，只在街角有一间日式木构小屋。

　　方知有看着这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餐馆，不由心生好奇。

　　两人走进去，跟随服务员的指示脱下鞋子，乘坐自动扶梯缓缓来到二楼。

　　二楼没什么人，两人在一处小屏风前坐下，远处的窗户外是美丽的雪景，金黄色的阳光打在雪面上，给餐厅里带来融融暖意。

　　方知有见周围没什么人，小心翼翼试探道：“就咱们两个？”

　　沈则林：“嗯，就咱们两个。”

　　没一会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坐在外侧的沈则林，他接过，顺手塞给方知有，“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方知有掀开菜单，每道菜底下的那串数字都会惊到她。

　　虽然这是一家日式餐厅，但菜单上还是有中式食物的，不过和西式餐点一样，量少不说，还贵。

　　方知有胆战心惊地从菜单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心里的声音都在颤抖：妈呀，这哪是吃饭，简直是抢钱。

　　要不……就点那十五块一碗的白米饭？

　　沈则林身子朝她一倾，面不改色开口：“随便点，走公司的账。”

　　方知有瞧了沈则林一眼，果断翻回第一页。

　　这个，会长痘，这个，会发胖，这个，不行，吃起来太麻烦……

　　眼看着方知有一页一页翻着菜单，沈则林无奈又冲服务员要了一份菜单，一套行云流水的报菜名。

　　一旁的方知有只能默默合上了自己的菜单。

　　两个人简单点了几个菜，方知有拿着一双筷子，吃吃这个菜，吃吃那个菜，一口一口吃得十分满足加自在。

　　她吃饭不会很大口，但吃得很香，很沉浸。

　　方知有边吃边想，胖就胖吧，反正是沈则林带自己来的，也是他点的菜，要是杨老师怪自己不注意身材管理，那就往沈则林身上推。

　　但方知有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明明没吃多少，胃已经开始满足了，夹菜的速度越来越慢，没办法，她只能开了瓶饮料慢悠悠地喝着。

　　沈则林见状也停下，问：“吃饱了？”

　　“嗯。”

　　“那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你们的行程会十分紧张。”

　　方知有听完他的话，萌生出一种“最后吃一顿好的”的错觉，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沈则林看她又动起手来，说：“你小姨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方知有突然停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沈则林：“总监，你不问这次为什么是我小姨来，而不是我父母来吗？”

　　沈则林默默看着她许久，随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子，公司有你们的家庭资料。”

　　方知有“哦”了一声，没心情再喝手里的饮料，只好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成分表。

　　其实沈则林也是今天才看过方知有的资料，他送完李若然就去档案室查了一下。

　　这个年纪的女孩最是脆弱，听不得任何安慰的话，那样跟伤口撒盐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这样大大方方揭过去，毕竟有些伤是注定不能愈合的。

　　突然，方知有发现了什么，说：“哎？这瓶饮料的生产日期是我的生日哎。”

　　沈则林俯身看向她手里的饮料，上面印着0924。

　　他笑了一声：“还真是。”

　　方知有抿了抿嘴：“可惜不是酒水一类的饮品，不然我还能将这一批收藏起来，等到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再拿出来喝。”

　　沈则林：“你知道吗？这家餐厅有一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

　　“餐厅的主人是一位日本人，据说很久以前，他爱上了一个中国姑娘，但是他的家族不同意，他就和自己的爱人搬来了中国，日子过得很拮据，后来男主人养了八头羊，饥荒时期宰了六头，他和爱人才活下来。”

　　他讲完，方知有默默地看着他，似乎等他接着说下去。

　　她说：“没了？”

　　“没了。”沈则林点头，“怎么？”

　　方知有皱眉，犹豫半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闹饥荒还养得起八头羊？按理说，草根树皮都挖光了才算闹饥荒吧？那时羊早饿死了。”

　　沈则林：“……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浪漫吗？”

　　方知有凑近他，严肃地发表观点：“总监，我觉得你是被骗了，现在很多品牌都喜欢编几个感人故事来树立形象的。当然我也理解，你们搞创作的人都相信童话。”

　　沈则林问：“你不相信？”

　　方知有说：“我相信，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童话。”

　　沈则林：“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是童话？”

　　方知有想了会，说：“小的时候父母相爱，生活平淡，长大后遇到喜欢的人，能和喜欢的人相濡以沫地过一辈子。”

　　“就这样？”

　　方知有：“最重要的是每时每刻都有人能理解自己的情绪，无论高兴还是悲伤。两者能实现一个，生活就还是美满的。”

　　沈则林：“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美满吗？”

　　方知有往嘴里塞了口肉：“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

　　虽然还不是最好的，但总感觉未来可期。

　　—

　　回到宿舍，方知有打开房间的灯，房间一瞬间充满亮白色，深蓝色的礼盒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十分扎眼。

　　她慢吞吞走过去，礼盒上放着一张明信片，她拿起，上面写着：祝你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

　　看着李若然的字，方知有默默良久。

　　随后，她拆开礼盒的蝴蝶结，一件颜色鲜艳浓郁的红色短款连衣裙出现在眼中。

　　裙子设计简约，肩带为小包肩设计，上半身的样式为一片式胸衣，薄纱堆叠的裙摆摇曳在空中，风情与甜美融合得十分巧妙。

　　很美，很漂亮的一件裙子。

　　方知有忍不住研究了一下穿法，三下五除二地换上了新裙子。

　　尺码很合适，雪白的肌肤大面积暴露在外，红色衬出她骨子里隐藏的明艳娇美，只可惜她的房间里没有全身镜，没办法看见自己穿上它时的样子。

　　方知有不喜欢穿颜色太鲜艳的衣服，平常的私服基本都是黑白混着搭配。

　　李若然经常劝她该多买点颜色鲜亮的衣服穿，这个年纪的女孩什么颜色都驾驭得了，不然过了年纪，后悔都来不及。

　　方知有拿起手机，给李若然回了信息，表示群子很合身，她很喜欢。

　　发完信息，方知有犹豫了两秒，把裙子脱下，原封不动地放进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