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不做笼中鸟

1、重叠的记忆

　　又是一年冬天，林识卿来到临江已经第二个年头了。除了一开始因为志愿问题对它有所偏见，呆久了之后，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踏上回家的征途，漫天飞雪，似乎想洗去天地间的疲倦。林识卿望着窗外放空，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冬天的雪，如同人内心的迷惘，堆积而后又消失殆尽。

　　回到辽城后，林识卿顺利坐上了爸爸的副驾，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味道，林识卿心中的惆怅一下子就被洗劫而空。
　　吃过饭后，外面好像又下起了细雪。
　　林识卿站在窗前，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编辑了一个朋友圈。

　　“今天一直很冷”
　　“风卷着雪花落下来的时候”
　　“我兴奋地凑到窗前”
　　“今天不太忙”
　　“有时间欣赏雪花飞舞的景色”

　　配图是一张窗外的景色，雪，总是短暂，这会儿已经开始小起来了。
　　发完之后，林识卿看见列表里突然多出了个群聊——B2203班。
　　点进去之后，林识卿大概捕捉到到几个重要的字眼——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
　　大家都在辽城吗？
　　思索之余，手机突然响起来，姜桔的电话。
　　“卿卿，你回到家啦？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姜桔有些激动地说，二人高考成绩有些相差，去的城市也离得比较远。
　　“嗯嗯，怎么了。”
　　“还能怎么，明天来找你玩呀！好久不见想死你啦。”
　　“好，那明天下午两点我家附近那个书店见。”
　　“呜呜呜还是你好，知道我起不来专门约的下午。”
　　林识卿无奈，何止是她起不来，林识卿也懒得起那么早。“得了吧你，我去洗澡了。”

　　姜桔和她从小就认识，从小的时候就一直这么油嘴滑舌，比林识卿小两个月，但胆子却比林识卿大多了。
　　如果说人生有几大幸事的话，遇到姜桔算一件吧。不过这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以她的性子都不知道该肉麻成什么样子了。
　　伴着窗外零零星星的雨滴声，林识卿沉沉的睡了过去。

　　隔天，林识卿是被隔壁家王大姐的鸡叫醒的。
　　行。回到家都不用定闹钟了。
　　林识卿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点开了那个群聊。密密麻麻的消息让人失去翻阅的欲望。

　　挣扎不下，她还是起来了。

　　刚出房门就看见陈淑桦带着林茂晨准备出门，见状，陈淑桦倒是吃了一惊。
　　“起这么早？刚好带你弟弟出去买衣服，你要不要一起。”面对此邀请，林识卿连忙谢绝，只有家里的大孩子知道的痛苦：跟着母亲大人出门，不是帮忙拎东西，就是干站着听她跟别人叙旧。
　　林识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弟弟瘦弱的肩膀，祝你好运。
　　“行吧行吧，那我微信上发你点钱你自己去买，我以为你还没起来就没给你留饭，你自己....”还没说完就被林识卿打断了，这个老妈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唠的很。
　　终于把她们送出门后，林识卿从冰箱拿出了一包速冻水饺，早餐嘛，随便搞两下。
　　中午，林识卿套上了围巾就出门了。

　　“一家书店”从林识卿刚来时就开了很久了，也算是一家老书店了吧。
　　“哟，识卿你放假了？”店长是一名老爷爷了，姓徐，这个店是他年轻时和徐奶奶经常来的地方，这么说起来也是有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呢。
　　“是呀爷爷，店里生意还好吗？”
　　“老店子了，经常来的都是些老顾客咯，你没事常来看看呀，没人都可以进来的。”徐爷爷打心眼里喜欢林识卿这个孩子，善良大方，还懂得帮助别人，时不时还会拜托她帮忙守店，她都一一应下来，从不嫌烦。
　　林识卿走进里面，还是她爱的原木风，书香中混杂着木质香，窗外人群熙攘，而自己还存有等待，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吧。

　　林识卿刚打开《平凡的世界》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姜桔的声音，徐爷爷也认识她，也得唠上一会儿。
　　姜桔一身奶黄色的装扮，色彩鲜明，跟她的性格一样张扬热烈。侧放的马尾更多了一丝成熟，林识卿光顾着形容，直到姜桔都走近了才回过神来。
　　“怎么，我稍微打扮一下就迷的不行啦？？”姜桔低下头来，“你在干嘛，看书啊？大姐，你还当是高中啊，这么努力。”
　　林识卿发笑，“拜托你看下是什么好吧。”

　　二人走出书店，想着随便去逛逛。

　　刚好就碰到秦朗，就是她们高中的班长，人挺好的，认真负责，就是太认真负责了，活脱脱小班任。
　　“诶，林识卿，姜桔，是你们两个啊。”两人还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再走，秦朗就先出声了。
　　“班长，好巧啊。”
　　“还叫我班长啊，都毕业了。你们在这附近买东西吗？”
　　“嗯嗯，闲着无聊出来逛逛。”林识卿随便的解释了一下。
　　“无聊吗，那我们群里说的班级聚会你们考虑的怎么样？”秦朗有点小期待的问。
　　“班级聚会？嗯..都行的，到时候你把时间和地点告诉我们一下吧。”姜桔快刀斩乱麻，直接就是答应了。
　　“行，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玩的尽兴。”

　　姜桔拉着林识卿就来到了她们之前经常吃的一家馄饨店，二人老配方点了两份。
　　“同学聚会，你真准备去没？”姜桔反问林识卿。
　　她更是一脸懵，“你不是答应了，不去不好吧。”林识卿对这种聚会本就没什么想法，反正应该只是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吧。
　　“行吧，那我要去买衣服，你得去帮我砍价。你也要买！说不定那人也来呢？”
　　林识卿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应该已经不住这里了吧，更何况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被姜桔拉着买了好多东西才回家，她觉得早上补充的少了：跟妈妈出去固然累，但跟好朋友出去，不仅要拎一堆东西，还要花的血本无亏。
　　总结就是，别跟女人出门。

　　秦朗他们把聚会地点定在了辽城一中附近，林识卿当时有点事没赶上她们的饭局，秦朗说她们在朝阳路那里开了个包厢唱K。到时候直接去就行。
　　林识卿还没吃晚饭，就直接打车去目的地了。
　　刚下车，天空就下起了微微细雨。
　　林识卿护着头跑道屋檐下，朝着楼梯走去。
　　边走边拍身上的雨滴，突然就撞上了一个尚有温热的胸膛。
　　林识卿吓一大跳，这里的感应灯还不合时宜的灭了，只有脚边安全出口隐隐约约有光亮。
　　“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楚。”
　　“嗯。”
　　林识卿低头看见他手上未抽完的烟，以为自己是碰上什么混混了，心里更加紧张。
　　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之后就匆匆逃走了，她怕一会灯亮了看见那些反派大佬伤疤满满的脸。

　　沈阡陌看着眼前这个极有礼貌的人跟躲什么一样的躲着他，不由地勾起唇。
　　真是不知道笑她还是笑自己。

　　掐断烟，沈阡陌理了理衣服，朝同一个包厢走去。

　　推开包厢的门，大家都玩的有点嗨，没人注意到林识卿。
　　林识卿走到姜桔那便匆匆落座，姜桔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他来了。”
　　听到这个，林识卿一开始还没缓过来，随便应了她。
　　不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沈阡陌？
　　对上林识卿有点困惑的眼神，姜桔更加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事，那么多人呢，说不定你们已经认不出对方了。”姜桔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勇气。
　　好的朋友是彼此青春记忆的收藏家，姜桔也知道那些年的少女心事。
　　晦涩难懂，但每一帧都是美好。

　　不一会儿，秦朗就拿着两个空酒瓶过来了。
　　“刚刚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各位都来吧。”
　　“来来来，都来都来。”
　　众人围坐成一堆，秦朗也拉了一个人过来。
　　“诶，沈阡陌，你竟然也来了？。”
　　被点到的沈阡陌点了点头。丝毫不同于高中时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回老家过年。”
　　沈阡陌的声音也变了，稳重低沉的嗓音传入林识卿的耳朵。

　　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楼梯间撞到的人是谁了。
　　林识卿抬头看向他。
　　时隔已久的相望，勾起林识卿内心深处那股不明不白的情愫。
　　视线仿佛有温度，照的人脸红发热。

　　......

　　“你，周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被转到的是当时班里的一个小胖子，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帅小子了。
　　“真心话吧。”
　　“那你就告诉一下大家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吧。”
　　听到这个，林识卿顿感不简单。
　　“有。”周楠老实回答后还有人穷追不舍地问，“是谁啊谁啊？？？”
　　“得了啊，这可是下一个问题了。”姜桔上手开始转。

　　林识卿又看向角落那个人，他似乎对这些游戏毫无兴趣，一直在那里玩手机。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不自在，是从知道知道撞到的人是他开始。
　　那种不安，那种莫名的难受。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被人耍了一样。
　　她讨厌这样敏感的自己。

　　“诶，，诶！！！林识卿，转到你了！”林识卿心绪被拉回来，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酒瓶，心里自认倒霉。
　　“真心话。”
　　主要是她害怕她们出的大冒险她玩不了，这帮人，在知道是沈阡陌的时候就在蠢蠢欲动了。
　　“谁来问，别错过哦。”
　　“要不然苏迪吧。”
　　“行，迪迪你来吧。”苏迪就是当时班上的文艺委员，这可不是个善茬，林识卿和姜桔对她印象不太好，她就是那种喜欢在男生面前转悠的女生，可以称为妥妥的“汉子茶。”
　　姜桔碰了下林识卿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我就随便问问吧，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嘛？？”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挺关心。高中时林识卿跟沈阡陌走的很近大家都知道，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等到沈阡陌离开时大家又说他们是分开了才要走的，谣言就是这样没有边界。
　　只要没有伤亡。谣言就不会停止。

　　“没有。”干净又利落。不给一丝八卦的空间。
　　“没有？你该不会是随便说说来忽悠我们的吧。”苏迪一直穷追不舍地追问，“你这么漂亮难道没人追你嘛？”
　　林识卿已经褪去了高中时的那股稚气，步入大学的这两年，她学会了化妆和穿搭，在气质上也有了明显的改变。现在说她漂亮，是真的不为过。
　　角落那人听到这个追问，也忍不住朝她望去，视线在空气中静静碰撞，产生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拉扯。
　　林识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旁响起一股不太友善的声音，“沈阡陌，你也没有吧？”
　　沈阡陌朝那问的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林识卿这边，仿佛在解读什么一样。弄的林识卿莫名有点尴尬，仿佛在跟她解释一样。

　　“我应该有吗？”沈阡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玩味似的喝了一口。
　　KTV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更像那么回事了。

　　“既然你们都没有，要不然凑一对得了。”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这句话，众人纷纷起哄二人，场面有些不受控制，林识卿脸色越来越黑。
　　随着起哄声越来越大，林识卿有点难堪地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自罚一杯离开一会儿。”
　　林识卿不想再过这种被人议论的日子。

　　沈阡陌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也放下了酒杯。
　　顺着她的方向，眼神烫的像是要烫出一个洞。

　　林识卿终于可以抓住机会出来透透气，姜桔已经和她们喝嗨了，这哪是同学聚会，简直就是大妈村口集结会。
　　她需要缓缓。
　　沈阡陌看着窗外阳台上的人，想到她刚刚那拼命想跟自己撇开关系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一紧。想说的话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窗外呼啸的风吹得林识卿有点冷，裙子被吹的都贴着小腿了，辽城虽然也下着雪，但好像并没有临江那么冷。
　　林识卿刚刚喝的一点酒，这时脸上已经稍稍染上了些红晕。

　　她往里看去，却有点看不清。
　　可能是夜晚太凉了，又或者是风有些温柔。
　　恍惚间，沈阡陌以为自己又看见当年刚进门时的林识卿。

　　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就在他的生活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