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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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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琼一点也不惯着被绑成螃蟹的二妹妹,双手背在身后头,小大人似地歪着脑袋看向平乐,绣花鞋上的花球摇摇晃晃。
“平乐,你说说自己错在哪了?实算虚算都是三岁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做,难道你还不清楚?”
秋琼见平乐眼睫上挂着泪水,气鼓鼓地像个白面馒头一样软肉轻颤,一句话也不回复,摆明就是故意的。
秋琼不恼,伸手捏住平乐小巧的鼻子。
小孩子本来呼吸就笨拙,鼻子一塞住,就只会哈赤哈赤地张大嘴巴呼吸。
谁知秋琼又趁机把她嘴巴给捂上。
直到平乐憋得小脸通红,连眼角都带上几分红艳,秋琼才慢慢将已经被口水沾湿的手给收回来,用手绢擦干净,又换了方干净的帕子,给哭成泪人的平乐擦眼泪和口水。
“你看,我不过是用你对别人的方法对你,你就不乐意。”
“平乐,你浑身蛮力,一拳下去就是阿玛也得身上青一块。我不过长你一岁,也并没比你强壮和高大多少,被你一拳砸下来,指不定就得让额娘进宫请太医来医治。”
“天生神力应该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仗着这身蛮力去欺负别人。”秋琼垂眸瞧着已经快把趴着那块地给哭湿漉的平乐,愈发觉得这个二妹妹怕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也是。
额娘忙于生育,阿玛忙着争权,平乐出生到成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生活在富贵权利无双的阶段。
以至于后来全府幽禁,她这般骄傲放纵的性子嫁给李淑鳌,被婆母蹉跎,被丈夫不重视,更不能强撑着直郡王府格格的名号同那些欺负她的人说几分理。
郁郁而终。
秋琼生气又无奈,伸手捏着在地上换了个姿势哭泣的二妹妹,“算了,今天就原谅你。”
秋琼让人帮平乐解开身上的束缚。
又叮嘱先前去厨房拿糕点的婢女洗净帕子,挑身干净衣裳,为平乐擦脸,换衣裳,才牵着妹妹往原木凳走去。
费力地将她抱上去,还没来得及转头去桌上重新拿些小零嘴给平乐,就被平乐哭唧唧地扑了满怀。
“姐姐欺负我,坏坏坏!姐姐!”
“不许结巴。”秋琼捏捏平乐的脸颊,“你若是不结巴,我就不欺负你。”
秋琼把平乐的小手放到自己嘴边,让她感受面部肌肉的牵扯和颤动,“你看,我们说话的时候,可以放慢些。宁愿慢慢来,也不要一个字重复多次。如今年纪还小,没人怪你。”
“可你大了,就会有人嘲笑你是结巴,到时候你跟人吵架都吵不利索。”
“就像现在这样,我骂你十句,可你结巴,回我一句的功夫,我又能骂你十句了。”
平乐放在秋琼脸上的小手轻轻抓了下,闻言紧抿着嘴不说话。
看上去就是个撅嘴葫芦。
秋琼见状,轻叹口气,“这点倒是把爱新觉罗家的破基因遗传得死死的。”
平乐鼓着腮帮,虽然听不懂唉声叹气的姐姐在念叨什么,也能够从语气里感受出来不是什么好词。
前不久还在地上面来回翻滚说不要再理会姐姐的小崽,这会儿倒是因为喂到嘴边的糕点,而伸手要抱抱。
秋琼不计前嫌,眼下的计谋就是先稳住平乐,之后的事情,得由她细细琢磨一番。
先前被派出去的小太监这会儿已经领着人从前院回来,谦卑地朝站在厅内的大格格回话。
“大格格,这位就是一直在二格格身边伺候的婢女。”
快要走到门口,又被带回来的婢女显然心里面也十分忐忑,一路上都在想是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发现是大格格叫自己回来,悬着的心送下许多。
婢女跪下来给秋琼见礼,说话缓慢,一字一句,字词间的停顿很是奇怪。
秋琼闻言,没有发话叫她站起来。
她就站在原地,继续将手里面的糕点喂给平乐吃,等糕点吃完,地上面已经满是残渣。
秋琼用帕子轻轻擦拭掉粘了残渣的手,像是才想起跪着的人,“你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大格格想要……想要奴婢说些什么?”婢女后背微微汗湿,唇齿轻合,落在膝盖上的手紧紧陷入肉中,才勉强将自己差点又从口而出的结巴给压回去。
“听说宫里面出来的人都在内务府学过些许规矩,我也不要你说别的东西,你就把内务府学过的成文制度一字一句背出来,若是不会,就背别的,我没喊你停下来,就不准停下。”
秋琼并非有意折磨眼前的这个婢女,只是格外气恼她的遮掩。
幼儿说话都是学的身边照顾的人,耳朵听见声音、眼睛观察唇部肌肉的牵连动作,再由自己的嘴巴发出啊、呵和哈等简单音调开始。
若不是幼儿本身患有疾病,很少会有口吃的现象。
毕竟他们学会说话的第一要义就是模仿,而能照顾婴幼儿的成年人大多都已经思维成熟,说话不一定出口成章,但肯定是流畅的。
可平乐却说话口吃,并且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那她学习说话的对象必然也患有口吃,而且就在她身边贴身照顾。
这个婢女说话音调和停顿都很是怪异,细心人一听便知道不对,如果她没有可以隐瞒,秋琼轻拿轻放,便将这件事情给遮盖过去了,毕竟平乐的说话也不是不能教。
可这婢女都已经跪在地上,心里面怕是知晓为什么被叫回来。
还是装模作样,不愿意承认自己口吃,是个结巴。
说明她居心叵测!
婢女额角泌出豆大的汗珠,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她缓慢的背书声。
人越是想不出错,绷紧神经,就会走向一连串犯错的极端。
直到婢女口吃到说不出来,眼神里满是惊惧,光洁的额头贴在铺有毛毯的地面,“请,请大格格饶恕……奴奴,奴婢……”
“够了!”
秋琼极为生气,“我可以接受你天生口吃,也可以接受你为了月俸故意隐瞒来到二格格身边伺候,可是你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毫不掩盖自己的卑劣用心!再如何,平乐不过是稚子,你和你背后的人这般教她,待她,半夜也不怕失良心遭鬼敲门!”
“好了。”
伊尔根觉罗氏隔着屏风,也大致看完这出闹剧。
她头疼地闭上眼眸,问苏罗嬷嬷,“这丫头是怎么进府的?”
“回福晋话,我记得是内务府送来的。”苏罗嬷嬷像是想起什么,极为懊恼地凑到伊尔根觉罗氏耳畔低语,“她原先是盛京那边负责膳食的烧火丫头,那年皇上去盛京祭祖,恰逢宜妃娘娘生产,说是宜妃娘娘旁支远亲,被贵人抬了一手,进了内务府。”
“进宫后一直踏实干活,老奴当时瞧名单的时候,没瞧出什么问题,这丫头心也实诚,干活也踏实……没想到……”
“还请福晋责罚。”
苏罗嬷嬷将这过错揽下。
内务府送上来的人她自然不可能个个都盯着瞧,不过是考校一二,确定是能伺候主子的,就将人打发到府上别处去伺候。
谁知道瞧着踏实干活的姑娘,竟然干出这事。
“这事也怪不得你,谁让人家藏得深。”大福晋扯着唇冷笑,攥紧自己的手心,而后又很快松开,像是松懈口气,“既然是内务府的人,那便退回去。再劳人同五弟说一声,听说他已经定下他塔喇家的格格做嫡福晋,过几年便要成亲了。这婢子留着日后好生伺候他和他塔喇氏生下来的孩子。”
“照顾我家老二,有经验得很。若是五弟不要,尽管带着人去问问他额娘,就问我这话说错没。”
苏罗嬷嬷左右为难,知道自己主子这会儿正气头上,这么明目张胆地做事真的可行吗?
不过生产完后的妇人又不能过于忧心,最后苏罗嬷嬷只好带着人押着这婢女,取了令牌,连忙进宫去找惠妃。
这事也只有惠妃能够拿个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