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辰》pig猪猪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刚蒙蒙亮，循着一贯的生物钟，沈辰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段臻，抱膝坐在病床上，下巴搭于膝盖，头微微侧向另一边，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显得小小一团。

　　从沈辰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一点侧脸，线条流畅，皮肤嫩白，蓝白条纹相间的有些宽大的病号服将她的身躯衬得娇小玲珑。

　　她看起来好小，像一个清纯的高中生。

　　沈辰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眼角，前些年为了生计不分昼夜，加上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让她过早体会到了容颜的衰老。

　　段臻似乎用手指在床单上写着什么，她慢慢坐起来，看着段臻不断摆动的手臂，好奇心被轻易挑起，悄然往前挪动，想看个明白。

　　段臻无知无觉，依然专注地写着。

　　辰辰、星辰、辰光、良辰、时辰…

　　楷书、行书、草书…

　　她把她会的字体都用了出来，舒展的笑容悄悄爬上了脸庞，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呢？笔画简单却又蕴含深意，唯一遗憾的是，床单太过平整了，无论她怎么使力都不能留下痕迹。

　　她记得沈辰说过的，之所以名字取一个辰字，是因为出生在辰时。

　　其实她也出生在辰时，不过她没有告诉过沈辰。

　　所以说，她们真的很有缘。

　　如果她也因此叫了辰辰，会不会更有缘呢？

　　段辰？

　　下一秒就皱了皱脸，不，好，听！

　　沈辰，好听！

　　沈辰、沈辰、沈辰…

　　她写了一遍又一遍。

　　写着写着，她就忍不住转头去看这个名字的拥有人。

　　结果，好巧不巧的，她就撞到了不知何时待在她身后的人。

　　“唔。”

　　沈辰闷哼了一声，来不及理会被撞痛的颧骨，去摸段臻的额头，“疼不疼？”

　　段臻的表情懵懵的，额头那里的痛感明显，“疼。”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疼。”

　　沈辰笑了，发出了一声很小的气音。

　　好像是个“傻”字。

　　段臻不是很确定，愣怔的功夫，沈辰细长的手掌已经撤了回去，“自己揉一下。”弯腰穿好拖鞋，拿起衣服，抚着被撞到的部位去了卫生间。

　　“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关上卫生间门之前，沈辰又说了一句。

　　“哦。”段臻揉着额头，不知道是在对沈辰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好痛啊！”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来，沈辰什么都听不见。

　　段臻难过，沈辰为什么不给她揉揉呢？

　　穿戴整齐，洗漱之后，两个人来到了住院部后面的绿化带，晨光微曦，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在散着步，一早一晚的天气还有点儿凉，穿着一件连帽卫衣的段臻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冷，是吧？”沈辰早有准备，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递了过去，“穿上吧。”

　　“不冷。”段臻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也不看她，兀自朝前走着。

　　沈辰愣在原地，段臻已经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她只好跟上去，“臻臻，冷，别感冒了，穿上吧。”

　　段臻回头，视线扫过踉跄着的腿，心里又不甘又懊恼，“好，穿上。”却没有要接过外套的意思。

　　沈辰的眼眸暗了暗，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动手把段臻裹进了黑色风衣外套里，某个瞬间，有种想捏她脸的冲动。

　　这样还差不多，段臻垂眸想着。

　　手机叮叮当当地响，沈辰不时地需要停下来看两眼，最后搞烦了，直接静音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段臻心情大好，下楼以后首次主动开口说话。

　　段臻苏醒之后，沈辰终于有时间把拖欠了很久的文补上去，但毕竟挂怀着段臻的身体，不能一心一意写作，因此进度会慢了许多，读者和编辑哪里肯放过她，都在不停地催，特别是有那么几个读者，说的话相当难听，笑了笑，“工作上的事，没什么。”

　　段臻停步，“辰辰，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算着时间，沈辰研究生毕业应该两年了，“是不是在公司里上班？”可看着又不像，这段时间里，沈辰除了照顾她，空余的时间都很忙，有时候很晚了，还待在会客厅里对着手机打字。

　　沈辰也停下了脚步，“不是，自由职业，网文作者，也写一些评论。”

　　段臻一脸惊奇，“为什么做了这个？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你都写了哪些呀？我可以看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沈辰应接不暇，而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又不想随口几句话糊弄段臻，眨了眨眼，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当然可以啊！”说着就笑了，“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还不许人看了？”

　　宝宝，你看过的，只是你忘记了，沈辰的内心一片涩然。

　　还是那样，她每每问些什么，沈辰总是避重就轻，她也就越发肯定了沈辰有很多事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想到这里，段臻沮丧地垂下了头。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沈辰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终于，沈辰的眼睛亮了，“臻臻，你看！”

　　段臻应声，顺着沈辰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有几只麻雀在草地上啄来啄去，很正常的景象，疑惑地看向沈辰，有些不解。

　　“那些鸟长得好胖啊！”沈辰笑着说。

　　“哦。”段臻意兴阑珊，走在她身畔的人忽然就冲了出去，跑姿笨拙沉重又摇晃，速度却快，张开手臂，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呼”，几只麻雀四散飞开，有一只胆大的只是往前跑了几步，沈辰追了上去，跑的急了，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呼。”最后一只麻雀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二十岁上下的沈辰，像个小太阳一样充满能量，和她单独在一起时，走路喜欢蹦蹦跳跳，看见一块小石头能追着踢上半天，手上拿着一片树叶都可以转出花来，活泼，幼稚，总是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你好无聊！”她故作嫌弃。

　　“可是，你笑了啊！”沈辰趁周围没人，赶紧亲了她一口。

　　“坏辰辰！”她追着沈辰打。

　　沈辰动作灵活，稍微一个转身，就将她举了起来转圈圈，听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咯吱咯吱地笑，“宝宝要飞起来喽！”

　　就算事后总是免不了被她一顿收拾，沈辰还是乐此不疲。

　　…

　　好像一切都宛若昨日，段臻呆呆地看着回头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沈辰，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拉了拉沈辰的衣袖，“辰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停了两秒，露出了一点笑容，“追麻雀，感觉很好玩。”

　　笑意淡淡倦倦，不达眼底，沈辰自责不已，大概是脑子突然抽了，用了最不应该用的办法逗段臻。

　　怎么办？

　　她好像丧失了哄段臻开心的能力。

　　下午，段臻结束了每天例行的身体检查后，沈辰接了一个电话，没说几句话就挂断了，“臻臻，我可能要出去一下。”

　　“你有事就去忙，这里有护士在。”段臻抬头看了看她，目光又移回到了书上。

　　沈辰忍不住提醒，“别一直看，让眼睛休息一下。”

　　段臻看得入迷，“知道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动动身体，换了个方向继续看。

　　沈辰无奈，阖上门出去了。

　　段臻看得很认真，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若有所悟，时而又展露笑颜，等到终于感到双目疲累时，才发现沈辰离开已经好一阵子了，外面阳光正好，她想出去走走，现在她身体状况稳定，护士也没拦着她，只是叮嘱她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

　　沈辰的文笔很好，沉稳大气，又有女性独有的细腻感性，坐电梯下楼时，段臻依然沉浸在书中描绘的古代世界中。

　　通过真实存在过或者虚构出来的人物来书写王朝的兴衰更替和裹挟于时代洪流中的个人命运，引人深思，令人欲罢不能，她的辰辰真的太厉害了，这么想着，段臻走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不经意间抬眼，她看见了沈辰，就站在大楼的台阶下。

　　不对，段臻定了定神，看清楚了沈辰不是一个人，沈辰的对面还站着一个壮实微胖的年轻男人。

　　此时，沈辰神色放松，正面带微笑地和年轻男人说着话，隔得有点远，段臻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听见那个年轻男人爽朗的笑声。

　　大概是沈辰的朋友吧，这还是段臻第一次看见沈辰有异性朋友，她在想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就在这时，年轻男人伸手要去搂沈辰的肩膀，沈辰躲开了，“滚蛋！”

　　这一次段臻听到了，沈辰是笑着说出来的，接下来她就看见沈辰抬脚踢了年轻男人一下，年轻男人却是不躲不避，还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让沈辰踢。

　　“犯贱呀你。”沈辰笑骂着，声音不小。

　　“贱骨头来着。”年轻男人回了一句。

　　段臻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不想看了，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回去了。

　　晚一点，沈辰回来，看见段臻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轻声唤了一下也没反应，便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坐在沙发上码起了字。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新丰那边的人按时送了饭菜过来，想着段臻应该睡醒了，沈辰伸了伸腰，站起来去敲卧室的门，“臻臻，起来吃饭了。”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