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畔风起》山色里

9、第 9 章

　　沈安南上完当天的课，已经是晚饭的点，他吃完晚饭直接回到寝室。
　　陈旭刚好也在寝室，沈安南看看手机，陈旭还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所以他直接当面又问了一遍。
　　陈旭：“对，他最近遇到了点事情，和他家里有关。”
　　陈旭说的时候目光闪烁，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得更详细。
　　沈安南就静静看着他，也没有出声催促。认识陈旭半年来，沈安南还没看见对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看来他们俩的关系确实很好。”沈安南想。
　　陈旭开口：“他父母离婚了。他看着他父母不和很多年了，今年过完年离的。”
　　一瞬间有些什么东西在沈安南的脑海里串连起来，但是这个猜测太离谱，太凑巧，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沈安南：“他是不是……都没有好好过一个年。”
　　陈旭：“是啊。年夜饭在我家吃的，我都不敢问他什么情况。大年初二就回学校了，也得亏他们宿舍楼今年没关，不然都不知道他能往哪儿去。”
　　沈安南沉默。他坐到自己的凳子上，然后把今天用到的教材从包里拿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但林柏青还没有回复消息，沈安南猜对方可能还在补觉。
　　“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他的状态吧？你们应该有好些课是重复的，我都有点担心他出什么事情。”陈旭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
　　“他高中的时候状态就不好，因为这个事情三天两头失眠，我们班主任还以为他太用功了，天天开夜车呢。”
　　“上大学本来都好一点了，难得他脸上黑眼圈都消了，结果年后这么一折腾，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他难过又不愿意说出来，都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陈旭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沈安南已经听不清了，他仿佛看到一个小男孩在深夜默默流泪，但是一点声音也不出的样子。
　　明明很困很累但就是睡不着，大脑放空但总感觉有一根线扯着摇摇欲坠的意识。第二天早上被宿舍统一的起床铃吵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睡着了，但是即使睡着了，也会连着做好些浮浮沉沉的梦。
　　更别说白天还要从早学到晚。
　　所有人都期待的假期他不期待，干脆直接留在学校里，一个人躺在宿舍补觉，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
　　他把作业摊在自己面前，再一次企图用作业麻痹自己。
　　但是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公式之后，他啪得把书本合上，吓了陈旭一跳。
　　他说了声“我出去一趟”，带上寝室钥匙就出门了。没有一个多余动作，快得堪比赶早八时的状态。
　　“卧槽？”陈旭看着被关上的门来了一句。

　　沈安南跑出宿舍，吭哧吭哧骑车去食堂，赶着食堂关门的点，跑到二楼的套餐窗口，打包了一份清淡的套餐，然后提溜着着下楼。再骑车往林柏青住的宿舍楼去。
　　刚好是差不多上晚课的时间，往教学楼方向的车多，往宿舍方向的车少，沈安南和不少被挤到自己车道的自行车、电瓶车打照面，险之又险。
　　到了楼下，他停好自己的自行车。沈安南的面颊被风吹得冰凉，手也在骑车的时候冻了一会儿，但盒饭还是热的，温度透过一次性饭盒和塑料袋传到他的手上。
　　他头脑一热地做完这些事情，然后站在林柏青寝室楼下的看了看手表，距离他离开寝室，过了20分钟。
　　20分钟，他终于从头脑一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再一看，林柏青还没有回复他之前的消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可能还没醒。
　　沈安南感到无力，他跟在别人后头进了宿舍楼，在宿舍一楼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他其实不知道林柏青什么时候会醒来，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来都来了，他也就这么坐着，等待对方回复他的消息。
　　“我等到八点，如果他回我了，我就和他说，我带着饭在楼下等他。”沈安南默默想。
　　这个周一晚上，他本来会在寝室把当天的作业先完成，然后玩会儿游戏，或者看部电影，也可能会看感兴趣的书籍。
　　但是此刻他坐在林柏青寝室楼下，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手机放在盒饭边上，一有消息，屏幕就会亮起来。
　　寝室楼的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大家进进出出，门开了关，关了开，宿管阿姨似乎在外面摆放停靠的自行车、电瓶车，不时传来警报声。
　　屏幕亮起，他一看，是一条垃圾短信，大抵是推销推广的信息。
　　他也不把亮着的屏幕摁掉，只是等它自己暗下去。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不时有一些信息发过来，工作上的，或者群里@全体成员，再有一些软件的推送。
　　他这才意识到，等一条自己盼望的信息原来是这种感觉，期待和担忧糅杂在一起，无论怎么放空大脑还是紧张，心上上下下的，屏幕亮起时稍微一欣喜，可发现不是自己在等的消息时，心又重重地落下，如此往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被拉得细长，像丝线一样缠绕在人身上。

　　八点了，他依然没有收到自己等待的那条消息。
　　他顺着楼道往楼内垃圾处理的地方走去，打算在走之前先把手上的盒饭处理掉。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像之前数十次亮起来那样。
　　沈安南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手机屏幕。

　　微信消息
　　林柏青：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林柏青：不是有意不回消息的，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沈安南说不上来，他此刻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很急促，像是河上厚厚的冰层终于裂开一条缝，生机从中倾泻而出。
　　沈安南：我在你的寝室楼下，给你带了盒饭

　　过了几分钟，沈安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是林柏青。
　　沈安南远远看着他，心想：“他会很惊喜吗？还是会感觉我的行为很奇怪？”
　　林柏青似乎也看到他了，朝他挥手，开始向他跑来。
　　楼道里比较昏暗，微弱的灯光从远处谢谢照来，林柏青在沈安南面前站定，似乎有点局促，但面上是带着笑的。
　　林柏青：“对不起！！！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林柏青搭上他的肩膀说：“微波炉在那边，一起过去吧。”
　　沈安南一边顺着林柏青示意的方向走，一边解释道：“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感觉你应该还在睡……你是不是中饭晚饭都还没有吃啊，赶快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沈安南回过神，有又加了句：“不管怎么样都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两人走到微波炉旁边，林柏青接过沈安南手上的一次性饭盒，解开塑料袋，再打开封装的盖子，把盒饭放进微波炉里，设定好时间开始加热。
　　微波炉运转起来，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这个地方光线好很多，沈安南这才注意到，林柏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拍拍林柏青的肩膀，让他转个头面向自己，然后把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略高的温度从林柏青的额头上传到沈安南的手背。沈安南沉默了一瞬，然后说：“林柏青，你可能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