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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为了他,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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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罐空了。
这个谢危,说好的坤宁宫衣食供应不缺,一切照旧呢?
罢了,纵是有好茶好酒,没有能入得他眼的东西交换,终究也是不成的。还是莫要像送参汤那次,摆不正位置,殷勤得过了头,遭人家唾弃。
是以谢危走进坤宁宫的时候,正看见姜雪宁歪在榻上,把玩着他送过来的那柄短刃,愣愣地出神。已是深冬时节,她竟这般不怕冷,赤着脚,衣衫也单薄,竟是面含春色,眼尾绯红。
谢危面色一沉,拢了拢斗篷,抬眉冷冷道:“娘娘见臣,所为何事?”
声音清冷,甚是好听。姜雪宁只看着那把刀,愣怔道:“谢大人,如今外面,都是怎么议论哀家的?”
“无非是祸国妖后,将军祸水,”他顿了顿,“难道娘娘,还在意这些吗?”
姜雪宁微微一笑,抬眼看着谢危道:“自是不甚在意。”
“谢大人曾为哀家的老师,应当也还记得雪宁是如何顽劣不堪、朽木难琢,所以外面这样说,我真的不在意。”说罢,她轻轻地摇头。
谢危皱了皱眉,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只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有一件事我在意。”姜雪宁望着窗外,仿佛望见了很远的过去,“狱中的刑部侍郎,张遮大人,他的名声,我在意。”
谢危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位太后娘娘,眉头锁得愈来愈紧。
“我可以按照大人所愿,负罪身死,将国让贤。但是大人,”她盯着谢危静静地说,“张大人犯下的种种,皆是雪宁陷害所致。他一身清正,刚直不阿,在朝中屡屡与我作对,是以雪宁设计下套,张大人被周寅之蒙蔽,这才断错了案。”
谢危挑了挑眉,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怒,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娘娘当真翻手云覆手雨,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那张遮已是自判己罪,证据确凿,恕无可恕,岂容你翻案?张遮之能朝野皆知,周寅之之流岂能乱他视听?”
“娘娘,你是在为难臣。”负罪身死,将国让贤,就为了区区一个张遮?
“若是托付别人,必会为难,但谢危,不会。”姜雪宁紧紧地盯着谢危,一字一句道,“谢危或许不会赢,但一定不会输。”
谢危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她所求之事,那个站在哪里都显得不合时宜的张遮,他根本看不上,也不想照她说的去做。只不过她说的话,倒还算中听。
方才那股愤怒莫名其妙散去,谢危不自觉走上前两步,从姜雪宁手里拿过刀柄,声线还是冷冷的,听不出情绪起伏:“娘娘说笑了,臣……”
姜雪宁只觉得他话锋不对,倏然跪下,伏在他脚边,大红色的襦裙铺了一地,“求大人念在当日喂血之恩,成全雪宁!”
兵行险着,背水一战,她这一世最不想欠的人,却也是唯一亏欠的人,便是张遮。若这一求不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敢想。
谢危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却是愈发冷,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姜雪宁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若事成,雪宁如何生、如何死,但凭大人决断。”姜雪宁将身子伏得更低下去,鼻息几乎贴到地面,整个人像冰冷地面上生出来的一朵花,一眼望过去,绛红一片,艳丽,但渗出危险。先帝遗孀,当朝太后,这条命,总是能对他有些用处的吧?
她竟真为了那张遮的名声,甘愿去死。
谢危突然有一瞬错愕,居高临下的表情里生出淡淡厌恶,他厌恶姜雪宁这个轻生的样子,厌恶她表面上跪着求自己,实际上却是拿恩情绑着自己,更厌恶那张遮,画地而趋,固执拘泥,不知变通!他也配。
他冷冷将刀扔回榻上,缓缓开口道:“好一个,一命换一命。”
“你的恩,我还你。但从今以后,你这条命,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