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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逢褚三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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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应淮牵着郁溪兰走在回王府的路上,经过清水巷的时候,一阵吵闹声穿出来,是一群妇人在争吵,仔细一听,却不是西南官话,想来应当是当地的民族语言。
发生争执的正是布依族的一群妇人,这些妇人头上都包着布,一些人的包头没有装饰,而一些人的包头上还装饰着彩色线球和或银泡,这些女性有穿着窄袖紧身短衣和双层条纹筒裙的,也有穿着花边大领衣和百褶长裙的,她们的服饰多以蓝、青、黑、白为主,衣袖等地方还镶有蜡染和织锦的各种图案。很多人身上佩戴了各式各样的银饰,整个装扮极具特色。
郁溪兰在家读书时,曾经读到过前朝对西南服饰介绍的书,当时书上说:“男子左衽,露发,洗跣。妇女横布两幅,穿中而贯其首,名为通裙。”如今一见,才发现书上的文字介绍得过于简单单调,亲眼看到布依族的服饰后,发现不仅细节满满,穿在当地人身上显得很是特别。
虽然听不懂这群妇人的吵嘴,但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看,郁溪兰觉得,绝对骂得很脏。郁溪兰正看得津津有味,她视线一扫,却发现那群妇人里,有几个人虽然在吵嘴,但是她们的目光却频频往郁溪兰她们这来,这几个人吵架的时候心不在焉,好像是表演给郁溪兰她们看似的,那几人和吵架的妇人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她们那一身衣服,太新了。郁溪兰嘴角微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扯了扯兄长的袖子,郁应淮下蹲与她平视,“怎么了?兰妹妹。”
“兄长,我们换一条路吧。”
“那些姨姨奶奶们在吵架,我有点怕。”说吧,郁溪兰脸上就表现出害怕的情态。
“好,都依你。”
“不过我们得快些了,我发现一些事情,得去跟叔父禀报。”
郁溪兰点了点脑袋,随后又被郁应淮给夹在腋下,跟在桃夭身后,快速绕过清水巷,选了另一条路,回了王府。
而刚才激烈争吵的清水巷里,那几个混入其中的女子看到郁溪兰他们绕过了清水巷,眼里闪过纷纷闪过遗憾之色,她们近乎同时地看向其中一名女子,那女子点了点头,其它人得到示意,就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争吵的人群。
就在这时,那群布依族女子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其中一个大娘用布依语说了句什么,然后周围人都退得远远的,就剩下那几个冒充的人很显眼地围着刚刚说了话的大娘。
这时候周围人察觉出不对来,都纷纷看向几人,然后布依族大妈们凑在一起叽里咕噜了一阵,越说,看向这群冒牌货的眼神就越是含着防备,最后她们得出了结论,这群人就是外地来的拍花子。过了不一会儿,大妈们互相之间递了个眼神,就一拥而上,就想把这群人给绑了,谁知道刚一靠近,被包围的其中一个女子就掏出匕首,给最近的一个大妈来了一刀,大妈被捅了,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可是她身边的人反应极快,把她拉了出来。然后大妈们更加愤怒,她们嘴里边喊着让人听不懂的布依语,一边靠着人数优势,利落地把这几个被围着的人都抓住了。
四个被抓住的女子穿着布依族服饰,却说着字正腔圆的京城官话,在郁溪兰她们回到王府的同时,彪悍的布依族妇人们已经把这四个行踪鬼祟的女子扭送到了普定府的官衙。
镇南王府。
郁应淮刚一进门,就放下郁溪兰,转身去找了郁文成。
郁溪兰望着郁应淮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随后带着桃夭,也抬步去了自己休息的院子。
期间她特地往灵堂方向去了,不出意外,醒来的萧祖海这个时候就出现在灵堂。他比之前振作了一些,只是依旧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一丝人气。身上的衣裳倒是重新换过了,只是和之前相比,也仅仅是好了一点罢了。
郁溪兰走上前,微微屈膝行礼,“小姑父。”
萧祖海听到声音 ,微微侧了侧身,点了点头,之后又转过身去,没再说什么了。
郁溪兰叹了口气,她接过桃夭递来的三支刚刚点燃的香,向郁文珍的牌位作揖,等桃夭走上前插了香后,她又郑重地跪在蒲团上,叩首了三次。
郁溪兰缓缓起身,绕过呆愣的萧祖海,走出灵堂。
夜晚,华灯初上,整个王府灯火通明。
郁溪兰带着桃夭出了门,不远处,王府的几个部曲乔装成普通百姓,跟在她们身后。
“姑娘,后面有人跟着,好像是王府的部曲。”
郁溪兰点了点头,“不必理会。”
说罢,两人又向前走去,夜晚的街道上比白天还要热闹些,和京城全然不同,郁溪兰主仆都感到有些惊奇。仔细摆摊的小贩讲了才知道,明天就是二月二走亲节了。借着这个节日,普定官府会想方设法吸引跟更多人来城里买卖,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请人来城里表演傩戏,跳竹竿舞,还有斗牛比赛之类的,还有中原的商贩还会举办猜灯谜,投壶一类的活动,所以很多人都会提前来摆摊。
郁溪兰望着街上忙忙碌碌、步履匆匆的人们,心里对明天的热闹多了几分期待。
正这样想着,郁溪兰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桃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望见了在人群中极为扎眼的褚玄景。桃夭眼疾手快赶忙挡住了郁溪兰的视线,“姑娘,是永宁侯府的褚三郎君,还是不要看了。”她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担忧,似乎又想到了两年前郁溪兰九死一生的事情。
郁溪兰眼里闪过无奈,她开口到:“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况且明空大师离开之前送了我一个平安符,还说过,我当时只是刚恢复神智,所以心魂不稳,才会因为看见褚三郎君的脸而回忆起他斩杀歹徒的血腥画面,才被吓住的。”
“如今我养了两年,早就没事儿了。”说罢,郁溪兰就半拽着桃夭,桃夭面露担心地让开了刚才挡着的地方。
郁溪兰的视线再次透过人群,落在了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身上,他表情严肃,对着身边的下属在吩咐着什么。他比几年前张开了些,个子也高了,五官更加立体。
不远处的灯火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在夜色里模糊了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褚玄景顺着郁溪兰的方向看过来,眼神冰冷凌厉,可是在看到郁溪兰的瞬间,他立马就背过身去,和身边人交代了几句,那几个人就散入人群,离开了。
而褚玄景,他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然后从不远处的摊子买了个面具套上,才往郁溪兰这边跨步走来。
等到她在郁溪兰面前站定,郁溪兰发现他真的长高了很多,保守估计是一米八五,感觉比郁应淮还高了半个头的样子。
褚玄景看到艰难仰头看着他的郁溪兰,暗道好笑,他蹲了下来,尽量与女孩平视,眼神与刚才和属下在一起时全然不同,就连一旁给他行礼的桃夭,都感受到了变化。
此时的褚玄景蹲在郁溪兰的面前,他眼神温和,眼睛里像是有万千细碎的星辰掉了进去似的,深邃又明亮。
郁溪兰心颤了颤,好好看的眼睛。
“兰姑娘,许久不见。”褚玄景略带暗哑的清冽嗓音让郁溪兰回过神来。
“好久不见,褚三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