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往事知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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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京北，阴天。
程乐在实验室里忙着没看时间，回过神来都下午两点多了，她倒是习惯了，做研究的都这样，但今天她把程以安带出来了。
程以安好不容易好了一点能出门，她却没时间陪程以安。
着急忙慌。
做实验大多要求环境无菌。
程乐要想继续就不能出房间，手机也被放在外面，只能用玻璃旁的联络器跟程以安说话。
“以安，你能自己去吃饭吗？”
程乐说完这句话又拍了拍自己的头。
实验室为了安静建在郊区，市中心先不说，就连最近的商场都离得远。
“算了，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
“没事，你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程以安乖乖巧巧的回完才站起身，坐的太久了眼前一黑，但他只是等了一下，没做出什么难受的表情。
一分钟后，程以安缓好出门。
程乐把事情做完急匆匆往外看了一眼就已经没看见人了。
“不行不行。”
程乐实在不放心程以安一个人走。
“有我盯着，你先去吧。”阮雨秋知道程以安的事，也知道程乐有多担心程以安，催着程乐先离开。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吧。”程乐洗完手，离开前问阮雨秋。
“吃不下，你随便买点吧。”
“行。”
程乐倒是不担心程以安的生存能力，只是程以安最近的状态才刚好一点，她实在是怕他寻短见。
“喂，安安，你去哪里了？”程乐刚上车就给程以安打电话。
好在她和阮雨秋都是来这边学习交流的，呆的时间不会太长，每天打车太麻烦了租了一辆。
程以安那边有点嘈杂，但他还是答了程乐的话：“在市中心。”
“怎么跑那么远去了？”程乐皱眉，驱车往市中心开。
“我记得秋秋姐姐昨天说想吃甜觅的桃酥，刚好市中心有，而且你说如果有时间想去市中心吃中瑞的凤尾鱼翅。”程以安越往后说越小声，到这停住了。
而且你们很忙啊。
程以安垂眸：“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乱跑了。”
“下次去哪里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这回轮到程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转移话题的问道，“你现在是在商场里面吗？”
“嗯。”程以安应了一声，“我已经买完了，就……在大门口的路边等你吧。”
“好。”
电话挂断。
程以安把打包好的饭菜拿上，微微低着头往外走。
在不需要和别人说话的情况下，程以安总是在下意识回避别人的视线，逃避与他人接触。
走到路边，程乐还没有到。
程以安看向一点发呆。
绿灯亮了又暗，直到红灯第三次亮起他才看到熟悉的车牌。
程乐要转到对面马路来还要往前一些再拐个弯。
程以安就耐心等着，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在打电话的老人，说的什么他没听清。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按着喇叭朝着老人疾驰而来，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小心”。
明明天还亮着，汽车的灯光也大咧咧的开着，但程以安还是感觉到了些许暗淡，仿佛世界的一切失去了光彩，逐渐远去，与他无关。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那么短的时间大脑都是空白的，根本来不及思考。
“程以安！”
意识回笼，程以安摇摇晃晃的把被吓到了突发疾病的老人放平在地面上这才退开，程乐跟着上来摸她的口袋。
有急性病的病人身上基本都会有药，程以安希望她也有。
程以安感觉眼前有点模糊，下意识想抬手揉揉眼睛，结果随之先来的是右手钻心的疼，估摸着应该是刚刚摔得时候是右手先着地所以骨折了。
“以安你别动，休息一下，等会救护来了去医院检查一下。”程乐一边麻利的从口袋里翻出药给老人喂了一颗一边跟程以安说着。
市区的中心地带，救护年来得很快。
程以安上车以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什么他忘记了，总之是惊醒的。
或许是不放心那个他救下的人。
一直到坐起来程以安才感觉到其他地方疼。
手臂打上了石膏，头疼，身上也有几处位置边火袜袜的疼。
“醒了。”程乐一直看到程以安醒了才松下一口气，“我去叫医生来。”
“你终于醒了，你姐姐在这提心吊胆一天快吓死了。”阮雨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坐在病房的桌子旁吃桃酥，“你好点了吗？这个谢谢你。”
“对不起，好多了，不客气。”
程以安一个一个回，垂下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刚准备下床就被阮雨秋瞪了回去。
“再躺会，不着急。”
“我没事的，不用住院。”程以安有一点点急。
不知道这次为了给他治病花了多少钱，如果住院又要花很多很多钱。
他是不是又给姐姐们添麻烦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程以安甚至有一点点埋怨那个司机开得不够快。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更好？
“不是，你姐姐回来还要一会，你还有伤，先别动。”阮雨秋把手擦干净才走到程以安身边，“你今天可是救人的大功臣！”
程以安摇摇头，不说话。
程乐让医生进来给程以安做全身检查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程以安看着程乐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阮雨秋在旁边听医生给的建议，又询问了能不能出院，得到肯定的答案才转头对程以安的前一个提议做出回答。
“医生说可以出院，但要多注意，定期复查。”阮雨秋扶着程以安让他坐下，“右手最近不能动，写字也不行。”
程以安顺着坐下来。
但他更想去找程乐。
“姐姐她在忙吗？”
“应该没有，我带你去找她吧。”阮雨秋算是看出来了。
不过也是，如果程乐不在的话，她与程以安非故不亲的，程以安没有安全感也正常。
“谢谢。”
“不客气哦！”
程以安被阮雨秋扶着走得很慢，跨越大半个医院来到VIP病房来到，刚好不碰到程乐从里面走出来。
“以安？你怎么来了？好点了吗？”程乐原本是想让程以安住两天院再走的，但看到这个场景她也明白了，“要进去看看吗？她没什么大碍，已经醒了，但她的家人要求她住院。”
程以安看了一眼病房号，又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不是一个阶层的他不想再扯上关系了。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程乐揽过程以安的肩，带着他往前，“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或者秋秋说。”
“嗯。”
程以安没什么要多说的，走到前面，给程乐和阮雨秋留足空间。
他们要从前面的楼梯口转下楼，迎面还有人从他们面前的走廊走过来。
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陌生人，程以安没理会，慢慢走下楼。
“知锦，爷爷也在，等会见了奶奶要问好，有点礼貌知道吗？”
“嗯。”
墨知锦余光一瞥，觉得有点熟悉，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定在原地。
“知锦？”何雅茵说了两句，发现墨知锦没回话，回头才看到墨知锦站在原地，“怎么了？”
“没事。”墨知锦摇摇头，这才跟上何雅茵，“看错了。”
他应该在濯城上课，不可能出现在京北才对。
早知道……
何雅茵没多问，只是说：“快点了，要不然你奶奶又得说我们不孝。”
“来了。”
—
“知锦。”
程以安从梦镜中出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知道天还没亮，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醒过来就迷迷糊糊的叫了墨知锦。
“嗯？”
墨知锦好像永远有一根线是给程以安留着的，无论是程以安叫他还是离开，他都能第一时间醒过来。
“我们很久之前见过。”程以安这句话没有疑惑，相反，他很笃定。
墨知锦不知道程以安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还反应了一下，顺着说：“嗯，在你初中学校门口我就见过你。”
“嗯？”程以安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墨知锦，这下轮到他懵了，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给我送伞那个人吗？”
“不是，我只远远的看了你一眼，但是那个伞是我的。”墨知锦有点失落，“早知道我应该自己去的。”
“你的伞……被我弄丢了，对不起。”程以安双手握紧，不敢往墨知锦那边看，“我后面有想过回去找的，但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
“不要自责，家里的东西随便你扔，找不到了再买就是了。”墨知锦根本不介意这种事，毕竟程以安那症状发作起来确实很难搞。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突然想起来的，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很熟悉。”墨知锦吻了吻程以安的发顶。
“那是我高中前唯一一次逃课。”程以安叹了口气，“结果被你看到了。”
墨知锦揽着他的手不明显的收紧：“那次之后你就请假了对吗？我后面再想找你就没找到过了。”
“嗯。”程以安其实不太想答，下意识攥紧墨知锦的手臂，轻声说，“当时状态不好，中考前不久才回学校。”
“最开始我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个，结果发现你们和之前我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我第一次觉得上学其实挺好的，总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程以安还是第一次对墨知锦说这么长一段他自己内心的感受。
墨知锦除了心疼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不太会做安慰的事，只会认真听，但他还是希望程以安可以多说一些。
“怪不得那个时候只有提到上学你才会开心一些，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换作之前的他肯定想不到吧。
“所以，你最开始想说什么？”墨知锦还记得程以安把他叫醒是要和他说事。
“2020年我们在京北见过，我手骨折的时候。”程以安在黑暗里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而且，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奶奶没有为难我了。”
墨知锦想了想，最后还是有点为难地摇摇头。
“我没印象了。”
几年前，还是在医院这么大众的地方，真的很难记得。
“在医院，我手骨折是因为救了一个差点出车祸的人，”
一个很大胆荒谬但又很合理的猜测，从墨知锦脑子里浮现出来。
“是你救了奶奶？”
“大概。”程以安心里没底，被墨知锦这么问他也有点虚。
“那你还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好厉害啊。”墨知锦笑了笑，“上天居然给了我们两个这么大的缘分。”
程以安摇头：“你们给过报酬，这件事情早就翻篇了。”
“而且，我当时是抱着撞死我没关系，能在生命结束前救一个人也挺好的，这种思想去做的这件事，愿打愿挨。”
“但你做出的事是真实的，无论出于什人么目的都是拯救了一条生命。”墨知锦不认可程以安的说法，而且只要程以安不说他是这样想的没人会知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许干傻事。”
“我尽量。”
程以安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至少为了我和我们的以后，安安，对自己好一点。”墨知锦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不要让自己受伤。”
程以安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程乐不担心程以安的生活自理能力，也不担心他的学习工作，因为她知道程以安可以做到。
墨知锦都担心，哪怕他知道程以安很能干，也没办法不去设想一些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他希望程以安能过得更好，而不是得过且过。
但即使这样，他们俩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同一个问题。
程以安的离开。
不善于表述，喜欢为难自己，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有什么不对就选择逃避。
这种人太容易悲观了。
程以安斟酌了很久才开口：“你才是，不要受伤。”
墨知锦按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没到五点。
“再睡会吧。”墨知锦帮程以安把被子盖好，“是被梦吓到了才醒的吗？”
“没有被吓到。”程以安打了个哈欠，“就是梦到的这个事觉得应该跟你说。”
“那就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可以跟我说。”墨知锦对程以安永远有百分之百的耐心，虔诚地吻了吻他的眼睛，“睡吧。”
今晚的心跳很喧闹，世界很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往事知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