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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以牙还牙再添手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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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王家三人昏迷的第三天。
长安用过午膳后便轻车熟路地进了王家院子,甫一落地却发现原本阳光明媚的院落中隐隐约约有阴森之感,窗门紧闭。
她暗自警惕着,敲了敲门低声道:“乐卿,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家中无人,院门却没有落锁,这不像是柳乐卿的行事之风。
她伸手向雕花的宅门。就在她的手掌触及门板的刹那,一道白光由门框向外刺出。
驱邪咒?
但长安并不在乎这种一看就功力不深的小符咒。她岿然不动,掌心向门轻轻一推,白光便暗淡下去。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王家三人惊恐的脸,还有屏风后翻飞的白色衣角。
长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片试图逃窜的衣角,两指一捏就将一个白衣少年凭空提溜到了自己面前。
“大师姐!我错了!我不知道是你啊呜呜呜!你别打我!他们和我说有妖怪,说那妖怪给他们打惨了,我这才过来的啊!你看你也没事儿,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陆霄哭丧着个脸,被长安死死捏在空中,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早就该想到,一拳把人打晕三天的除了可能是妖怪,还可能是他这个拳拳到肉的大师姐。往日被大师姐的拳头疼爱的日子历历在目,他的屁股也隐隐作痛。
天啊!他只不过是想打打坏妖怪攒点功德,最好是弱得像豆腐的那种,谁知道就打到大师姐这颗金刚钻上了呢!
“我要是有事那还得了?”长安弹指把正欲偷偷溜走的王家三人定住,四下打量着这屋内的陈设,“火龙符、寒冰箭、锁魂咒,你这次下山倒是顺了不少好东西嘛。”
“不是我偷的,是十四师兄给我的。”陆霄咬着下嘴唇咽了咽口水,“真的,大师姐,你相信我。”
“好了,不用多说了。你才练了几年,就敢下山做买卖?也不怕丢了咱们山头的脸。乖乖和我回去领罚吧。”长安忽略掉陆霄皱成苦瓜的脸,在屋内寻找着柳乐卿的踪迹。
她眉头一皱。柳乐卿的气息极浅,断断续续地从后院传来。她一手提着陆霄和王乾彦,一手提着王承利和常佩珊,快步往后院赶去。
破旧的柴门颤巍巍地打开,腐木的碎屑簌簌落下,露出柴房草垛中被绳索紧缚、双目紧闭的柳乐卿。
她口中被塞了一大团抹布,额角上有数道外翻的血痕,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而身侧就是一条沾血的带刺藤条。
长安呼吸一滞,把王家三人扔在地上,便提着陆霄开始晃荡。
“药呢?药呢?你带了没有?快给她用上!”
陆霄被晃得头晕:“带了……带了……大师姐你先把我放下来。”
长安立即将他放下,盯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百生丸来,肉疼地给柳乐卿送服下肚。
柳乐卿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色,额角的伤口也逐步愈合。她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无神的双眼缓缓张开。
她如死灰般的目光在触及长安的脸庞时仿佛迸发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求……你……带我……走……”
她干裂的嘴唇开合,嘶哑的呢喃从喉咙深处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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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打吧。我叫了我十八师妹来算账,她马上就到。”
长安把一根不起眼的柳条递给柳乐卿,指指躺在地上被绑如虫蛹般的王家三人。
王家三人嘴巴被塞满了他们自己的臭袜子,在地上蠕动着发出呜呜声。
早知道这鬼女人那么难缠,他们醒了就该跑。只是可惜了这座大宅院,从柳乐卿她那短命鬼爹娘那里拿了地契后还没住满一年,实在是不舍得抛下。
原本长安掏出柳条之时,他们还有些瑟缩。见是骨瘦如柴的柳乐卿接过了那柔软的柳条,他们倒是安心下来。
这女人早就被他们饿得没力气了,平常使唤她打个水都要咬牙使劲才能将水桶提上来,现在拿个软趴趴的柳条,抽到身上能有什么用?
很快他们就知道那柳条到底有什么用了。
“呜!”
“呼!”
此起彼伏的沉闷痛呼声在迎客厅之中响起,王家三人在地上又扭又弹,像三条热锅上的蛆。
长安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柳乐卿虽然身上伤已经好全,但长久以来的缺衣少食让她瘦弱得像能被一阵风刮跑,拿寻常的藤条以牙还牙必定是不足以泄愤的。因此,长安特意选用了这根来自青要山后山的风扬柳柳条。
风扬柳柳如其名,微风一拂便能将柳条尽数扬到树顶,长安小时候爬树没少被它抽过。折下来的这根柳条看似稀松平常,但实则不需要用多大劲就可以甩出破空之声,拿给柳乐卿抽王家三人实在是再好不过。
柳乐卿心中已不对王家三人抱任何希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抽打着这面目可憎的三人。
她从前不曾逃离,除却求告无门与期盼着王乾彦念着年少情谊良心发现外,更多的是眷恋着这座承载了她所有美好回忆的院落。
他们趁着自己忙于操办爹娘的葬礼,偷走了地契,假称是爹娘临终授予,将她记忆中的乐园吞入他们肮脏的腹中。
待她发现地契易主之时,他们早已大肆宣扬,鸠占鹊巢地从先前的破旧小屋搬进了她爹娘的居所。
这狼心狗肺的一家,只是鞭打他们又如何能泄她心中悲愤!
她挥鞭之时,门外忽然闪来一道黑影。
她手一顿,地上蛄蛹着的王乾彦还以为是官府的人到了,忍着疼痛呜呜哀叫。
谁知那黑影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他,径直走向一旁的长安。
“大师姐,需要我做什么?”
长安记得这个十八师妹平日里就扣扣搜搜的,最是能算账。幸而她平时下山为饱口腹之欲都会备足钱财,这才能掏出二两银子使唤动自己这个无利不往的师妹。
“你拿账本给柳姑娘算算账,看看这王家三人欠了她多少钱。”
常靖一边将长安递来的银子收入荷包,一边道:“大师姐太客气了,叫我来怎么还给钱呢,多不好意思。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对着账本一顿算。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铁丝,轻巧一转就撬开了王家上了大锁的旧箱子,从里面翻出地契、珠宝、银票等诸如其类的东西,又对着账本继续拨弄算珠。
不过片刻,她就停下了算出残影的手指,恭敬地将账本递给柳乐卿,道:“柳姑娘,经过我的计算,除了这栋宅子外,王家人还欠您黄金八十二两、银子三两,外加铜钱三贯零一文。”
地上的三人扭动得更加厉害,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常靖对这种声调很熟悉,她面无表情地朝向他们:“这两年多来,大到柳姑娘的医药调理赔偿费用及被你们私吞的陪嫁嫁妆,小到柳姑娘给你们端的每一杯茶水钱,都要算上。鉴于你们对柳姑娘的恶劣态度,我将整体费用上调了一成,加上每年的利润,最终得到这个结果。”
“不必担忧他们无力偿还,出门右拐三百米小巷内有两个人牙子。”常靖转向柳乐卿,面带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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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并无状告丈夫欺凌妻妾的相关律法,长安又嫌打金钱官司实在是冗长麻烦,于是她询问过柳乐卿意见后,联系月老把柳、王二人的红线剪了,就直接把王家三人蒙着头带到了人牙子面前。
在常靖的讲价之下,三人卖了个不错的价钱。虽然这些银子仍不足以补偿柳乐卿,但从此往后,她终究是自由了。
“你还是想和我一起走?”
长安摸着下巴,有些为难。
她在此的任务不过两桩,第三桩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躺着。柳乐卿体弱,长安也无法时刻顾着她,若是随着自己居无定所、各地漂泊,怕是没法好好养身体。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一直跟随你。”柳乐卿有些不安地绞着袖子。她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多留了,可现下也没别处可去。只要能跟着长安,她什么都愿意学。
长安沉吟片刻。
“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回青要山。你来当我的二十一师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