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昭欢》卿玖桉

9、赶路

　　翌日，严泽禹命人清点粮草，特留一成赈济江州百姓，林步涯于城中择宽敞院落安置流民，施粥发药，事事周详。
　　诸事既备，旭日初升之时，众人辞行，与先前不同的是，多了两位报恩之人。
　　出得城门，但见沈瑜与宋佑安二人扬鞭策马，踏起一路烟尘，疾驰而至，打着报恩的名号，非要同季宁等人前往江州，治理水患。
　　本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想法，季宁欣然同意，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路难，然有一活宝，善与人交谈，年岁虽小，懂得却不少，上能同季宁夸北地风光，下能同侍卫谈妻儿老小，文可与严泽禹论民生国事，武可同裴霖握剑过招。
　　此刻，宋佑安正与裴霖赛马，一较高下，季宁看着这个活宝，有些怀疑自己让他们同行是不是错了。
　　出神之际，沈瑜策马并行而至，“听闻殿下骑术冠绝京华，不知在下可有幸一睹芳华？”
　　季宁倏然回神，眸光一定，薄唇轻启，“没有。”
　　二人目光相撞，一缕清风恰过，拂动季宁鬓边碎发，曦光筛落，映亮她如玉侧颜，沈瑜呼吸一滞，一时心旌摇荡。
　　觉察沈瑜失态，季宁随即侧身，稍稍前倾，如风吹竹林，簌簌作响般的妙音在他耳旁响起，“其实本宫还有个疑问，你们既要运粮，便应当有不少人，如今只有你们二人，是其他人先行一步，还是在暗处跟随？”
　　沈瑜耳尖渐红，继而恍然，“殿下说笑了，他们自是先行一步。”
　　季宁眼波微动，却未言语，沈瑜定神后便退下了，只是没多久就同宋佑安吩咐，“叫老杨他们先回冀州，不用跟着咱们了。”
　　三日后，尘烟未歇，车马兼程，众人终抵虞阳城外。
　　城外枯木四处倾颓，乱石嶙峋，泥泞积洼，一片狼藉，众人一路艰难绕行，及至城下，竟不见守城士兵。
　　推门而入，满目屋宇倾圮，断墙残壁森然罗列，长街空荡，荒凉彻骨。
　　季宁一行人于残垣断壁间踟蹰前行，许久方见远处人影，急趋上前，只见三五青年正协力搬运道上巨木，老者妇孺皆俯身清理污秽。
　　严泽禹择一青年问询太守所在，对方抬手遥指街巷深处。
　　循迹而去，忽见一青衫男子正衣不避尘与百姓共扛断梁，那人瞥见来客，搁下梁木后，又拂衣而来。
　　此刻，季宁甫下马车，青衫人率先向季宁执礼，继而拜见严泽禹，声如击玉，“在下江州太守贺南煜。”
　　听到这个名字，季宁总觉着有些熟稔，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季宁眼波微转，严泽禹已从容接话，与贺南煜相叙灾情。
　　江州地势由北向南渐次低落，虞阳地处北边，还算损失较小，南面的寿山，泰安，祥梁等县灾情严重，死了不下百人，这雨停了不少时日，想来其他各县也已着手清城，听闻朝廷派遣了镇抚使，贺南煜前几日便通知了各县前来领粮。
　　至于虞阳城，城北地势较高，且多为豪吏，宅子损伤较小，城东为储备粮仓，水患突然，未来得及抢救，粮食半数以上都泡了水，生了霉，城西多为百姓宅院，塌陷严重，城南多为酒楼，塌陷较少，但地势较低，有不少积水，还浮有剩食，蜚蠊，孑孓等污秽之物，难以清理。
　　而今虞阳城内，唯城西、城南二处犹陷淤塞。
　　一番商议后，众人决定先继续清理城西，至于城南，既无明渠，又无暗沟，众人也犯了难，若直接清扫，人与之相接，恐生疫病，若不及时清扫，虞阳不日便会臭气熏天。
　　这时，季宁陡然想起，此次出行还带了一人，随即挥手，招人传唤。
　　片刻后，一位身着太衣袍的男子挎着一医箱而来：“太医院魏川甫见过诸位大人。”
　　“魏太医师从齐老，对治疫颇有心得，待会儿可同本宫先去探查。”季宁补充道。
　　安排好诸般事宜，众人即刻投身于清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