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烟火向明月

7、我不愿深锁闺阁，我想出去看看

　　不单单是诗钰，甚至在晚饭时间，父亲也满面愁容。
　　仔细打听追问下才知晓，原来是镇子上突然涌出了一批难民，身为文人世家，父亲本想帮上一把，但奈何难民众多，也就显得有心无力了些。
　　父亲对你说道：“惜知，明天我们捐些粮食，开个粥棚，都是同胞，能帮一把是一把。”
　　如今这世道确是一天不如一天，外面打仗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好在水乡地处偏僻，倒也算得上安全。
　　次日一大早，粥棚便也就建好了，妹妹还在熟睡，你也就没叫她一起。
　　从小因为父亲的庇护，你从未见过那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场景，可眼前这些前来领粥的人，一个个瘦骨嶙峋，面色灰败，让你心中不由得的疼痛。
　　你想，原来在你衣食无忧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
　　这画面感冲击着你的灵魂。
　　你又想起了外面打仗的传闻，如今国家积弱，子民饱受欺凌，可如若万世太平，他们是否会坐在学堂里好好读书，或成就一番事业，至少不用整日里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
　　漫长的队伍似乎见不到底，不经意间一大锅粥已没了大半，你只好趁着还剩一点，安抚大家稍等片刻，回家再拿些粮食。
　　你怕大家等得着急，回去的脚步也快了些。
　　等你回来的时候，只见原本你所在的位置，站着一位男子。走近跟前，才发现是那茶馆的江先生，也是你未来的老师。
　　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
　　见他好心帮忙，你走上前去。
　　他见有人前来忙开口道：“不好意思，大家伙说这里没人，我便不请自来地帮忙了。”
　　你道：“是我该谢谢你，江先生，我回去拿粮食，没顾得上这里。”
　　江先生笑笑，不再多说，你们两人似有默契一样，搭配着发粥。
　　你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你一般大小的男子，不由产生了一丝佩服之意。
　　可转头一想妹妹还拿自己和他开过玩笑，不经意间红了脸。幸好他不知道，不然可得被嘲笑一番。
　　忙活了许久，终于将粥饭都分发完了，你转头一看，江先生的额头上已出了许多汗，顺着他清瘦的下颌流下。
　　你心中一动，道：“今日多谢江先生帮忙了，我请您吃饭吧。”
　　江先生倒也没推拒，应了下来。
　　你们二人对坐在饭馆里，从小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并未怎么说话，倒是江先生见你一直沉默，问：“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你愣了一下，道：“没有，只是在家时父亲不许我们在饭桌上多说话，时间久了便养成了习惯。”
　　江先生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你放下筷子，再一次朝江先生道谢，江先生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父亲，宋先生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士。”
　　你微微一笑：“先生能成为苏中公学的老师，定有自己过人之处，之前为何会在茶馆做一个说书先生？”
　　江先生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瓷白的茶杯之上，你莫名觉得江先生很像一枝翠竹。
　　他解释说：“教书育人，为何只能在课堂，茶馆是百姓闲暇时光去得最多的地方，在那里，说书让他们懂得其中道理，对于他们，似乎更能接受和吸收。”
　　他说这些的时候，好像春风吹过林间，他身上是散发着光的。你忽然想，吕碧城一生未嫁，或许是没有遇到江先生这样的人。
　　江先生的话深深吸引着你，你听着他继续谈论，心里却想，以后去苏中公学上学，还有许多日子能和江先生相处，你定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你的心中不知何时升上对江先生的崇拜和向往，你想，江先生的精神和风骨，才是你一生的追求。
　　但想到这里，你不觉有些脸红，连忙喝了口水，怕被察觉出异样。
　　你还年轻，你要好好读书，努力追赶江先生的脚步。
　　你想成为江先生那样的人。
　　和江先生拜别之后，你回到家，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父亲。
　　父亲笑了：“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好，累了吧，快坐下歇息歇息。诗钰那丫头，到了吃午饭还在床上赖着不起，她啊，要是她有你一半省心，我死也瞑目了。”
　　你忙道：“呸呸呸，父亲切莫说这胡话，妹妹还小。”
　　你其实从心里也希望，父亲能把你和妹妹平等对待，而不是通过别的理由，来掩饰对你的区别对待。
　　“父亲，我想去苏中公学上学，和大家一起进步。”你见父亲今天难得心情好，便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听你说完，父亲沉默半晌，而你接着说道：
　　“父亲放心，我的身体在夏爷爷的调理下，已经好转了许多，相信不久便会痊愈。”
　　“我不愿深锁闺阁，我想出去看看。”
　　兴许是你的言语让父亲有一丝动摇，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见父亲同意，你的脸上才流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