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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汤池 ...

  •   常年习武之人耳力好,徐凛一踏进东苑,就听到千陵侯那句半是威胁的话。

      至于夜七,她早在岑大人有不雅之举时先一步撤离了。
      先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眼见岑照凑近了躺椅上青年,徐凛面色冷淡地走了过去,刻意的脚步声硬将对方的动作止住了。

      谢陵心中虽然苦恼这一个两个都不好打发,到底清楚都是自己惹的冤孽。
      “夫君找我有事要说吧?这位岑郎君,烦请回避一二。”
      说完,他也不去管这两人之间的相互敌视,只阖上眼,静等两人在无言中对峙片刻。

      岑照暂且走了,徐凛来到石亭坐下,敏锐地嗅到一点不可说的味道,搁在腿上的拳头又攥了起来。
      谢陵脸有点红,说不清是干了坏事,还是在这儿躺的时间太长。

      “他强迫你?”

      谢陵眼皮子一跳,忘记方才的荒唐留下了痕迹。
      他再看徐凛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未展露出来:“咳,不是有事要说,天有些黑了,回屋里吧。”

      东苑,千陵侯书房。

      知道他们谈的要紧事,夜七亲自送了果茶糕点来,然后自行到门外把守。

      徐凛见识过夜七等人训练有素的样子,心知那位老侯爷是个极宠独子的长辈,也不似市井传言中的平庸无为。

      “可是那位乔老板有了消息?”谢陵脸皮子不像徐凛几人那样薄,走回书房的功夫脸上热意已经褪下。

      徐凛未直接回答,只是道:“侯爷可去过琼海?”

      谢陵想了想,摇头:“不曾,倒是听过一个传闻,‘琼海有鲛,人身鱼尾,色若鬼魅,通人言,善曲律,其泪可化宝珠。’说是前朝有渔民见过,难道不是谣传?”

      徐凛道:“我有位朋友曾在琼海附近碰到过一个书生模样的道士,此人向当地渔民购买东西时都是用的珍珠,且这人正是姓乔。”

      “那如今可有这道士的消息?”

      徐凛摇摇头:“行踪不定,想找到要花不少时间。”

      谢陵也没觉得失望:“这中间的花销,你只管让人去我私库支银子就是。”

      徐凛没有推让,无论是父亲还是他,决定来千陵侯府不都是为了谢陵的金银么?

      谢陵把看到一半的账本归置好,拈了块荷花酥来,抬眼看向沉默的青年:“徐凛,可有旁的话要说与我听?”

      “……没有,也该用膳了,别耽搁了时辰,我先回去了。”

      谢陵见他起身要走,怔怔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忽而无声叹了口气。
      “金陵城外,你是不是回去找过我?”

      走到门边的人止住了动作,似是在想他是从何得知。

      谢陵把拿了半晌都没入口的荷花酥放下。
      即便是在梦里,徐凛也未亲口说过这件事。许是他觉得无关紧要,可素来潇洒的千陵侯却时常想起这段匆匆的初见。若非徐凛手下告知于他,这傻子是要藏着一辈子不说的。
      “徐凛,你今日才说过,我喜欢坦诚之人。”

      “……没有帮到你,邀不到功。”
      徐凛看得出,这场婚事是谢陵一时兴起,那个梦给谢陵带来了影响太大。他也察觉到了,恐怕谢陵自己都还糊涂着,并不知如何面对他们三人,所以一直在靠近和回避之间徘徊。
      他原想,在情意浅薄之时及时抽身,免去将来可能给谢陵带来的任何伤害。可是,他知道岑照对谢陵做了什么,也听到了谢陵口中的“喜欢”二字,那点零星的妒意和妄念便瞬间迸发,推着他将这句别扭矫情的话吐露出来。
      他站在门口,有些无耻地想着,是谢陵先开的口,即便对方只是无心之言。

      谢陵被他似直白又似委婉的回答噎了下,后知后觉自己言语间有些许暧昧。

      而徐凛已经回身走了过来:“侯爷,我想陪你一起用晚膳。”

      “……”谢陵心知是自己先越了那条界,只是性子使然,他总是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其中掺杂着不妥的意味,“好。”

      他起身要往外走,徐凛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先去沐浴吧,侯爷。”

      “……”
      谢陵觉得梦里也不全然是对的,好比现在,他接二连三被徐凛呛得无话可说,虽然徐凛可能并没这个意思。

      见他不说话,徐凛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谢陵好不容易从他的神色中探得一点不自然,才明白是虚张声势,心头的恶念陡然生出:“好啊,夫君是从练武场过来的么,不如一起?”

      徐凛抿了抿唇:“你……走吧。”
      原是想说,不要唤“夫君”这种让人误会的称呼,可转念一想岑照也受得此等待遇,他就不愿松口了。

      两人来到东苑另一间房,屏风那头便是冒着热气的汤池。

      徐凛见谢陵毫不避讳就要解开衣带,头脑一热,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应下了什么。
      谢陵敛眸褪去外衫,余光中青年一路从脸皮烫到了脖子,通红一片。

      攥着里衣系带的手动作顿住,谢陵倏地抬眼:“劳徐将军转个身。”
      眼看着徐凛脸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谢陵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都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只是脱衣服被人看着总不太舒服。”

      身后传来的声响难免令徐凛有些心猿意马,几乎生出了临阵脱逃的念头,可又卑劣地不愿放过这种机会。
      两番相悖的意念相互拉扯,徐凛脸色低沉,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碰上谢陵就如此慌乱,难道这就是旁人口中说的情吗?果真叫人痴缠难解。

      谢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赤着脚下水靠着汤池边沿坐下,伸手捏了颗葡萄放入口中,好不悠闲。
      徐凛下.身裹着条素白浴巾绕过屏风,谢陵顾自侧身饮着果酒,白净的手臂在水汽中透着勾人的意味。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热气蒸腾,牵起几分困意。

      谢陵半眯着眼,两指间夹着一瓣玫瑰花瓣。
      少顷,花瓣悠悠转落回水面上,脸庞白皙的青年歪头倚着池边进入梦乡,他自大梦以后就时常感到困倦。

      “徐将军,你怎么这么害羞,以前府里没给你安排过教引房事的丫头么?”

      那是在宁王攻下誉城后的第一个冬季,谢陵自个儿张罗着举办了誉城的第一场花车彩船巡游。
      各式样的花灯由匠人们展示出来,达官贵人坐在高楼,平民百姓欢聚清湖岸边。

      徐凛安排人在四处街坊巡查护卫,自己陪着谢陵混在人堆里看热闹。
      夜深了,谢陵下了兴头,两人并着肩慢慢走回千陵侯府。
      谢陵金贵惯了,怕冷怕热,离了热闹也开始觉着冷了,身上衣裳裹得厚实,却还是冻得不行。

      这段时间夜九被血月楼的事务绊住手脚,能贴身伺候谢陵的就剩下一个夜七。
      徐凛同主子日益亲密,她都看在眼里,着人备好一切后就领着仆从们全部退下了。

      等谢陵在热气里熏得浑身都热乎了,才光着身子下了汤池,徐凛红着耳根落后一步。

      他们这般关系,不必拘着什么君子礼节,谢陵懒懒地和他贴在一处说小话,美酒佳酿,时不时夹杂几句骂宁王的闲言。
      只是到底年轻气盛,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吻在一起。

      谢陵被高大结实的青年拢在臂弯,抬着头与徐凛亲昵,几滴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流经细嫩的脖颈,诱人的肩胛骨,最后没入水下。
      良久,谢陵用手轻轻摸着徐凛背上的一道疤痕,视线落在徐凛滴血般的耳尖。水下乱晃的腿忽而碰到某处,他脸上禁不住浮起一点戏谑的笑意。
      “徐将军,你怎么这么害羞,以前府里没给你安排过教引房事的丫头么?”

      他这样打趣着,徐凛只觉得手下肌肤滑腻,喉间发干。
      “母亲不喜欢家中小辈过早沾上这种事。”大抵是因为徐立侍妾太多,徐夫人一腔怨气无处可泄。

      谢陵往前一点,两人凑得更近。
      他低着头,好一会儿,在徐凛胸前落下一个印记。
      “那倒是便宜我了。”

      徐凛揽着他腰的手一紧,心底泛起酸意。只是他到底脸皮薄,便低下头去吻谢陵微肿的唇瓣,动作比先前轻柔不少,否则吃了痛千陵侯是要恼的。
      谢陵从他的反应里闻出了醋味,既不挑明,也不解释。
      等唇上的刺痛难以忽视,他才轻轻把人推开,不老实的手埋在花瓣漂浮的水面之下,徐凛唇角绷直,气息略沉。

      谢陵只是碰了碰,发觉异于常人后便不敢再多放肆,声音却仿若带着钩子:“不如我来教教徐将军,巫山云雨,敦伦之礼?”

      徐凛眼底翻腾起汹涌情.欲,他只是静静望着谢陵的眼睛,语气永远都是那样认真专注。
      屋外白雪落下,屋内水汽弥漫,谢陵听到他说:“敦伦之礼是夫妻间的事,谢陵,你要与我成婚吗?”

      “侯爷……谢陵,谢陵?”
      徐凛的声音将疲倦的人唤醒,谢陵睁开眼愣愣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徐凛竟已穿戴好了,只等着他歇息好。

      隔得近了,谢陵忽然想起对方身上还有伤,自梦中残留下的旖旎全然没了踪迹,他伸手一把拽过徐凛的衣襟,语气急促:“你疯了吗,新伤还敢来泡水池子?!”

      也算头一次见到谢陵冲自己发脾气,徐凛一时间心绪起伏,貌似有点意犹未尽。
      只不过对上千陵侯凶狠的目光,他才恍觉对方是在关心自己。
      “我一时间也忘了,没有下次。”

      听他嗓音里带上一点安抚的意味,谢陵不知是该先恼火自己对他太了解,还是先气对方太不把身子当回事。
      “往后你们三个若再因为我的缘故动起手……”谢陵刚开了口,又蓦地顿了下,凭他对三人的了解,大概也明白这有些不大可能,“若再因我动手受伤,那便将同样的伤在我身上过一遍,免得叫我觉着亏心。”

      他很会戳人心窝子,这不,徐凛一听就变了脸色——虽然在外人看来,徐少将军永远都是顶着那张死人脸。

      “不会再有了,别说气话。”徐凛的语气堪称温柔,要是营中将士听了,八成还要怀疑少将军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见对方牵着自己沾水的手就往唇边递,动作自然地仿佛老夫老妻,谢陵没叫他得逞,顾自抽回手,冷冷道:“叫人传膳,你先过去,本侯随后就到。”

      鼓足了劲“冒犯”谢侯爷的徐凛没偷着香,脸上热意反而分毫不减,只能体贴地先一步离开。

      后面几日,侯府里一片祥和,只除了后院偶尔有人切磋,作诗射箭,垂钓舞剑,一些个全然不相关的东西也都能拿来作比,谁叫这里头有位不懂武的文人呢。

      期间,夜九风尘仆仆地从南江赶回来,顺便带给徐凛一封家书,说家书也不恰当,写的都是军中事务。
      于是,没过几日,徐凛便向谢陵道别,要回南江处理些事。半日后,夜九也离开誉城去了血月楼。

      忽然少了人,每日说话闲聊和用膳就寝的时候都没那么多人来烦,谢陵的日子也愈发平淡了。
      侯府的生意都有信得过的人打理,谢陵这一年来亲自过手的有所减少,闲暇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那日汤池里打了个盹,倒叫谢陵想起梦里的热闹来,也正是他早前有过打算的,索性趁这个时间张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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