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清平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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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思急急忙忙穿行在一片绿意葱茏中。这是丛家花园中的一片。圃中种植的是各种芍药：白的，粉的，红的，紫的，黄的，一枝双色的，一枝多色的，一花双色的，一花多色的，各种各样，争妍斗艳。
圃中有小径，以各色打磨过的鹅卵石铺成的蝙蝠、白鹿、青松、绿竹等等种种花样。花圃的一边有墙，粉墙配着青瓦，墙上镂着菱花的窗格精巧细腻，能隐约窥见园外小桥静水幽榭，外界也能借得园中一丝清风一抹绿意。
沿着墙是一路砌过去的虎皮石。墙上时时可见藤萝攀援其上，偶有蜂子来去。沿着墙边小径转出另一道月洞门，又曲折走了两步转了个弯，丛思放慢了脚步，眼前出现了一个菜园。
这是个正正经经的菜园。大约半亩的地被开垦成了十几垄，垄与垄之间填着压实的土，成了一条条可供人通行、打理菜园的小路，小路两侧则交叉用均匀的细竹篾条编成了篱笆，上面爬了丝瓜和胡瓜。丝瓜花还小，显得有些蔫耷耷的；胡瓜花已经凋了几朵，下面结的胡瓜大的已经有成年男子一只手掌长，小的还只有手指粗细，寸把长。地里种着番椒、狼桃，还种着些茄子。这时节，番椒还未曾挂果，狼桃一枝上就已经结了两三个，小灯笼似的，青的黄的，长势喜人的很。菜园里还有一间小屋，土坯砌成，顶上盖了些干茅草，门上挂了个半旧不新的草帘子。
丛思左右瞄了一圈，顺手撸下来两个胡瓜往小屋里走去。屋里没人，只有一个盛满了水的水缸，一架木板床，一个木书桌。丛思在缸里涮了涮胡瓜，对着其中一个咬下去，就这么叼着胡瓜坐到床上想凌泓可能去了哪里。想了想，出了菜园继续往前走去。
这条路走着走着，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却有莺啼婉转远远传来，夹着若有若无的流水潺潺声，却是凌泓喜爱的一片竹林。林中有一间与丛恩别院中的怡性阁几乎一模一样的竹屋，也是下层架空，以一架竹梯与上层阁楼相连的格局，上书冶情二子，现在算作是凌泓的书房。
丛思轻轻踩上竹梯，竹梯却因为重量的缘故仍然“吱嘎”一声。丛思皱眉，怕凌泓正在看书或者小憩，怕自己扰了他，另一只脚也不知道该不该踩下去，就听头顶上凌泓的声音传来：“世兄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丛思嬉笑着作势要打他：“怎么，恼了我这两天天天缠着你了？还有，你叫丛恩煌漓，怎的叫我就叫世兄？那多疏远，干脆也叫我的表字孤竹好啦！”
说着丛思抬头去看他。日头有些烈，透过竹林的缝隙投下一个个的光斑。竹屋边是没有什么遮蔽的，凌泓又是背光站着，虽然还是一袭青色的袍子，可是被已有些刺眼的光镏了层金边，加上他本人有种高华内敛之气，整个人突然令丛思有种肃然之感。丛思就这么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有些晕眩，忙道：“青山，光有些刺眼，我能进屋去说话么？”
凌泓不说话，默默转身走进门去，丛思趁机跟上。
已经是暮春初夏之交，外面有些燥热，竹屋里面却是极为凉爽。丛思一进入就大呼惬意，赞凌泓好享受，随手把胡瓜递了过去。
凌泓有些意外地一挑眉：“这个...不会是世伯亲力亲为耕种的那个菜园里的胡瓜吧？”见丛思点头，他揉了揉额头：“孤竹...你折了这两个胡瓜，就不怕世伯说你？”
丛思注意到凌泓肯叫他孤竹，早就喜得和有只猫儿爪在心口挠啊挠似的，听到这话也只是一缩头：“呃，我忘了呀。不过父亲不会真的罚我的，顶多拿他的拐杖做做样子，在后面追着吓吓我罢了。”
凌泓有些发呆地重复：“你说世伯他拿拐杖追你？”
丛思撇撇嘴一笑：“老爷子那拐杖也就是个摆设。丛家就算不为武将也世代习武，他老人家那副身子板硬朗结实的很，真要跑，再来一个我也跑不过他。说追不上我，那真是让这我呢。”
凌泓闻所未闻这等事。他的父亲凌桓是一代大儒，自小对他们的礼数举止无不极为在意。凌家是当地望族，更是处处以大家公子、闺秀之礼严教于族学，这才有海宁凌氏子弟在外的美名。这种说起来有些，嗯，为老不尊的行为，他是想都没有想到过，是以听的有些入神。
丛思见他对这些感兴趣，于是尽挑些自家人相处中的趣事说。他告诉凌泓，自家哥哥小时候带着自己上山赶兔子下河摸鱼，每每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丛老丞相也是跟在俩小子后面撵人。只是那时候的丛老丞相要教训他们，三两下就撵上了，逮着谁打谁，丛府里整日鬼哭狼嚎。
那时候李惟宇兄妹俩可以常常出宫到丛府来，于是这俩兄妹只要来，必定成为丛恩兄弟俩的求助对象。四人就是从这时结下了友谊。丛思再大些时候，就被召到宫中做太子李惟宇的伴读去了。丛恩读书很好，可是自从他读到过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本佚名人写的书，对其中经世致用的观点深以为然，扬言要做天下第一商。为这事他也没被丛老丞相训过，可是他经商的才能逐渐显现，在十六岁时开的古玩店狠狠赚了一笔，丛老丞相也就放任他去，不管他了。现在丛恩身上的千金侯名义上就是他用自己挣来的钱捐的。
凌泓听到这里，低头想了一阵：“父亲在教我诗词时曾教我韵格平仄，可是后来又说过如果有新意，那么‘不以辞害意’也是好的。可是这个意思？”
丛思细嚼了嚼那句“不以辞害意”，拊掌大笑道：“正是。不以辞害意看来只是说诗词，却可作他意解。致用未必要‘一篇读罢头飞雪’，也可‘千金散尽还复来’。守礼也可不需墨守成规，从心所欲，不逾矩可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清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