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西域后靠工艺品系统致富》布知君

92、第 92 章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江晚的衣摆垂下——她身后的滔天气浪消失了。真气柱溃散，化作点点金光。

　　她迷茫地抬起头，正对上玄老大眼里还没消散的一丝不忍。

　　难道刚才是他撤去了内力吗？

　　可是他手中的剑没移动分毫，还保持着输出内力的动作。而且撤去内力这么明显的变化，就算她没注意到，那玄老大的师兄弟们也一定会注意到。

　　可是细看对面八人，都是惊疑、慌张，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老五还开始检查内力走向，怀疑自己走火入魔了。

　　“阵法失效了！天罡八卦阵我们练了无数次，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是不是有人心法用错了？”

　　“我绝对没用错！”

　　“我也没有！”

　　江晚拍了拍闻深，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后者死死咬着嘴唇，身体紧绷，似乎在努力压抑某种复杂的情绪。被她一拍，他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下来，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阵法崩溃，并不是玄铁八侠操作错误导致的。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误打误撞破坏了阵眼！

　　她不会武功，更没有攻击八侠，那就是说明，破阵眼的关键不在于武力。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特殊的阵，阵法真正的核心，并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种“道”，此道存在于八侠心中，道心破则阵法破。

　　方才她扑向闻深的一瞬间，八侠中某人的“道”破了。

　　那这个支撑阵眼的“道”会是什么呢？江晚直觉想起刚才玄老大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忍。

　　“小姑娘，别费劲了，你能挡一次，还能再挡下一次吗？”玄老大劝道，“你没有官职，与朝中也无联系，若不掺和此事，从此远离临安，我会放你走。”

　　江晚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一边道：“若我不肯走呢？”

　　“你有家人，有徒弟，干嘛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玄老大着急了，“好好开你的店不行吗？”

　　江晚脑子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一点线索。

　　“老大你跟她废什么话？”旁边的玄老二粗着嗓子说，“再起一次阵，我就不信次次都是意外！”

　　玄老大看着江晚好一会儿，见她无动于衷，只能叹了口气：“好吧。这小姑娘聪明的很，我不敢再多说了。速战速决吧。”

　　八人重新运功，江晚却蓦地粲然一笑，语气充满感激：“这次的事多谢你了，不然我还真找不到这深山里。沈大人快到了，我们就先去接应，你再演一会儿哈。”

　　听了此话，对面八人互相对视着，脸上都浮起疑云。江晚却不再管他们，拉住闻深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虎口。后者会意，将山河收回剑鞘，背在背上，带着江晚径直往山下走去。

　　“休走！”玄老五喝道，“起阵！”

　　八人立即提剑运气指向阵中央。和刚才一样，八道内力穿过八角阵的中心，真气柱却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玄老五惊呼。

　　玄老二比他要稳些，安抚道：“不要慌，刚才你可能是太紧张了。换老七来主导吧。”

　　八人如法炮制再次起阵，但是真气柱仍然没有出现。

　　玄老七简直快要哭了：“完了！阵法被破了！”

　　“不可能，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干！”玄老八怒道，“听那小蹄子的话，是我们中出了奸细，有人故意用错心法，破坏阵型！”

　　“可我记得她说谢谢的时候，是看着你的。”玄老三小声嘀咕。

　　玄老八怒喝：“你放屁！老子这些年一心一意为玄铁门，怎么可能是奸细！”

　　玄老□□驳：“我们八个人，哪个不是过命的兄弟，哪个没有为玄铁门拼过命？论时间，你还是最晚进门的呢。”

　　玄老八气得跺脚：“说了不是我！老子敢作敢当，要是背叛了玄铁门，我老八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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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法失效的事让玄铁八侠认定了“奸细”的存在，于是越吵越凶，把闻深江晚丢在了一边。

　　在他们认知里，江晚一个不懂武功的女流，闻深一个气力耗尽、左右手都带伤，连剑都收起来的伤员，根本没有威胁。

　　因此当吵得最凶的玄老八被一剑贯穿心脏时，他甚至还以为是“奸细”干的，只来得及说一句“狗奸细偷袭——”便咽了气。

　　另外七侠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迎敌。可失去了最拿手的天罡八卦阵，加上减员一人，他们的实力大幅下降。

　　闻深用伤势较轻的右手持剑，速度快出残影。哪怕带着伤，他在活跃药水的加持下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比几月前乌孙古道面对马贼时更加强大。

　　江晚还没看清他的走位，地上就已经倒了一片人，其中四个是致命伤，很快断了气；另外三个也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闻深缓了口气，挑断三人的手筋脚筋，留着审讯用。

　　做完这些，他看了一眼圭表。戌时将至，山下已经隐隐传来马蹄声。

　　江晚来到山崖边俯瞰，只见东南面两山之间，万马奔腾，灯火形成一条流动的河。

　　这个距离还看不清来人，但山下接应的锦衣卫打响信号烟，已经表明来人是友非敌。

　　这一关，对于江晚来说总算过去了。

　　见大势已去，玄老大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们究竟是怎么破阵的？”

　　“自然是找到了阵眼。”江晚道。

　　玄老大不甘心地抬起头：“天罡八卦阵的阵眼随时可变，就算你找到了，也是能重启阵法的。”

　　江晚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给闻深包扎，一边解释：“每个阵法都是有弱点的，天罡八卦阵的阵眼，是比较特殊的一类，并不是你们以为的某个人，而是你们八个人内心的道。只有你们目标一致，才能发挥阵法的威力；倘若互相怀疑，阵法便自然瓦解。要破此阵，不靠武力，而是靠心。”

　　“原来如此。钻研阵法这么长时间，我竟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之中根本没有奸细是吗？那只是你引我们互相怀疑的手段。”

　　见江晚点头，玄老大苦笑：“这我认了，但你给闻公子挡真气柱时，我们并未互相怀疑，为何阵法也会被破？”

　　江晚蹲在闻深旁边，为他扎紧伤口止血。包扎完成后，她缓缓走到玄老大身边：“为什么能破，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挡那一击时，你心里想的什么？”

　　“我……我只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有点不忍心而已。这有什么？从前天罡八卦阵下多少英雄亡魂，他们临死前我也惋惜过。”

　　“不，那不一样。”江晚蹲下来，盯着他，“你想让我活着，照顾陈曦，帮她把刺绣分部做出名，对吧。”

　　玄老大握紧拳头，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早知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此厉害，以他的风格，一定会尽早杀了这个隐患。现在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轻敌。

　　他望着江晚良久，最终苦笑着低下头：“你这都猜到了。其实玄铁八侠现在的老八，是十年前才加入进来的。我们曾经有一个老门主，但他十五年前就死了。”

　　“那时候我们年轻，觉得跟着侯爷好好干，事成之后一定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我们为侯爷杀了很多人，可突然有一天，门主说他不想杀人了。他爱上了一个绣娘，那个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说想给孩子积点福，想隐居起来，多陪伴妻儿。”

　　听到这里，江晚哪能不明白？这个孩子就是陈曦，当年陈曦的父亲是因为知道太多秘密，被静安侯灭了口，而苏绣娘应该是被连累的。

　　回想起苏绣娘的悲惨遭遇，江晚心里有些戚然。

　　“说来也可笑，侯爷杀了门主，我却还是为他卖命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功名利禄一样没有，落得这般下场。”玄老大瘫在地上，闭着眼，“我常去你们清江居，曦曦那孩子刺绣的天赋很好，跟她妈妈很像，只有鼻子和嘴巴像门主。能看出来，她特别依赖你。”

　　“我失败了也好。你活下来，起码曦曦不难过，我也少干一件对不起老大的事。”玄老大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江晚默然而立，几秒钟后轻声道：“闻公子，劳你同沈大人说一声。看在他对曦曦还有几分照看之心的份上，招供之后，少让他受点罪吧。”

　　没听到闻深的回应，她奇怪地转身，却看见对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气鼓鼓的，还满脸的委屈。

　　嗯，像个在家关了三天的大金毛。

　　江晚忍不住弯起嘴角，走过去：“怎么啦？是不是伤口还疼？”

　　闻深撇过头不看她。过了几秒钟，他小声哼哼：“刚才你干嘛给我挡？”

　　“啊？”江晚一愣。

　　“呃……那个，我看你躲不过去，就挡一下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翻案？”

　　“可是那样很危险！”闻深猛地抬起头，“要是阵眼没破呢？你自己的命不是命吗！”

　　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少年将军在可穿山岳的真气柱下不改颜色，此时却红了眼眶，倔强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