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蓂华

2、雪天的悸动

　　殷寒此刻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望着姬摇星，那漆黑的眸子透出焦急与难过，他实在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公主做事如此任性随心。他急忙摆摆手，表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似乎非常真挚，他不能说话，解释什么都很困难。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姬摇星严肃地盯着他，“你到底为何偷柴火？”
　　她的眼神好像看透了殷寒的心思，但殷寒只是摇头。
　　姬摇星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会写字吗？”
　　他点点头，姬摇星找了块较为尖锐的石头示意他在地上写，殷寒接了过来，垂下眼眸。
　　他一笔一划的刻道：想烤炭火。
　　姬摇星看到心软了一下，“烤不成炭火就烧柴火？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宫里很危险，是要杀头的......所幸没有看到烧起来。”
　　殷寒又写道：你稍等片刻就知道了。他抬头略微自信地看了姬摇星一眼，姬摇星抬起了眉头，好奇他想做什么，他既然敢用这样的态度让她等等，就说明他对这件事胸有成竹，姬摇星倒是不会相信他一个哑巴会做出烧房子这种事来，且看看他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是自己没见过的。
　　“好吧，我陪你等着。”
　　或许是因为姬摇星没有像其它人一样不由分说地定他的罪，反而耐心地听他解释，他就赌，她和别人不一样。在之前的十年为质生活中，除了已经过世的奶娘，就只有她肯听他的诉求了。
　　等了约莫两三个时辰，等的姬摇星都饿了，她也发现殷寒这里没有任何吃食，单薄的床褥，老旧的木桌，整间屋子阴冷潮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下来的，等的这段时间，姬摇星对殷寒生出了许多怜惜，姬摇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别看整日骄纵跋扈，却从来不欺负比她身份低的人，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也知道了殷寒的母国，是南方的南国，那里四季如春，临近大海，姬摇星无比向往，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当时殷寒脸上稍纵即逝的阴冷。
　　屋子的烟缓缓消释在空气中，殷寒带姬摇星打开了炉盖，里面有几个黑乎乎的木块，姬摇星眼里充满好奇，她看着殷寒用两根木枝将黑块夹了出来，端给她看。
　　眼熟，好像是能取暖的炭火，这些木炭有的地方很黑，泛有光泽，有的地方还有木头的样子，姬摇星顿时就明白了殷寒在做什么，宫里的木炭都是有限的，会严格分配给各个宫里，各个宫里也都是精打细算的使用，因为木炭在漫长的冬天实在是太珍贵了，所以，像殷寒这样的落魄质子，又能有多少炭火呢，也难怪他要柴火，原来他是知道怎么制作木炭，虽然模样不怎么的，不知道烤起来效果如何，但总归能取暖，避免了烧柴的明火。
　　姬摇星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不由夸了他一句：“你好聪明，是本公主误会你了”，她看了看简陋的周围，脸色认真：“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殷寒的表情好像明亮了许多，他赌对了。
　　见殷寒点点头，她也察觉时辰有些晚了，再不回去，母后又该说她了。
　　姬摇星起身往外走去，脚步犹豫了一会，她转头看着殷寒，语气带点小小的骄傲：“若以后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本公主一定会罩着你的！”
　　殷寒望着少女明亮而张扬的脸庞，呼吸停滞了一刻，他凝望着姬摇星轻快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转身回屋。
　　姬摇星第一次这么羞耻的说出了刚才那句话，也不知道殷寒是怎么想她的，万一殷寒不削或不需要她罩着呢，她现在好后悔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以至于她没敢看之后殷寒的表情就落荒而逃了。

　　翎华宫內，皇后看到弄脏的外袄，指使赵嬷嬷拿了件新的棉衣给她换上。
　　“星儿，母后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你长大了，要有公主的仪态，不要整天弄得脏兮兮的。”
　　皇后皱眉道：“你是一点儿也不听。”
　　姬摇星扬起俏皮的笑脸，“儿臣知道了，母后你说一遍儿臣就知道了，何必说这么多遍，说这么多变也是在浪费您的口舌，再者，儿臣从小到大都这样，父皇都没再说教儿臣，母后怎么如此操心。”
　　皇后见她毫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柳眉上扬，正欲开口训她，赵嬷嬷笑着给皇后顺气：“娘娘，公主她是个有个性的主儿，想来以后是不会吃亏的，何况还有皇上和太子的照顾，娘娘也不用如此担心。”
　　皇后扶了扶额头，心里却是想到其他事，颇为糟心的看了姬摇星一眼，“用膳吧。”
　　那一天过后，大雪又开始肆虐，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干净的道路又重新被大雪覆盖。许多宫人足不出户，都关上了自家屋门在房内取暖。皇后宫内炭火很足，即使外面北风呼啸，在屋内也很暖和。
　　姬摇星百无聊赖地窝在榻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太子哥哥送给她的木雕，今日外面太冷了，敬学堂下学早，而且又靠近年关了，所以她的功课减少了许多，她本来也不用像她的皇兄皇弟一样学那么多，但偶尔她也会翻翻《礼经》《国策》这些书，至于《女德》《女诫》这些书她都懒得看，扔在一边都快发霉了。
　　其实她心里在想着前几天见到的殷寒，他在这宫中似乎没有什么人照顾，也没有人嘘寒问暖，会孤独吗？
　　不知道为什么，姬摇星一想到殷寒独自一人在那院落里落寞的身影就有些难受，她皱着眉，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去看一眼。
　　不一会儿，她猛地起身，也不管母后嘱托的话，从柜子里拿出几块糕点揣在怀里，悄悄拿了伞出了房门。
　　另一边，赵嬷嬷关了窗，走到皇后面前说：“公主出去了。”
　　“你跟着她，且不要让她知晓。”皇后淡淡道。
　　“是。”赵嬷嬷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