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蓝山”缘》云上小陌

35、第 35 章

　　对于这些，夏语蓝一开始是坐在观众席上，兴致勃勃地观看，但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味了起来，季云山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样子，他不会假戏真做了吧？刚才那个吻，是借位还是真亲上了？他不是有女朋友的吗，女朋友知道了不生气吗？刚才这么抱着，温香软玉，看着很享受么？渣男，明明是渣男，还演什么纯情男主……
　　等季云山好不容易演到高标准、严要求的社长满意后，环视一圈，早已不见了夏语蓝的踪影，但他又不想拉下脸来自己出去找，便跑到社长那里问“下一场是不是我未婚妻来找我了，她人呢？”
　　“你未婚妻？”社长被季云山问得一时愣住了，什么未婚妻，哪里有未婚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的夏语蓝啊，她刚才还在这里呢，哎，人呢？”
　　社长赶紧招来另一位社员，让他去帮忙把夏语蓝找回来，然后转过身又对着季云山继续道“刚才这场戏，我觉得有个地方可以再改进下，就是……”
　　夏语蓝在室外吸了几口冷空气后很快清醒了过来，冬日的寒冷还未过去，稍微站一会就手脚冰冷，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从温暖的室内跑出来呢，关于季云山的一切，对于她夏语蓝来说，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问题，她有什么资格，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显而易见，从她和季云山相遇的那时候起，季云山就一直居于主动地位，主动靠近，主动联系，主动放弃，而她始终在被动地接受，所以她没有资格去在乎这些，更没有资格去吃干醋，应该生气的是他女朋友而不是她。所以在社员找到她后，她很快回到了剧场，认真准备起了她即将要上场的一分钟表演和一句话台词。
　　季云山看到夏语蓝回到了场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跟社长说，大家今天辛苦了一天，他请大家晚上好好搓一顿犒劳犒劳。社长听到后十分高兴，原本现在还没开学，他这个集训也有点加班的意味，原本正愁着午饭晚饭怎么才能吃得更好些，季云山不仅解决了他男主演员的难题，更是附带连伙食改善的难题也解决了，简直是天降吉星，
　　社长把季云山晚上请吃饭的事情跟大家一说，大家都热烈地响应，只有夏语蓝一个人表示自己不舒服就不参加了。季云山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个夏语蓝，活蹦乱跳得还能出去乱转，哪里会有什么不舒服，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就这么讨厌他连大家一起吃个饭都不愿意么，于是他对着夏语蓝冷哼一声道“爱去不去。”随后转头大声招呼起其他人来。
　　夏语蓝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却还是被季云山突然的针对弄得很不开心，刚才在室外吹了太久的冷风，她确实感到喉咙有些不舒服，根据自己的经验，应该逃不掉是受凉了，但是季云山说得也没错，就算她没有不舒服，也会找个借口不去的，刚才都已经想好了，她对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再有什么期待。
　　于是夏语蓝一个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大礼堂，这个时候话剧社的其他成员早已跟着季云山走得空空如也，她去食堂吃了个晚饭，回宿舍的路上就感觉头有些晕，应该是发烧了，希望不要烧得太厉害吧，毕竟这几天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可惜，事与愿违，可能是从年前的郁郁加赶作业开始，到后来王大海求婚带来的崩溃，再到过完年夏启风带着她们到处跑，这些种种积累下来的疲累在这一次集中爆发了出来，烧得夏语蓝整个人迷迷糊糊，差点连药都爬不起来吃。
　　就这样反反复复高烧了一晚，温度始终退不下来，最后实在熬不住，夏语蓝只好穿上衣服，昏昏沉沉地向校医院走去。去校医院的路好远啊，怎么走也走不完呢，有好几次，夏语蓝差点摔倒在地，差点晕倒过去，都靠着她顽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习惯了，谁让她自己身体素质差呢，那些从不生病的人，或者即使感冒也不过咳嗽几天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夏语蓝这种动不动就得上医院挂盐水人的痛苦的，更不会理解在高烧39度多的情况下还得一个人走着去去医院的悲惨的，所以在夏语蓝内心深处，是很想很想有一个男朋友的，不需要太帅，不需要太优秀，只需要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能及时出现就好，这些要求其实一点也不高呢，可是这些年兜兜转转，深深陷在一个人的暗恋当中，始终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把她解救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冷冷清清的人很少，毕竟是校医院，学生们都还没全部回来，自然不会热闹。不过也幸好没什么人，走了一路的夏语蓝不仅没有出一滴汗，反而头更晕了，要是这个时候再让她排队什么的，她可能真的就坚持不下去了。
　　挂了号，开了单，总算能找个位子坐下来挂盐水了，不管这个盐水什么时候能起效果，至少不用再苦苦地在寒风中行走了，可以在暖洋洋的医院诊室好好休息一下。
　　另一边的话剧社依然如期进行着排练，一早上没看到夏语蓝的季云山心情十分恶劣，也就一直不在状态，他从昨天晚上夏语蓝没有参加聚餐开始，就满肚子怒火不知该撒向何处，后来跟社长说晚饭啊酒水啊什么的都记他账上后，就早早地一个人回了宿舍。自从哄了外公刘莉莉是他的女朋友后，她就总是有事没事缠着他，甚至跑到了季云山租的房子里，搞得季云山很是烦躁，他是个大男人，又不能打女人，也不能骂女人，更何况她是外公战友的孙女。于是季云山索性住到了学校的宿舍里，这样刘莉莉在校门口就会被保安给拦下来，更别说进来宿舍找他了。
　　但是住到学校宿舍仅仅是为了躲避刘莉莉吗？季云山有的时候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问自己，当然不是，他是个对自己很诚实的人，虽然做事别别扭扭，自尊心又强，但他不会否认，住到学校宿舍更多的是为了能离夏语蓝更近一点，离这个即使知道她又狠心又冷漠、但还是忍不住靠近的女人更近一点。
　　说起这个女人，季云山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这个敏感又多疑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还这么冷漠、这么无情，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地想要得到她的青睐，喜欢我季云山的女孩不多吗？愿意为我季云山做牛做马的女孩不香吗？为什么我要去做牛做马还讨不到好呢？我……算了，谁让是自己喜欢人家呢。
　　回头想想，自己真的很委屈，在宏村被外公骗回北京，就因为没有及时报备，就被夏语蓝拉进了黑名单，好不容易加了回来，学了自行车带人，两个人的关系有了那么点进展了，又因为课程要求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其实一开始也挺好的，距离产生美，每天信息来来往往的也很有情调，经过了刘成那晚的事情后，夏语蓝也愿意直接和他煲电话粥了，天知道那时候他每天心情有多好，调研行程安排得再紧，课程资料整理得再晚，他都丝毫不觉得累，只要临睡前能听到夏语蓝轻轻柔柔的声音，哪怕有时候态度不好，他也无比满足，当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原本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了原点呢，不，应该是比原点更糟糕，是在他刚到上海的第三天，本来想着还有两天就可以结束整个调研考察行程，回北京和夏语蓝见面了，正准备再出门给她选购一件礼物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外公突然中风病危，让他赶紧赶回去。由于之前已经上当受骗过一次了，所以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可是这次母亲的焦急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季云山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买了机票飞回北京。近些年外公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不然他也不会被骗回去过一次，但即使今天再被骗一次又如何，甚至他希望这次最终也是假的，可是，老天并没有如他所愿，他一下飞机，刘莉莉就神情严肃地接他上了自家的商务车，一秒也没有停留就飞奔回家，他当然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又有花挡着的夏语蓝了。
　　外公的中风病危并不只是一个大户人家内部的事情，而是事关一个集团公司的复杂权力斗争，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扑面而来，母亲和舅舅白热化的争权夺利，还牵扯着集团不同派系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在母亲和舅舅之外，还有几位集团元老也在这个时候突然跳了出来，也想在外公不能理事后分一杯羹，完全不顾昔日的情谊，可以说，平日里在外公积威压制下的暗流涌动在此刻全部各显神通、浪花纷飞，让从未感受过商界腥风血雨的季云山一瞬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给夏语蓝发什么信息，打什么电话，他难过的是，在一个老人家病危之时，他的至亲挚友，关心的只有自己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能争取到怎样的利益，而不是此刻老人虚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理多么需要更多的关怀。外公是看着他长大的最亲的老人，在他经历人生至暗之时，夏语蓝却连一条关心的信息也不曾发来，他这两天是没有主动联系她，可是凭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难道她就不能主动关心一次自己吗？她就不担心他不联系她是有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吗？凭什么他朝着她走了这么多步她却连迈一步也不愿意？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主动他就这么不值得得到回馈吗？
　　那时候，季云山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管，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个梦，外公什么病也没有，家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和夏语蓝依旧好好的。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而已，实际是外公随时可能离开，家里已经吵成一团乱麻，夏语蓝连一点关心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在特别病房外冷冰冰的走廊坐凳上，他发了一条朋友圈，一条仅夏语蓝可见的朋友圈“好累，就这样吧”，他多么希望夏语蓝在看到以后能打个电话来，哪怕只是问问他怎么了，哪怕什么都不用说，他都能感到满足，至少能减轻一些他此刻的痛苦与焦虑。
　　可是，等了一个晚上，依然什么也没等到，没等到外公转危为安的通知，没等到母亲和舅舅前来的看望，没等到夏语蓝简单的一句问候，没有，什么都没有。季云山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抽烟的，只有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时，他才感到，自己还有能力来面对眼前这些冰冷的现实。
　　幸运的是，熬过了最难熬的几天，外公成功挺了过来，但依然还在ICU病房里呆着，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所有之前吵吵闹闹差点打起架来的人们，这时全部都默契地息了战，拿出各自最大的热情每日守在ICU病房外，只为等着那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不得不令人感叹人生的神奇，人性的神奇。
　　当然，早已是人精的外公又刚刚经历了这一场生死，似乎看得更是透彻，他什么人也不愿意见，除了季云山，这个他最宝贝的外孙，也是在他病危之时唯一关心他身体的孩子。但外公对季云山提的要求却一下让他傻了眼，外公说，好孩子，你知道外公时间不多了，外公多想还能有机会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孩子，可是外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外公讲话很慢，很吃力，但他还是坚持对季云山讲着，他说，至少让外公看着你交个女朋友吧，这样我才能安心。
　　面对这样虚弱的外公，和记忆中那个杀伐果决、一言九鼎的外公完全无法重合，季云山才深切地意识到，外公真的是老了，自己也真的是长大了，有责任有义务不再让外公操心，他对着外公说，外公你放心，我明天就把女朋友带来给你看，你外孙我像您，多有魅力，早就有女朋友了，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外公听了很是欣慰，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季云山笑了笑，示意他要休息了，于是季云山退出了病房，小跑着出了医院，向T大赶去，为了外公，他也不再介意等着夏语蓝主动了，他要立刻跑到她的面前，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如果暂时还不愿意，先假扮一下也可以的。季云山觉得自己在夏语蓝面前，已经没什么底线可言了，什么都能一退再退。
　　但是夏语蓝回报他的是什么？还没到学校的时候，他就在一家餐馆门口看见了她，哦，不，不只是她，还有一个男生，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男生的自行车还装了后座，呵呵，这才多长时间啊，夏语蓝就已经有了其他男人了？还是她根本本来就有着其他男人，所以才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
　　你看两个人多么亲热，男生骑车的姿势又是多么娴熟，夏语蓝居然从后面抱着他，她坐自己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抱过自己，她居然抱着别的男生，一个看着也才刚刚上大学的稚嫩学生，他拿什么跟自己比？比身份？比地位？比钱？夏语蓝是瞎了眼了吗，不要自己却要了这样一个小屁孩？两个人贴得那么紧，夏语蓝还一脸享受的样子，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彼时的季云山脑海一团乱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他跟着前面的自行车，疯狂地跑啊跑，跑过一幢幢建筑，跑过一个个行人，跑过一棵棵行道树，直到学校篮球馆门口。鬼使神差的，季云山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篮球馆。他并没有上前，也没有叫住他们，他能说些什么呢，去自取其辱吗，或许他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季云山默默地在冷风中站了很久很久，抽了一根又一根烟，最后怎么回的家，他已经全无印象，可是对夏语蓝的失望却是彻彻底底，第二天，他就叫来了刘莉莉，亲热地和她拍了合影，这把刘莉莉给高兴的哦，以为自己终于成功地半条腿迈进了豪门，全然没有注意到季云山满脸的冷漠和眼底的灰败。合影拍完后，季云山强打起精神走进病房，拿着手机给外公看了自己的“女朋友”，外公欣喜不已，仿佛精神都好了很多。然后，季云山又将合影放上了朋友圈，没有仅对谁可见，公开的所有人可见，冷笑了几声后，又在病房外抽起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