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蓝山”缘》云上小陌

32、第 32 章

　　面对着季云山这一身纨绔子弟的打扮，这一幅目中无人的神情，还有刚才莫名其妙的脾气，夏启风心中刚压下去的火又蹭得升了起来，掰开了夏语蓝抓着他的手，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季云山道“我们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送蓝蓝回学校的。”
　　“蓝蓝，呵。”季云山嗤笑一声，夸张地甩了甩手里的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幸好哥哥挡在了身前，才没让任何人发现夏语蓝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从一进门，夏语蓝的视线就落在了季云山身上，可是季云山却正眼都没瞧过她。在刚才最剑拔弩张的时候，夏语蓝脑子里塞满的却是在沙漠，在宏村，在宿舍楼下，所有那些被她刻意压制的画面，就这样一下子喷薄而出，她其实早在这一幕幕当中动了心，可是为什么等她动了心，季云山却可以如此决绝地转身离开，连头都不愿意回一下？
　　回去的路上，夏语蓝问了夏启风一个问题，是不是只有像林小佳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雷严那样圈子里的男人。
　　夏启风低头想了很久，才认真地回答“蓝蓝，他们终究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里是北京，不是云城。”夏语蓝听后，若有所思，是的，她和季云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还是夏启风作为第三人旁观者清吧，季云山对她来说，可能比王大海还要遥不可及吧。
　　夏语蓝不知道，夏启风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在他心里，不是林小佳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雷严，而是雷严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林小佳，虽然在酒吧里，他看到的是雷严作为男人最不修边幅的一面，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了，自己是永远比不上雷严的，就算让他更早认识林小佳又如何，平行世界的两条直线，哪怕因为空间的某刻特殊扭曲而有了交集，那也不过是一时一瞬的，它们终将在两个世界中各自前行。
　　夏启风这次厚着脸皮跟到北京，就是想看看，林小佳倾慕的男子是什么样的，他看到了，梦醒了，这十多天和林小佳的相处已经是老天的格外开恩，让他真正体验了一回年少的冲动，现在也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了，于是他把夏语蓝送回宿舍后，买了张卧铺票，连夜回了云城。
　　因为提早回了学校，夜晚空空荡荡的寝室里，又只有夏语蓝一个人，上学期的点点滴滴，过了一个年后，便仿若隔世，仔细想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对于她夏语蓝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不是吗，她还是一个人，她一直是一个人，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回到生活的正轨上，认认真真把大学上完，踏踏实实回云城找个工作，这才是她本应有的人生计划和轨迹，不是吗？
　　过了两天，林小佳稍微空了些，腾出了手，便发信息让夏语蓝帮她从她租的房子里取些东西送到雷严这里，那天季云山把雷严和她送回雷严家后便一言不发离开了，她一个人把雷严扶上床，又给他换衣服又喂他喝水的，弄得手忙脚乱，其实雷严就是喝多了醉的，该吐的也都在酒吧吐完了，好好睡上一觉也就能醒了。等收拾好一切，已经是大晚上了，林小佳本打算离开，却听到雷严醉梦中还在叫着她的名字，是她的名字，不是滕米亚的名字，一时心软就留了下来，第二天雷严醒了，自然就更不会让她走了，所以她原本带的那些换洗衣物、生活用品什么的就不够了，本来只是打算去云城住上几天的，没想到一住就是近半个月，回了北京后也没时间回家收拾就来到了雷严这里，来来回回的，变化是真大。
　　夏语蓝按照林小佳的指示在林小佳家门口的小柜子一角找到备用钥匙，然后又按照她的要求把所有要带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箱子，下楼的时候还被巡逻的保安看了好几眼，不过看她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就也没多问，等夏语蓝拖着箱子赶到雷严家，已经是中午了。
　　林小佳给夏语蓝做了午饭，两个人一起慢慢吃着。
　　“雷师兄他没事了吧？”夏语蓝问，她进门后就一直没见到雷严的身影，估摸着应该是出门了。
　　“他回公司了，好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支持他。”林小佳道。
　　“你们，没事了吧？”看到林小佳的样子，夏语蓝知道她和雷严一定是和好了，怪不得人家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但她还是想确认下，对于滕米亚，他们两个是不是都真的放下了。
　　“是我误会他了，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老雷一个人承受了很多，我却没能陪在他身边。”林小佳的语气既带着轻松，又有一丝沉重“对了语蓝，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让你帮我还给你哥。”
　　离开了云城这个地方，好似一切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林小佳又叫回了夏语蓝“语蓝”，而不是“蓝蓝”，林小佳会有什么东西要还给夏启风呢，她怎么都不知道。
　　林小佳带着夏语蓝拿来的箱子进了房间一通忙活，然后又原样推了出来，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让夏语蓝还给夏启风的东西，见夏语蓝一脸好奇，林小佳道“回去再看吧，趁有时间，我们再聊一会。”
　　于是夏语蓝又坐了下来，听林小佳慢慢讲述雷严这两个多月来的经历。
　　事情还要从去年十月说起，滕米亚以考察项目的名义要求雷严陪她一起去上海出差，这本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们去考察的新天地这个项目，对他们什刹海项目的推进确实有着很大的借鉴意义，但由于对方是滕米亚，雷严就犹豫了很久。
　　这段时间滕米亚对雷严的企图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经过两个公司你来我往的几轮对接后，雷严团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项目只要他们雷总亲自出马，在甲方那里没有什么方案是通不过的，而且大家都认为，对方滕总配自家雷总是毫不逊色的，一个帅哥，一个美女，两人在事业上又是势均力敌，甚至可以说滕米亚更胜一筹，如此之般配，实在找不出雷总可以拒绝的理由。
　　过了不久后，公司又有人传出滕总其实就是雷总当年的初恋，毕竟雷严团队中的好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师弟师妹，虽然当时的他们未必见过雷严的女朋友，但是那么出名的一对金童玉女，显然是如雷贯耳般的存在，拿来姓氏经历什么的一对比，传言和真相还真就八九不离十了。由于雷严公司的同事们并不知道林小佳的存在，所以他们一直以为雷总就是个黄金单身汉，大家就都抱着撮合的心态看待他和滕米亚，这让雷严更是烦恼，他很后悔没有早些将林小佳介绍给他们认识，这样就不会发展到眼前如此尴尬的境地。
　　当然，风言风语、八卦舆论再多，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心外之言，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雷严自身的动摇，是的，滕米亚的出现终究还是搅动了他的一池心水，所以一开始他是想派助理去的，可是行程计划刚送过去，就被滕米亚打了回来，还让人附带了一句美国TM投资开发公司认为“雷铭”设计公司对这个项目不够重视，这对于一个创业团队来说可是很严重的指控，雷严只好硬着头皮亲自陪着滕米亚出差上海。
　　一开始几天都很正常，他们仔细考察了新天地项目的每一栋建筑改造，拜访了瑞安房地产公司当年操作这个项目的高层，听他讲述了整个项目从谋划、策划、设计、施工、落成，到最后运营过程中碰到的一系列困难，他们又是怎样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心情苦熬了几年，将这个项目打造成了一个高端商业社区品牌。
　　雷严很佩服滕米亚在这方面的人脉，整个行程上海方的对接都是由滕米亚一手操办的，雷严也确实从中学到了很多，以前的他更注重的是建筑本身，比方建筑历史风貌如何保护，建筑改造细节如何深化，建筑功能布局如何完善，听了瑞安高层的一番经验介绍后，让他跳出了一个建筑师的视角，从更高的层面，更全的方面，更多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项目，一幢建筑、一个街区要在新的时代获得新生，就必须从内容进行变革，突破原有的条条框框束缚，赋予它符合这个时代要求的新的功能，只有这样，建筑的生命才能延续下去，街区的活力才能焕发出来。
　　在将近半个月的忙碌考察中，雷严发现滕米亚并没有太过出格的要求，最多就是开开一些正常商务范围内有意无意的玩笑，雷严也就装聋作哑应付过去，渐渐地也就放松了心态，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过紧张了，这种有些过激的反应才是显得他心虚，反而滕米亚的表现更为正常一些，她甚至还在雷严为林小佳挑选旗袍的时候给了一些女性视角的建议。
　　但是在准备离开上海返回北京的最后一天晚上，一些事情的发生超出了雷严可以控制的范畴。那天，两个公司所有出差的人员酒足饭饱后又到了上海外滩的KTV打算轻松一下，雷严和滕米亚自然被一起拖了过来，在大家伙的起哄和酒精的作用下唱了不少情歌，恍惚中，雷严觉得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也是这样的包厢，也是这样的灯光，也是这几首情歌，面对面的也是这张熟悉的面孔，就是这张后来几年中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面孔啊，不，不对，突然，当年被抛弃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黑暗中击中了他，让他一下子从迷离中清醒了过来，不对不对，都是过去，都是虚幻，他赶紧跑到洗手间用冷水好好冲了把脸。
　　滕米亚也跟着来到了洗手间门口，谁知不巧，竟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喝多了的男人，男人戴着粗粗的金链子，脑满肥肠的，一把拉住滕米亚不让她走，非要让她回包厢陪他唱一首。都这样了，雷严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不能当做没看见，他抹了一把脸，用身体隔开了男人和滕米亚。
　　“妈了个逼，你谁啊？”男人恼火道“我和我的女人说话，你搅什么屎棍呐。”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吧，她是我的朋友。”雷严道。
　　“妈了个逼，我怎么可能认错。”男人□□一笑“米亚么，几年不见就不认识你黄哥我了？”
　　雷严很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叫出滕米亚的名字，他回头望了一眼滕米亚，没想到她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朝雷严拼命摇头，意思是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从和滕米亚重逢以来，她在雷严面前展现的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专业、干练、高傲，雷严就以为她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今天乍然看到她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激起了雷严的保护欲，他又转回头看着男人道“先生你喝多了，请你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哟，米亚，有出息了么，这个我看看，长得确实不错。”男人摇头晃脑看了几眼雷严，然后视线穿过他的肩膀对着滕米亚嘿嘿笑道“要不要我讲讲当年在美国的事情啊。”
　　“不要，你到底想干什么。”滕米亚尖叫道，引来了KTV的经理。
　　经验丰富的经理很快又是哄，又是劝，又是拉地带走了醉酒男人，避免了事态朝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对于他来说，每天的工作就是处理各种突发事件，今天这一出真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插曲而已。
　　可是对于滕米亚和雷严来说，事情却成为一个导火索，只见滕米亚蹲在墙角细声哭泣起来，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在美国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因为刚才那个男人的出现瞬间涌向心头，这些事决不能让雷严知道，在国外转了一圈她才发现，牺牲一切换取了财富和权力后，感情的空虚让她想要重新得到雷严，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雷严，这个比起她在美国所做的那些事，应该没什么困难吧。
　　雷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滕米亚身上，两个人没有再回包厢，而是直接回了酒店，一路上雷严一直护着滕米亚，待回到房间全部安顿好后，雷严正打算离开，却被滕米亚一把拉住。
　　“老雷，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吗？”滕米亚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和记忆中的画面似乎有了重合，曾经的她也是这么跟雷严撒娇的。
　　那一刻，雷严有了松动，心突然软了下来，理智告诉他赶紧离开，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坐到了滕米亚床边，握着她的手，安抚她入睡，一如过去多少个日夜。
　　第二天酒醒的雷严万分后悔，可是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幸好他只是坐在那里陪了一晚滕米亚，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他又该如何向林小佳交待。
　　但是经过这一夜，两个人之间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至少滕米亚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自己在挽回雷严的路上又进了一步，而雷严也确实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腰杆笔挺地拒绝她所有的示好，于是才有了林小佳和夏语蓝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幕。
　　“所以，你相信他？”夏语蓝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可她还是忍不住这么问，她不希望林小佳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愿意相信他。”林小佳道“其实那段时间应该是老雷最摇摆的时候，他也应该很痛苦吧。”
　　看着夏语蓝无法理解的表情，林小佳继续道“语蓝，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是不肯原谅的，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经过了在云城的日子……人生这么长，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丝毫动摇的时刻呢？”
　　“可是……”夏语蓝还想说些什么。
　　“我没有在老雷需要支持的时候拉他一把，反而以受害者的姿态推开他，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爱情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也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这份感情不是吗？”林小佳道。
　　后来的雷严在见到林小佳后更加觉得愧疚，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他以为林小佳对此一无所知，而滕米亚那边却开始变本加厉地缠着他，每天都借着项目的名义约他讨论方案，当然，考察回来之后，原来的方案确实有许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团队的每个人都在加班加点，他作为团队带头人，更是没有任何理由推脱，每次面对滕米亚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他只好将全身心都投入到方案的修改与创作中去，将其他的事情全部抛到一边，连带对林小佳的问候也只剩下了早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