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蓝山”缘》云上小陌

29、第 29 章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勇敢。”见夏语蓝迟迟没有想好怎么开口，林小佳主动开启了话题“那天在机场的停车场，我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开了。”
　　林小佳的讲述很平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但是夏语蓝却能深深体会她当时的心情，她们闺蜜俩还挺有缘分，在同一时间，以同一种方式，遭遇了同样的背叛，唯一不同的是，夏语蓝觉得自己连被背叛的资格都没有，而林小佳却是真真切切经历了一番，所以她受到的伤害一定是十倍、百倍、千倍，她得有怎样强大的克制，才能在回忆这一切的时候保持如此的平静。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其实也不用说的。”夏语蓝十分心疼。
　　林小佳笑了笑，故作俏皮道“我都憋了两个多月了，特地飞来找你，还不让我发泄出来，你想憋死我啊。”
　　“也是。”夏语蓝被成功逗乐，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这些事，这些心情，不讲给她听，林小佳还能跟谁倾诉呢，林小佳可不像她夏语蓝，什么都能藏在心里，一藏就是几年。
　　“第二天，他来学校接我，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还给我带了礼物，说是特意在上海最有名的丝绸店买的旗袍，那条旗袍是真的很好看，我多么希望自己前一天没有去过机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高高兴兴地穿上他买的旗袍。可是，每次一想到这条旗袍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挑的，我就觉得恶心，想吐的那种恶心。”
　　“所以你把它扔了？”夏语蓝问。
　　林小佳一愣，摇了摇头，是啊，这样一件看到就恶心的礼物，因为是他送的，终究还是没舍得扔，这完全不符合她敢爱敢恨的性子。
　　“没有，我把它收起来了。”林小佳继续道“好坏总是个留念不是吗？”好似在讲给夏语蓝听，有好似在讲给自己听。
　　夏语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宏村时候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拉黑季云山，即便他只是不告而别，细想起来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哪怕对方都在朋友圈高调地官宣了女友，她依然没有舍得删除他的联系方式，这一点上，林小佳也是一样的吧。
　　“刚才在车上……我妈有些口无遮拦了……那你和雷严？”夏语蓝抱歉道。
　　“阿姨是只是关心你。”林小佳道“至于我和雷严……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算是分手了，还是在冷战，我们，我们最近都没怎么联系。”
　　尽管林小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意，夏语蓝依然觉得这一刻她是那样的落寞。夏语蓝伸手握住了林小佳，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鼓励，她的心情她都理解，是啊，她是如此深刻地感同身受。
　　林小佳的回忆让她重新经历了一遍痛苦，但也在向夏语蓝讲述的过程中逐步释放了这些痛苦，或许，这就是两人性格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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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几天学业太累了？”坐在对面的雷严关心地问着林小佳，伸出手想要抚摸她，毕竟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自他们恋爱以来从没分开过这么久时间，之前哪怕是那个旧区更新项目投标最忙的日子，雷严也会见缝插针抽出时间来两人见上一面。
　　林小佳略一偏头，便避开了雷严伸过来的手，她想了一晚上，在来之前就决定了暂且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或许是个误会呢，她一直在给雷严找着各种理由，可是终究她还是想听听雷严本人的解释，她愿意给雷严，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是当她真正面对着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时，要当一切如旧，她也确实做不到。
　　“还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林小佳道。
　　“是不是昨天没见到我，所以睡不着？”雷严并没有听出林小佳的话外之音，依旧开着玩笑道。
　　林小佳看着满面春风的雷严，分不清他是因为见到她而那么开心，还是之前在上海的日子让他这么开心，两个人之间，尤其是情侣之间，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土壤里生了根，就再也止不住它的发展壮大，即使是一个简单的画面，一桩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无限复杂。
　　“昨天，你是一个人回来的？”林小佳决定直接一点。
　　“当然不是。”雷严心中一惊，没想到林小佳会这么问，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但是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常，毕竟是经历过那么多商务谈判的创业老总，即使内心有着再大的波澜，也不会让林小佳一个在读的学生看出什么端倪。
　　“和我这次项目的甲方一起回来的，我们打算从上海请一位历史建筑保护的专家，对我们这个项目进行跟踪指导。”雷严继续道，他以前很少和林小佳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林小佳不是这个专业的，有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这些建筑师的狂热，另一方面，虽说他的人脉关系网相对普通人来说已经雄厚太多，但创业总是艰难的，他不想林小佳太过担心。
　　“我们这次去主要参观了上海的新天地开发，它是一条以上海独特的石库门建筑旧区为基础改造而成的步行街，它在建筑界的地位是很高的，虽然不可避免也存在着一些争议，但我还是认为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这个项目借鉴。”一说起专业上的事情，雷严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两眼放光，神采奕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小佳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这份对专业、对事业的热情，每次去旁听雷严的演讲，虽然听得不是很懂，却依然陶醉于他浑身焕发的光彩，可是今天，林小佳始终提不起这样的兴致，她甚至在想雷严是不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转移话题的重点。
　　“这个项目整体是瑞安公司开发的，它相对于一般仅追求利益的房地产公司来说，我认为还是很有追求的，他们聘请了美国旧房改造专家本杰明·伍德建筑设计事务所，以及具有东方文化背景的新加坡日建设计事务所，并邀请了同济大学建筑设计院为顾问，兼顾了历史保护、城市发展、多功能利用等多个方面，创新地改变了用途，把新生命注入旧建筑，可以说是城市区块和原住民的一次重生。”雷严继续兴致勃勃道。
　　“那就是说，你们甲方是个女人？”林小佳问道，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直白一些，毕竟昨天下午机场停车场的临场退缩已经让她感到有些后悔，做错事的人是雷严和那个女人，并不是她林小佳，她凭什么主动让位？
　　“……”雷严被林小佳突如其来的一问打得措手不及，他还沉浸在上海新天地项目的成功案例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小佳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看到雷严这个反应，林小佳心下一凉，其实甲方是个异性又有什么关系，商场上的逢场作戏她也能够理解，即使挽挽胳膊什么的解释一下不就好了，但雷严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小佳，”雷严往前直了直身体，又理了理衬衫的领子，有些事情他不想让林小佳知道就是不希望她多想，他很了解林小佳刚烈的性子，他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滕米亚的再次出现确实是打乱了他的心，他努力地想要回归到正常生活来，可是他的甲方爸爸滕米亚偏偏不让，每次看到雷严纠结不已、万分苦恼的样子，她就感到十分开心，曾经两年多的深刻感情也让她十分了解雷严的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他痛苦说明什么，说明他内心依然还没有完全放下她，女朋友是吧，有什么用，就算是老婆，她滕米亚也能把她变成过去式。
　　“我们这次甲方的负责人确实是个女人，她叫任……”雷严的内心在极短的时间内几番交战后，还是下定决心向林小佳坦白，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娇俏的声音打断。
　　“哟，这不是雷总吗？这么有缘能在这里遇到。”滕米亚一袭白裙，径直朝着雷严和林小佳，一路顾盼生姿、娉婷走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滕米亚依然宛如出水芙蓉般粉粉嫩嫩，在原本清纯的气质上更是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看得林小佳都忍不住心中一叹，当真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敌人该有多好。
　　“滕总。”雷严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悄然地用身体挡在了滕米亚和林小佳之间。
　　“怎么，雷总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滕米亚的眼神越过雷严，紧紧地盯上了林小佳，模样确实不错，怪不得能入了雷严的眼，但是……也不过如此吧，跟她滕米亚比起来，还是差得有些远了。
　　雷严知道今天是很难逃过了，只好一个侧身，向林小佳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这次项目的甲方，美国TM投资开发公司中国区域负责人，滕米亚滕总。”
　　滕米亚，果然人如其名。林小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尽管气色上有些比不过容光焕发的滕米亚，但是输人不输阵，气势上绝对不能被她比了下去。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小佳。”雷严一本正经地给双方做着介绍，内心却是无比崩溃，他还没来得及跟林小佳好好解释清楚，就被说曹操曹操到的滕米亚给搅黄了，怎么会这么巧在离市中心这么远地方的餐厅都能遇到，难道滕米亚在跟踪自己？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好。”滕米亚朝林小佳伸出手，十指纤纤，巧笑嫣兮。
　　“你好。”林小佳毫不示弱，大力地握了上去，还用力地摇了摇。
　　滕米亚没想到眼前的林小佳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子有些吃痛，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微微皱了皱眉，强笑道“久闻大名，雷总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又漂亮又善良，今天有幸一见，果真毫无虚言呢。”
　　“哦？是吗？老雷在我面前倒是还没来得及提起滕总，今日一见也是三生有幸。”林小佳适时松开了手，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那看来是我和雷总的合作还不够深入，不够紧密，接下来还得多多交流才行。”滕米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雷严。
　　雷严头皮一麻，深怕滕米亚在林小佳面前口无遮拦，赶紧道“滕总日理万机，等哪日有空了，我再专程登门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雷总，我等着你。那边还有投资人等着我，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滕米亚朝雷严嫣然一笑，翩翩离去，也没和林小佳打招呼，也没再看林小佳一眼，但是林小佳知道，那句“我等着你”是滕米亚故意说给她听的。
　　滕米亚是雷严的甲方，这是一个无可改变的事实，偏偏这个甲方的项目又是个大项目，承载着雷严的梦想，雷严对它相当重视，面对这些，林小佳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也是一个懂情理、明事理的姑娘，难道因为甲方的负责人看上了自己的男朋友，她就可以让雷严什么也不理放弃这个项目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既不可能这么提出来，雷严也不可能这么答应她，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局，明明是她有理可以很不高兴，可是如果她真的表现出不高兴了，就仿佛又会显得她没理了，林小佳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了。
　　好好的一顿饭因为滕米亚的出现而最终不欢而散，又或者就算她没有出现，也依然会因为她而气氛紧张，她就像《蝴蝶梦》中的那个男主人公的前妻吕蓓卡，阴魂不散、无处不在，即使从未谋面，依然以最大的阴影控制着其他人员。
　　送林小佳回去的路上，雷严开着车，两人一路沉默，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之前也会偶有这样安静的时刻，但那是一种舒适的放松，即使不发一言也彼此确信，小小的空间里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两个人之间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一个第三者，看不见，却无处不在。
　　“到了，那我先上去了。”林小佳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好的，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雷严道“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雷严没有往常一样开玩笑般地要跟着林小佳上楼，林小佳内心一阵失落，她从来没有同意过雷严一起回家的要求，可是她想，如果此刻他开口，她会同意的，然而直到她走进电梯，雷严也没有再叫住她。
　　回到家后，林小佳从窗外望去，雷严的车一直停在楼下，久久没有发动，她也有些赌气地并没有给雷严发信息，于是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就这么干干地耗着，最后还是林小佳想着明天一早雷严还要早起上班，自己倒是没有课可以睡个懒觉，所以先行妥协给雷严发去信息“我到家了。”雷严看到信息后才缓缓驶离，看着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汽车尾灯，林小佳出神地望了许久许久。
　　“那这么看，有问题的其实是那个滕米亚，雷师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夏语蓝道，她甚至在想，像雷严这么优秀的男人，在社会上总会遇到很多向他示好的优秀女人，或许这是林小佳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吧，早点经历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可以让两个人可以好好地想清楚这段感情。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林小佳看出了夏语蓝的想法“有人喜欢老雷，说明我的男人优秀，说明我的眼光独到，至于那些烂桃花，来一朵挡一朵就是了。”
　　林小佳本身就是一个大美女，虽然夏语蓝没有见过她口中的滕米亚，或许也真的会有让人惊艳的美貌，可是夏语蓝总是觉得，就算再好看，在这一点上林小佳也是不会怵的。
　　“但是滕米亚不一样，她是雷严的白月光，没有人能打败白月光。”林小佳自嘲地笑了笑。张爱玲在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之后的几天，我和老雷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或许是冷战吧，又或许是他确实很忙，每天的信息不会超过两条，一条早安，一条晚安，不过，好歹还有个问候，是吧？”林小佳继续道。
　　是啊，林小佳说的没错，好歹还有个问候，不像季云山，消失得彻彻底底，连个告别也没有，难道她夏语蓝连个告别也不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