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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剪不断,理还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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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廷烨看来,不仅顾廷灿的婚事借了自己的招牌,梁晗这混蛋能有今天,也占了自己不少便宜。
若非自己文武双全,位高权重,又有禹州帮新贵、汴京城旧勋的双重身份,皇帝怎会默许梁晗打压自己?
正像盛紘那句“八王爷和赵官家,已经是两个人”,官家再信任顾廷烨,也不能允许一家独大,必须互相制衡。
墨兰就是看准了这点,在她一再鼓舞怂恿下,梁晗成了官家的“刀子”,替他做那些“想做又不方便做”的事。
顾廷烨巴不得梁晗是太后一党,可梁晗偏偏就和自己同一阵营,而且无论能力还是职务,梁晗看起来都是明显弱势一方。
皇帝要玩平衡术,自然就有意无意偏袒梁晗,搞得顾廷烨有苦难言。
但梁晗也一肚子苦水,他没什么野心和抱负,更不想在官家和太后之间选边,可现在被套死了,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位子和本事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没什么本事,照样手握大权,所以才有尸位素餐之说。”有次和明兰谈起官场,顾廷烨无奈感叹。
明兰点了点头:“一命二运三风水,别说做臣子的,即便是……”她及时住了口,再说就是大不敬了。
虽然对墨兰没什么好感,但受这位四姐姐影响,明兰也逐渐怀疑“肉食者”的能力,开始认同“肉食者鄙”。
明兰想举的例子,就是现在的官家,他能坐上江山,可不是运筹帷幄的成果,纯粹是老天帮忙,正好捡了漏而已。
“运气肯定要运气,但能爬上那个位置,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坐上去也要被人踹下来。”顾廷烨忽然换了口风,他感觉再说下去,自己也成了靠运气的。
他想说的其实是梁晗,但后来又觉得,梁晗夫妻做包打听,拿了许多大人物的把柄,却始终没翻船,反而维持住口碑,肯定有两下子!
廷灿的亲事说定后,太夫人整日忙着走关系,在侯府的时间反而不多,顾廷烨为了减少她的爪牙,又重提赶人并府的话头。
这次太夫人倒不着急,反正女儿攀上高枝了,并府与否都不影响婚事。
而且自己在外面的口碑,要远远好过顾廷烨,真议论起来,舆论肯定对顾二不利。
虽然官家内定了,但毕竟没有下圣旨,顾廷灿依旧属于待嫁之身,还是可以出门聚会。
为了给女儿铺路,她最近频频接受其他勋贵邀约,而且每次都把明兰带上,以显示侯府的一团和睦。
这种拜会明兰很熟悉,出嫁前她也出席过多次,那时大娘子总会带着她们姐妹三个。
可惜现在大家的身份都变了,而且阶级差异非常清晰。
明兰发现如果是实权派的高端聚会,只能见到四姐姐墨兰;如果是普通的权爵聚会,往往还能看到大姐姐华兰。
可惜无论是哪种聚会,都没有五姐姐如兰的份,就像如兰曾经对母亲抱怨的,许多做闺女时可以去的聚会,嫁人后反而去不了。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如兰怀了身子要养胎”云云,可谁都很清楚,人家压根就没想过邀如兰,怀不怀孕都一样。
哪怕是娘家,后面也越来越现实:盛家有什么大事,一定会告知墨兰和明兰,华兰则看情况而定,而如兰除了大娘子外,没谁把她当回事。
海氏这个嫂子虽然贤惠,却不是好相与的,长柏在妻子和母亲妹妹之间,也是更相信妻子,毕竟他见惯了母亲和妹妹的无理取闹。
可惜太夫人带着明兰和女儿的心意,最后还是白费了:虽然明兰肯配合,廷灿姑娘却还嫩,装不出和明兰亲昵的样子。
各府女眷不乏人精,自能瞧出顾家姑嫂间那种陌生和隔膜。
何况只要消息不闭塞,就知道顾家尚未并府,而是各自居住。
日子走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官家也下了圣旨,将顾廷灿许给六王爷的嫡孙。
一时间众人纷纷来侯府道贺,说起“新旧联姻,可喜可贺”云云,顾廷烨自不肯承认顾廷灿是禹州帮新党,却又不能公开反驳。
想起小秦氏母女就这么硬蹭自己的资源,他恼恨之下也加紧速度,找到族中耆老提出分家。
人情似水,世事如云:四老太爷和五老太爷怎么也想不到,昔日对自己巴结讨好的族人,今日却跑来下逐客令。
请来的族中耆老,一个个引经据典,振振有词,从商鞅颁布分异令,一直说到本朝礼法,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赶紧分家,不要再蹭侯府。
五老太爷气的浑身发抖,软在太师椅中起不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四老太爷拍着桌子立起:“老子要留就留,要走就走,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他索性耍起无赖,指着那些族老破口大骂:“你们几个不要脸的,往日像狗皮膏药般贴着,赶都赶不走,就靠捡老子的牙缝漏子过活!”
“如今瞧着二郎得势,就跑来来落井下石!告诉你们,老子就还不走了!有本事让他顾廷烨自己来撵人!”
但无能狂怒毫无意义,顾廷烨压根都没出面,只派石头过来传话,说衙门最近有风声,要改动顾廷炳的流放路线,就吓得四老太爷不敢抗辩。
四老太爷熄火后,五房也是独木难支,开始打包收拾衣物家具,四房看在眼里,不由万分紧张。
但思来想去还是做了最后一博,由四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组成女眷团去澄园找明兰求情。
四老太太一见到明兰就检讨,说自己往日如何如何对不起明兰夫妻。
检讨完以后,她声带哽咽地说:“侄媳妇儿,我们一定会搬走的,可瞧在你荧妹妹的面上,能不能再缓两年呢?她眼看着要寻人家了,若是能从侯府出阁,那……”
明兰早就历练出来了,只是静下心绪,放柔声音说道:“四婶,我何尝不知你的难处?可别说两年,就算两个月,侯爷也是不愿的。您也别怪他心狠,你且想想两桩子事。”
四老太太蓦然抬头,惊讶地问道:“哪两桩事……”
明兰目光盯着她,静静道:“一桩是炳兄弟欠了嫖资赌债,却和青楼赌坊串通好,将这黑锅甩到侯爷身上,令老侯爷与他父子反目,险些打断了他的骨头!”
“侯爷说了,钱倒是小事,便是替炳兄弟付账也没什么,可父子情义却万金难赎!”
“公爹对侯爷伤透了心,侯爷也气得不肯解释,如今他想对老侯爷解释,公爹却不在了……公爹至死都不知道,侯爷当年是被冤枉的!”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寂静,求情的话已不好再出口。
明兰继续道:“第二桩事,老侯爷明明留了遗嘱,想缓和父子关系,四叔却见利忘义,带头撺掇吞了这书信!”
“五叔本来犹豫不决,四叔软磨硬泡,非要他一起做恶人!让侯爷白白伤心许久,如今越想越是愧对老侯爷!”
炳二太太越听越慌,陡然抬头尖声道:“我家廷炳确实对不住二兄弟,但欠的那些银两债务,我们可以还啊,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就这般怀恨在心!他……”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明兰冰冷的目光,正如刀锋般看过来。
明兰紧紧盯着炳二太太,一字一句道:“这件事谁是谁非,我今日不说了。但这事天知地知,炳二爷知道,还有旁人知道。嫂子若是坦荡,可去佛祖菩萨面前,赌咒告那黑心无胆之人!”
炳二太太一阵心虚,前一桩事时她尚未进门,但后一桩事她却是知道的。
当时她还暗暗庆幸有个五房陪绑,自家既可吞下银钱,又能推卸责任。
四老太太心中叹息,这两件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当时她不知内情,后来慢慢也想明白了。
四房那俩父子的行径的确下作,不怪顾廷烨含恨在心,当初自己明哲保身,也没替顾廷烨说过话,又如何来要求人家呢?
“难道,这仇怨便结下了?”四老太太颤着声音道。
明兰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就是不想把这仇怨结下去,才要分开过呀。如今侯爷正火烧火燎的,总的先把气出了罢。待天长日久,侄儿侄女们都大了,儿孙满堂之时……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侯爷心地仁厚,又怎么会跟小辈记恨呢。”
她也不想跟无辜之人过不去,顾廷荧虽是四老太爷的女儿,但她明兰没必要故意影响人家亲事。
听到小辈二字,煊大太太心头猛跳了一下,求情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她膝下有儿有女,是万万不能得罪顾廷烨夫妻的,前阵子明兰已透了消息给她,以后顾廷烨会照顾他们夫妻。
煊大太太暗暗思量:如果以后有顾廷烨这个叔父提携着,自己夫妻再加把劲,儿女将来好歹有些保障。
因此不管婆母的和弟妹怎么使眼色,她都假装看不到,愣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