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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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承想迟湛一往下跳却轻而易举踩在平面上，脚感来得太快，抬头发现天花板近在眼前，自己正站在近三米高的陈旧货架上，背后蓦然一凉，他转过身，一只浑身漂浮着不耐烦的恹恹气度的雌虫盘腿坐在他面前，手顶着下巴，细细长长的发丝垂在胸前，被子盖在腰间，正凉凉的看着他，膝上敲击的虫爪指甲来回伸缩。
迟湛：“……”
他……好像误入了雌虫的私虫空间……
他怎么知道这家伙喜欢睡那么高？！他不是故意的！！
他后退一步，骤然踩空。
！！
不耐烦的雌虫愣了一下，迅捷伸出的手没抓到他，便猛地扑了过来。
下方一只手猝然伸出，抓住迟湛的颈后衣领，迟湛扑腾着翅翼，顿然身体一轻，被揪着领子停在空中，然后和艾瑞尔无声对视，艾瑞尔将两头身的雄虫崽提留在面前审视了一番，一秒接受这只虫的不同，边摇晃这边和上面的虫招呼：“凯维，这家伙怎么掉下来了？”
“他踩边边踩空了。”凯维见他没事便躺了回去，被子一拉盖脸睡觉。
别摇了要吐了……
迟湛艰难扑腾着想从他手里解救自己，奈何手太短，够不着。
艾瑞尔哼哼一笑，故作一脸邪恶地威胁他，“是你啊，装亚雌的雄虫、崽，到回溯期了，变得真小，倒霉虫，落到我的手里了吧，看看能不能把你换军功。”
迟湛：“……”
艾瑞尔晃了晃他：“啧，好小一只，喂，说句话。”
迟湛放弃挣扎：“我要吐了。”
“行吧，小鬼，”艾瑞尔停手，轻松把他挂在货架突起的钩子上，双手托腮，唏嘘的笑，“你不是今天才和奥林回来吗，你下来干什么呢？”
“好饿。”
稚嫩的声音一说出口，迟湛无奈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个声音配不上自己成熟的灵魂，所以他尽量少说话，少做表情，成熟的人就该做成熟的事。
此时响起一声响亮的咕噜，饥饿的肚鸣在安静中异常明显，他默然闭嘴，丢脸快丢习惯了。
艾瑞尔顿了一下，又问道：
“你是哪里的虫？”
“不知道。”
“你家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之前是怎么装成亚雌逃过检查的？”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好饿……”迟湛无力地道，耷拉着翅翼，没力气动脑。
“算了，我带你去找点吃的。”艾瑞尔有些遗憾，想到他是雄虫，暂时允许雄虫有一点娇气，随即兴奋地想把他放下来，打包带走。
“你欺负他干什么？”突然出现的奥林将迟湛解放了出来，有力的手臂把虫固定在臂弯，没注意到一截尾钩缠在他的臂膀上。
“不对，是我救了他，他差点掉下来，”艾瑞尔纠正他，帅气地把刘海往后甩，心情好十分大度，“这次军功是你带回来的，我不和你争，下次就不一定了。”
迟湛对军功这词有点不喜，咽了下去，狠狠记了他两笔。
奥林闭眼睁眼，语重心长呼了口气，“……我谢谢你。”说着，转身带迟湛走了。
艾瑞尔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阴阳，大手一挥不客气。
雌虫们都是只喝营养液，临时驻扎没有屯食物的必要，所以奥林带着迟湛上了天台，进到飞行器内部。
迟湛坐在高脚椅上，默默把不听话的尾钩撕了下来，奥林轻叹一声，一边动手烹饪肉食一边忍不住给他科普：“雄虫的尾钩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隐私，你要注意控制，不能让它缠上雌虫。如果是别的不认识的雌虫的话，它缠上去了，那只雌虫会认为是□□信号。”
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连四个非常，迟湛终于快了一拍，剩下的话在脑子里回响，手紧紧握着尾端，用力折了折，痛感传入神经，松手后尾钩听话地垂了下去，“我会管好它的。”
“快吃。”
“谢谢。”
一大叠冒着热气的烤肉呈放在迟湛面前，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放慢速度。
“怎么了？”奥林注意到他的情绪没之前高，小心地观察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不能盯着雄虫进食。
“有点烫。”
“抱歉，我没注意到。”奥林在餐盘边台面点了两下，圆口张开，一束冷风往上吹微小的风细细的吹，带来一点点凉意。
“……没事。”
迟湛摇了摇头，手背试探了温度，握着叉子在冷风里吹了一会，慢慢进食。
“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能跟我说说吗？”
奥林坐在一旁高脚椅上，背对着吧台，手肘撑在上面，修长的腿轻松踩着地面，甚至弯着一截，机舱内亮着白灯，不需要夜视功能，稍微一侧脸就能看清雄虫的表情。
“没有，和好多虫一起住，不太习惯。”
有点想回家。
回自己那个二十多平的小家，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小空间，谁都不用见，谁都不用搭理。
他慢慢地吃，慢慢咽下涌上来的情绪。
回溯期真的，很不方便。
“我们这边给你提供的生活环境不太友好，条件甚至比不上主城区那些雄虫，但我们不会在这边待很久的，你先住着，军区的条件城区好的多，五天后我们乘坐星船去另外一个星系，那里有我们的虫，他们会安排我们过去。”
“好。”
“艾瑞尔这家伙就是脾气有点贱贱的，你不要理他，洛恩不在没虫能管得住他，他就知道攒军功，很欠打，下次他想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刚才带你见的那些虫，他们单个打不赢一起上还是能给他揍一顿的。”
“好。”
“卡文迪性格冷了点，没话聊，你不想遇到他就听他脚步声，他走路的时候脚踩在地板上一嗒一嗒的，多听几次就记住了。”
“嗯。”
“昆涞的性格比较外放，很好相处，他动手能力挺强，逻辑方面也还行，有什么需要的和他说，他负责和这个星球的虫打交道，对外面的事情比较熟悉。”
“好。”
“凯维的话，他比较懒，性格直接，喜欢拉着脸不喜欢别虫评价他外貌。哦，他不喜欢丑东西。”
“……嗯。”迟湛瞄了他一眼，在心里暗道，我也不喜欢。
“阿秋尔脾气比较爆，战斗力挺猛的，经常和雌虫比试，天天想着打架，卡文迪前些天把他扔地下黑场去了，过两天估计让他回来，不过他打不过我，有我在他不敢造次。”
迟湛有点好奇扭过头，对方高傲地扬起下巴，笑起来十分好看，外向开放的性格让迟湛很是羡慕，他点了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阿卜蒂是我们中最高的，两米四多点，很好认，有灰色辫子。”
迟湛不由停下手，信号来的太猛，他接受不住。
“嗯，他两米四，我两米二九，等你度过这个阶段，就不是一米九的矮个子了。”
一米九……矮个子？
我上辈子183。
是什么？矮冬瓜？
这辈子不会连183都没有吧？不会吧……
迟湛：“……我这样大概能长多高？”
“不太清楚，雄虫……顶了天就两米多一点吧，你要是多吃多喝多睡多锻炼的话，估计能比我高，基因问题，你的基因不错，比别的雄虫强大不少。”奥林笑眯眯地撑起下巴，不自觉对着他方向，雄虫头上的触角直直挺着，似乎很在意自己身高，不过也是，雄性的性别优势比不上雌性，在意这些也很正常。
迟湛对上绿莹莹的眼眸，下意识垂眸躲闪，低低地嗯了一声，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继续战斗。
“对了，”奥林一把站起，半蹲在吧台下翻弄储物柜，一排试剂管放在迟湛面前，“这是特种营养液，一天一瓶，一共八瓶，不要忘了，这是两米三的关键。”
重点强调两米三。
迟湛肃然起敬，郑重万分地表示自己非常上心。
“好，”奥林坐回原位，思索了几秒继续道来。
“祖海拉是那只黄头发的雌虫，黄头发的虫有两只，一只颜色比较深，是伊泽，颜色比较浅的是祖海拉，他们两个……”奥林习惯性地在吧台上手指点来点去辅助记忆，顺带着给他讲解回去之后大概会遇见的雄虫阁下。
他一边吃，一边听着奥林细细讲述的性格描写，在队友层面的认识提高了不少，也稍微多了些虫族的知识。
连吃两大盘烤肉，迟湛在飞行器里洗漱了一番，抱着猎头鸦花花绿绿的斜挎包，在奥林身边，与他并行飞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第二天五只身上带伤的雌虫回到了住处，一进门就乌央乌央地到处找雄虫崽，正巧迟湛在下面坐小板凳上等奥林和昆涞互相对比伤害值后给他加餐，这五只不说话不多做，一个一个走到他前面晃一圈，奇奇怪怪的反应像是注目礼一般的巡视领地的虫，再满意离去。
艾瑞尔无声白了他们一眼，毫无形象地坐在物资箱子上擦拭他的大刀宝贝。
晃腿坐靠在货架角落高处的凯维撩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操作虫脑对着光线下暖棕色毛茸茸的脑袋又是一张图，顺便给自己来了一张帅照。
不知道自己被拍了的迟湛横着眼对五只雌虫瞪回去：“……”
奇奇怪怪的。
他又不是养的宠物猫，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位面也没有什么宠物猫啊狗啊毛茸茸啊，都是些一口一个虫子脑袋的血盘大口猛兽。
没一会五只虫在后方哐当哐当一阵，出来八只雌虫，正经严肃、目不斜视地路过，很明显的演戏状态，迟湛假装没发现偶尔瞟过来的眼珠子。
“……”
莫名其妙。
安静了没多久，嗒嗒嗒的脚步声靠近，卡文迪从外面归来，瞥了眼安安静静坐在小板凳上等吃的雄虫崽，脚步停顿了一秒，立在他旁边看两虫对练。
雌虫骨骼惊奇，每一次就在迟湛以为两虫会把对方干趴下时，以人类不可做到的姿势反击回去，进攻，防守，拳拳到肉，有来有往，互相拆招。
不管是奥林，还是昆涞，越打越认真，越打越兴奋。
迟湛看得眼晕，困顿地打了个哈切，顺便揩掉滴落脸上的生理泪水。
凌乱的脚步，拳击的破空声，不停地响起，像是白噪音，很洗脑。
迟湛眼皮越来越沉重，视野逐渐模糊，他抱着支起的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不知不觉坐在小板凳上睡了过去。
凯维直起身，触角颤了一下。
【睡着了】
卡文迪这才将注意力往下看，回溯期的雄虫坐在那只有一小点大，看上去弱小而乖巧，他沉思一秒，把唯一一把完好无损的椅子提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铺了个干净坐垫，蹲在小雄虫旁边思索着怎么把他放上去。
还在打斗中的奥林余光瞥见，一把降住昆涞结束比试，擦了擦身上薄薄的汗，围在雄虫旁边，后者也跟了上来。
艾瑞尔表示雄虫太过幼小，睡在这会有着凉的风险，他可以——
话还没说完马上被禁了。
几只雌虫派昆涞出去买了张小毯子，以最快的速度扔进飞行器里的洗烘装置里洗净，放心地盖在雄虫身上。
走得远远地看奥林用小毯子包着雄虫放在椅子上睡觉。
小小一只幼崽安静窝在那里酣睡，稀有的黑发在亮一些的场景十分温润，小脸几乎全部埋在毯子里，跟着呼吸一起一伏，平和的传达着祥和的气氛。
骁勇的巨兽暂时收敛了戾气，气势磅礴地巡视领地。
卡文迪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齐走向阳台。
奥林散漫立着，双肩放松，静静看向远处。
冷峻雌虫给自己打了针信息素，深呼吸后脸上潮红下退，淡淡地开口，“他不能和这里的雄虫交流，雌虫的训练方法也不适合他。”
“他需要重新回归王虫身份。”
“蟲民不会接受被放弃的王族。”
“我怀疑他是原种王虫，虫族会接受他的。”
“......”
“你确定吗？”
“我已经确认过。”
“好，你的任务是别让他过早接触那些雄虫。”
“嗯。”
“对了，城主区的那群虫不知道在找什么虫，他们乱来的话会找到这里，飞行器改装一下，必要的时候炸了。”
“嗯，之前我们在原始虫部落的时候碰到过几只……”
............
凯维突然发觉雄虫身上有几缕黑色的长条物在跳跃，上前拿个棍子，轻轻戳了戳。
没反应。
突然接收到奥林传过来的信号【别——】，不明所以望着对方。
下一秒，漆黑绸缎的精神力爬上他的手，一大截附了上来，紧接着凯维失去意识躺在地上。
迟湛突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小孩，在昏黑的天色中摸爬滚打，食不果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雨里奔跑，小孩相识了四个伙伴，五个小孩互相抱团取暖，在垃圾星里淘宝。
最开心的就是一起捡垃圾，偶尔捡到一个很旧的相机，五只小呲着大牙相拥着拍下了虫生第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
照片里的天空很蓝，是少有的幸运蓝色，相纸也很旧了，从相机里弹出来，小小的手一时没接住，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再捡起时，已是少年模样的小孩眉眼空洞，呆滞地望着黑云里掺杂的金色，隔着很远依旧庞大的星舰正在回收冒着烟的炮筒，晚来的军队把他驱逐开，挣扎中陈旧的照片被撕成两片飘在水里，过了好久才被黑乎乎的手捡起……
空气中弥散着喷香的气味，迟湛忽然就醒了过来，满脑子饥肠辘辘，三秒忘记梦境，坐直时下意识抓起滑下去的毯子，迷茫地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看到雌虫们围坐在一起，昏黄的灯光下不时响起呢喃的交谈声，他在显而易见的热闹下窥视那份不属于他的温情。
任由饥饿占领高地，站在地上撑开毯子，从头举到底没有碰地面，正巧是他适合的大小，被体贴照顾的情绪抚平焦虑，他摇晃了几下毯子，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些，顿时非常满意。
但很饿。
“喂！小鬼！过来吃点东西！”
暖和的毯子迅速放回原位。
幼崽的身体轻盈，快步走时发丝都在跳动。
干饭！干饭！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