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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野外露营? ...

  •   温良静静地观察着这些人。

      被邀请而来的客人们已经相继离开了。会长艾利克斯作为并没有考核对象的闲散人士,担负起接送几位独身女性的责任。

      不过大家心领神会地估摸着,他也不会回来了。

      兄弟会成员此时三两成群,各自带着自己的考核对象,在大厅内分散开来。

      大堂左侧靠近阳台处摆放着拱形的卡普拉地板镜,凯登和波莱他们聚在这里玩着Beer pong。

      似乎是波莱和凯登说了什么,沃尔闲适的感觉不再,脸上的自得神色也已经消退,苍白爬满了半张脸,那直挺挺的脊背似乎在打算维护自己最后的傲气。

      凯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一副亲密模样。沃尔的四肢却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这一幕,让温良直感慨,像凯登这种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其实可以说是高配版沃尔罢了——优渥的家室赋予了他沃尔所没有的底气与过人的资本,让他能够居高临下,并保持自己的骄傲。

      “怎么?想去玩?”森丁冷不丁开口。

      “我劝你别做蠢事,收好你现在的好奇心。这些游戏,可不适合你这个乖乖仔加入。”

      “不想被欺负得回家找妈妈,或者,做出没脑子的白痴事情。就好好坐在这里,用杯子喝你的饮料。”

      温良默默收回视线,嘬了一口之前森丁递给他的苹果汁,“我们不去玩游戏的话,那不能直接回去吗?”

      森丁露出犹豫的表情。

      温良喝饮料的动作顿住,他突然察觉到森丁这家伙接下来可能会告诉他某些头疼的事。

      森丁迟疑地说:“我难道没跟你说吗?”

      “因为我们没有参与活动,所以要接受午夜的野外露营惩罚项目。”

      他自以为找到了很好的宽慰理由,“放心吧。我会陪你去的。”

      温良冷漠,“谢谢你?”

      这时,“嘭”的碰撞声,玻璃划破的尖锐刺耳,碎片落地的脆响。

      将温良与森丁的注意吸引过去。

      地板镜大大小小的碎片,乒乒乓乓散落了一地,透明无色的酒水,在其间徐徐流动。镜子边框纤细的胡桃木孤零零搁置在墙角。

      沃尔全身不知为何,几近裸露,只余一条棉质四角裤穿在胯间。满脸惊惧地看着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凯登。

      波莱嬉笑着提醒,“沃尔可别再激怒凯登了。凯登你也真是克制着点啊,这个镜子,”他突然肉疼起来,一脸可惜,“你知道要花多少钱重新购置吗?”

      身外兄弟会财务管理人,他需要时刻注意着这群只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

      “行了,我会负责的。”凯登慷慨地表示,“收起你脸上那副让我牙痒痒的表情。”

      “不愧是大银行家的继承人,您继续。”波莱满足了,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

      “沃尔,你也别闹脾气了。你在拿腔作势些什么?”凯登神色苦恼,“就喝个酒而已,有什么值得推三阻四?可别为难我了兄弟,我会让你的做法羞辱尽的。“

      脸色逐渐阴沉可怕,“还是说你确定你想好了你不喝的代价?”

      沃尔的脸涨红到了发根,“你们这是再让我喝酒吗?”脸上应景地变得惨白一片,“你们这是在要我去见上帝。”

      他下巴倔强地伸直,像只牛头梗,“我说,我是来和你们做兄弟的。不是来被你们羞辱的......”

      “哈?”

      凯登阴沉漆黑的脸色崩不住了,他好笑地和波莱对视了一眼。

      波莱乐得搭着兄弟肩,捧腹大笑。弟弟托马斯也笑了起来,脸上红晕更加明显,显然喝了不少的酒。

      “好吧好吧,沃尔,没事就爱犯贱是吧?”

      凯登眼里盛满笑意,嘴上无奈般调侃,却在话音将落未落之际,手臂接着勾脖的姿势下压,手肘伸直一推。

      沃尔便在踉跄间,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倒栽葱歪倒在地。

      “行!让你喝点酒,好好享受,你扭扭捏捏不干,那咱们就来点儿男人间的考核。”

      凯登坐在沙发上,鞋尖与沃尔肩部齐平,锃亮地似乎能让沃尔看到此时自己的狼狈模样。

      “现在,去吧。”

      他将脚抵住沃尔肩膀,使了些力道踩上去。

      “趴在那儿做俯卧撑。”

      面上带着讥诮,眼里坦然地露出明晃晃的恶意。

      “好好学着吧,沃尔,”他难得爆了粗口,“下次别他妈那么高人一等了。”

      在一片碎玻璃上做俯卧撑——这是兄弟会的常规项目了,并不是个新奇玩意儿。

      做的人外貌不一、身形有别,但是打结似扭曲的面容,哆哆嗦嗦的两臂,沾满碎玻璃的掌间......

      对于兄弟会老成员而言,已经再难让他们迸起别样的兴趣。

      森丁这么向温良说到。

      “别看波莱和凯登他两现在态度强硬,似乎不可违抗。实际上他两巴不得有人能够保持一身骄傲作态,”森丁神色平静,“毕竟,有反抗,才刺激。”

      他的唇钉在唇舌动作间上下蠕动,温良似乎能触碰到银质品的冰冷触感。

      这句话背后那种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的态度,让温良再次确认自己确实和森丁不是一类人。而兄弟会的考核如果对他正常开展,那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脑子里就会剩下同归于尽的想法吧?

      温良自认只是个有一点点小机智的人,同时他也并不具备泛滥的同情心。

      这让他大多数时候都会理智地选择明哲保身,也不会去共情类似沃尔这样遭遇的人。

      ——大家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但是,

      为什么会克制不住自己看向沃尔的视线?

      为什么会抑制不住对森丁这句话的愤怒?

      ——是的,他那看似理性的猜想思索背后,是一簇簇愤怒的小火苗,一抖一抖地燃烧着。

      因为他知道,他也有可能会陷入被凯登这样的人视作取乐助兴玩意儿的境地。

      他是在为这种可能性感到惊惧。

      凌晨一点。

      Beer pong组结束了他们的游戏。

      沃尔做过俯卧撑后,本就没什么准头的投球技艺,变得更加不堪一击,让凯登可以说是输了个痛快。

      在波莱嬉笑着宣布结果的时候,凯登黑着眉头,就想发作。

      波莱很有眼力见的,俯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后,他面色才缓和下来,但还是带着几分勉为其难,接受了“野外露营”——这个和温良组同款的惩罚项目。

      缓和下来后的凯登似乎又恢复了他那亲热做派,语带关切地让沃尔赶紧给自己包扎,再穿上衣服,免得待会出去着凉,接下来的考核都不好开展。

      ——如果绷带不是浸泡过盐水,衣服是一件堪堪及大腿的女式吊带裙装,这做派会显得更真挚。

      沃尔没有法子。

      这是兄弟会的大本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那飘飘然、高人一等的想法,已经在考核开始后,像玻璃一样被砸碎了个彻底。而持着凶器的人,却还一副不以为意,并没有用力的无辜神色。

      他只能咬着牙关,坚持下去。

      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只要他坚持到最后。

      在凯登出发没多久后,温良和森丁紧随其后,跟着出发了。

      一路上,月亮四周散发着乳白色的微光,朦胧地笼罩住大地。

      车内放着节奏明快的摇滚音乐,在漆黑的夜色和月夜的追逐下,张牙舞爪地唱着。

      车一路开到尽头。

      前方高大而阴森的树木耸立着,枝桠耷拉,杂草高涨。在月光清辉下,森林的身影仿佛蒙上了层迷雾,显得幽深、神秘。

      森丁停了车,没关音乐。

      温良拽着安全带,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森丁,“咱们真的要下去吗?我是说,这个森林看起来不简单的样子。”

      不过温良也考虑到凯登也来了这片林子,那么至少说明一些大型猛兽是没有的。意味着基本的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吧?

      森丁翘起腿,左手屈肘靠窗,摆好了姿势,还没开口,但温良已经从这一系列动作中明白了——森丁这是不打算按照所谓的惩罚规则来了。

      森丁没察觉,还在悠悠开口解释,“开什么玩笑?他波莱说什么惩罚规则我就必须照做了?艾利克斯都没这脸面。要不是这车有行车记录仪,这蠢透了的惩罚项目,我才不会来呢。”

      “你也别这么胆小。现在,你就在车上歇一会儿。再过十分钟,我就开车回去。”

      夜色浓厚,寒意袭人,似乎直直浸透人的躯干,一种恍恍惚惚的不安感也随之掠上温良心头,慢慢地在胸腔打转。

      好不容易森丁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正打算开车的时候——

      “嘭哐。”

      “啊!Fuck,fuck!”

      是凯登的声音。

      吵杂的跑步声,惊怒咒骂的人声。

      悉悉索索地从林中传来,若隐若无。

      森林仿佛被惊动,从无边的夜色中苏醒过来,开始显露它狰狞的面孔。

      森丁眉头打起了疙瘩,他正想下车查看。

      “等等,”温良叫住他,谨慎提醒,“咱们先报个警吧。”

      像是头一回听说报警这个词,森丁的蓝眼睛里透露着出几分诧异。

      不会底加堡的警察们都这么没有存在感吧?温良不确定地想。

      森丁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瞄了一眼,将手机翻过来,下巴一抬示意到,“没信号了。”

      说罢,也不再管温良,只是留下句叮嘱,“你就好好呆在车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凯登是他的兄弟,他不能不管不顾。

      他一手拿起枪——底加堡人,人人必备居家出行物品——神情冷峻地打开车门,径直顺着左侧的小路,循着声音进入林中。

      身影被婆娑树枝、半人高树丛层层吞没,消失在温良眼中。

      这动作流畅,不给人制止的反应时间。

      不过温良也知道自己制止不住。

      森丁这人一根筋似的,旁人很难左右他的决定。他的脑子里对各类人群有着明确的划分和界限,彼此间也有一种默认的排序方式,兄弟自是首位,要大于温良这个还没影儿的兄弟情人。

      温良只能够先在心里默默致歉,他不是故意要翻别人东西的,等森丁回来后,他会和森丁说明的。

      然后行动十分自然,简单快速地清点了下车上的东西,将也许能够派得上用场的放在身边——一瓶酒,一包急救箱,里面装着酒精、绷带、棉签等东西,还有一只手电筒。

      其他的备胎、千斤顶,一时半会儿温良想不出能做什么,便索性不管了。

      他并不寄希望于森丁找到人后回来保护他。

      在这种陌生而阴冷的环境里,温良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有些掌握力。

      黑魆魆的夜色沉沉笼罩着森林,杂草翻卷,延申至矗立幽寂的森林,风阵阵吹过,林间树叶摩挲,飒飒作响。

      过了多长时间了?

      温良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问题。

      ——应该不久,只有五六分钟的样子。

      只不过是独自一人,又缺少某些参照物,让自己的感知开始不自觉随着心跳在上下跳动。

      温良只觉得四处寂静到能够听到心脏在胸腔鸣动,带动着四肢的血液流淌。

      森丁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但温良并不打算开车门去寻找。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不会开车,他自己都想把这个先开走了......森丁回来后,会生气到忍不住,大义灭亲吗?

      ——他脑子里又开始放飞,给自己开了个冷冷的玩笑。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月色淡淡的光辉从车窗映入。
      温良侧着脸趴在车前柜上,将音乐的声音调小,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开关着音乐。

      这音乐不开,心里有些发毛。

      开了吧,又怕动感明快的音乐背后,会不会遮盖住什么暗处的声音。

      他看着森丁离开的方向,一路坑坑洼洼,不少积水的水洼倒映着清冷的月光。

      温良在心里反思这个晚上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呢?他怎么就跟着森丁来到这个寒森森的林子了呢?

      他黯然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影子黑乎乎一团蜷缩在驾驶座正中央,旁边的矩形似乎是靠背的身影。

      他的大脑神经咻地一颤。

      自己的......影子?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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