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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朋友五 ...

  •   “哦。”
      谢一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一长段话,听得符遥一愣一愣的。
      符遥慢吞吞应一声,眼皮底下很是怀疑地瞥了谢一舟一眼,下定决心回去就用手机搜搜看。

      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学霸,符遥识趣地没继续深究,而是喝了口柠檬水,转移话题道:“那你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最近有点剧荒。”
      “要我推荐?”谢一舟慢悠悠看她一眼,眼神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电影?文艺片、悬疑片、科幻动作片……还是,浪漫爱情片?”

      “随便。”符遥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把玩贝壳杯的把手,“别是那种恐怖片就行。”
      “懂了。”谢一舟点头,“你怕鬼。”
      鬼哪有人可怕,无非就是少个胳膊,或者脑袋斜了一片,看着血淋淋的,其实都是被真正可怕的人残害的可怜鬼。

      符遥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一舟看她这副模样,眉毛微挑,笑着问:“难道是怕黑?”
      ……其实都怕。

      屋外忙着打电话的俩大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双双安静下来,远方的夕阳沉进海里,天边仅剩的一点霞光透彩如琉璃,粉色和紫色晕染成一块儿。
      霎时,屋里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
      眼前的人轮廓模糊又柔和,唯有那双分明得纯粹的眼,在一片昏暗中独自澄亮。

      随着年龄渐长,少年人都习惯提前用成熟伪装自己,谢一舟已经很少再见到这么清澈的眼睛,干净如倒映海平面的天。
      他想着自己该走掉去开灯的,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却没动弹,“有一部电影,你可能会喜欢。”
      “什么?”符遥眨了眨眼。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像肩并肩坐着聚头低语,分享一个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谢一舟喉结滚动一下,清了清嗓子,故意往上提了点音量,“好几年前的电影了,讲的是一个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男人,为了弥补遗憾,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过去……直到他发现,其实真正的遗憾永远没有办法弥补。”
      “……”符遥心头一颤,那个瞬间,简直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她借喝水的动作掩饰好情绪,深吸一口气,“好像有听过这部电影,叫什么时空恋人?”
      “全名是《时空恋旅人》,英文原名叫做About Time,不得不说,这个译名翻译得很让人劝退。”谢一舟轻扯嘴角,像在故意逗她。
      “……”
      谢一舟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偏少年的清哑冷淡,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尤其是当四周昏暗,她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说话声音的时候,连他喉咙发出的一点笑音都引人沉醉。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英语学渣,他的发音可以说是相当标准了。
      是因为总是翻墙看球赛的缘故吗。

      符遥看着谢一舟,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所以你推荐这部的理由是什么?”
      谢一舟指节轻叩桌面,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要认真说起来的话,理由很多。关于时间,主角发现了两种感受幸福的方式,一种是把每一天都重新过一遍,你会发现许多原先没发现的美好;而对我们这种没超能力的普通人来说,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好好享受不完美的每一天。”
      符遥被他的话语吸引,左手搭在桌子边,身子忍不住朝他那边倾斜,“那,关于恋人这个主题呢?”

      “……”谢一舟看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气氛有些异样。
      如有磁石一般,两人目光于半路相接,毫不留情地撞上。本来应当是过分暧昧的距离,却因朦胧不已的光线模糊了边界,导致无人在意。
      海边的浪潮起起伏伏,时刻不停冲刷着堤坝,似乎有着亲眼见证水滴穿石的勇气。

      “也许它想证明,”谢一舟忽略掉自己有点失控的心跳,扬起一边眉毛,故意漫不经心道:“不管是在哪个时空,相爱的人一定都会再次爱上彼此。”
      “……”
      都说智者不入爱河。
      可是“扑通”一声,符遥分明听见自己纵身跳进大海的声音。

      -

      谢一舟这人还挺有仪式感。
      符遥问他要塑料袋,他左右翻翻,翻出个精美的礼盒袋子,把她画的那幅贝壳姐妹相框好好地包装进去。
      修长的手指翻飞,转眼就打好一个结实又漂亮的结。

      符遥提着沉重的礼盒袋走进小院。
      抬眼一瞧,回廊台阶两侧,两个人影坐在那儿,中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连抬头的姿势都如出一辙,注目着远方逐渐黯淡的天色,光看背影都觉得无限萧索。
      “……”
      得,就这俩还聊上了。

      符遥走过去,拍了拍闻悦的肩,“这位女士,容我提醒一下,再磨蹭下去,你就要赶不上车了。”
      “咳咳!”闻悦猝不及防呛了一下,烟从鼻子里冒出来。
      “……”符遥无语,用手掌给她扇了扇风,“怎么我一会不在,你都开始学烟囱冒烟了,要不我拿盆水来浇你身上灭火?”
      余望手指根夹着烟,在旁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我就是想试一下,问余哥要了一根。”闻悦笑了两声,随手把烟在地上掐了,拍拍手站起来,“算了,不抽了,又辣又呛的,没什么意思。”
      符遥跟余望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带闻悦离开。
      刚才她问谢一舟这一下午收费怎么算。彼时谢一舟刚把一楼的灯打开,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在两人身上,他回过头,笑容无奈中又带了点纵容,“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别跟余哥提。不然回头他得唠叨我半天,问我是不是手头吃紧,怎么让人女生惦念着要给钱。”

      余望笑眯眯地跟她们挥手,“准备去哪?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
      符遥犹豫一下,拒绝了。闻悦跟她妈打完电话,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她还想单独跟闻悦聊会儿天。
      “行。”余望也没多勉强,“下次再来玩哈,天气好的话,带你们坐船出海看看。”

      下坡的路总是要比上坡顺畅得多。
      符遥拖着闻悦走了一会儿,看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叹了口气,松开挽着的手臂,“说说吧,怎么了?跟你妈吵得厉害?”
      “没什么,就那样呗,跟以前一样。”闻悦脚步漂移地说,“诶你知道吗,刚刚那个余哥,还是个摄影爱好者,他给我看了他出海拍的那些照片,看着不比我爸挂墙上那些差。”
      那么小一个城市,还藏龙卧虎。

      “说正经的。”符遥皱了皱眉,没理她的打岔,“没吵什么,你会问余哥要烟抽?”
      “……”闻悦沉默几秒,语气有些艰涩地开口,“我刚刚气急了,跟我妈说,既然你们只管生不管养,把我生下来干什么?还不如当从来没生过我,各自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符遥察觉闻悦放在身侧的手轻颤,反手紧紧握住了她。

      “要是太难过,”符遥佯装轻松地安慰闻悦,“待会买手抓饼,让摊主给你加两个蛋……还不够的话,我把我那份也让给你。”
      “噗”一声,闻悦笑出了鼻涕泡,“你老对我用这招!好像我满脑子就剩吃的一样。”
      “那是因为你好哄,不然的话,我还得满大街给你找炸鸡才行。”符遥伸出手,指尖抹掉闻悦眼角那滴泪珠。

      闻悦微微笑着,把头靠在符遥肩上,看她熟练地与操着本地话的摊主交谈,要了两个手抓饼。
      推车顶上挂了个暖黄的灯泡,在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仿佛海上照明的小小灯塔。
      “其实我刚刚没想哭的,余哥看我跟我妈吵那么厉害,打完电话就来安慰我,我还叫他教我学抽烟。”闻悦眼睛微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符遥说话,“但你刚刚这么一问,我忽然就忍不住了。”

      “还是哭出来好,你憋气的时候就像个炸药桶,憋眼泪的话我还得时刻给你防洪,多累啊。”符遥把一个手抓饼递给她,“趁热吃。”
      闻悦像报复一样,狠狠咬下一大口手抓饼,嘴里嘟囔着说:“余哥还劝我呢,说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以前吵得厉害,如果有天人不在,就要开始想念了,还会开始后悔。”
      符遥站在电线杆底下,平静看她,“那你呢,你会后悔吗?”
      闻悦身子靠在电线杆上,自嘲般地笑一下,脱力道:“遥遥,其实我有点羡慕你,世界上不是每一对父母都配做父母的。”

      “……”
      “有时,我真想时间飞速过去,我们俩快快长大。”闻悦叹了口气,“等上到大学,我有一间自己温暖的小房子,你呢,你就在学校隔壁不远的地方,想见立刻就能见到。”
      符遥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按你说的,每天还有190男大的腹肌任我摸。”闻悦补充完最重要的一点,笑得心满意足。

      “听起来挺好,可是不行。”符遥一脸郑重,咽下嘴里的煎蛋,“——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找到幸福的方式,只有好好享受不完美的每一天。”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可是甫一听到这句话,已经被悄无声息打动。
      那些大雨倾盆的日子,即便要淋雨,也应该是大笑着跑进阳光下的水塘里,溅起一身水花。

      “虽然我现在一提起‘灭霸’,还是会恨得牙痒痒,但是有时我会想,如果他不让我们俩到走廊罚站,可能我们永远不会开口说第一句话。”
      符遥在班上人设是个独来独往的高冷学霸,闻悦是仗着家里有钱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女学渣,她们之间不能说互相看不顺眼,至少也绝不会认为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
      “你看,”符遥把手抓饼的袋子往下撕开,笑道:“虽然今天你跟你妈通电话吵了架,但是我们出来玩一天,不是也玩得很开心吗?”

      “这话是谢一舟跟你说的吧。”闻悦盯着她看半天,忽然笑起来,“一天之内,安慰人的技术突飞猛进,昨天你还把我们的韩三金班长气到差点连夜坐车回去呢。”
      “……”符遥有点脸热,她随手把纸袋扔进垃圾桶,一边掏纸巾一边叹口气,“回去见到人,你帮我跟他道个歉吧。”
      “道歉干嘛?你又没欠他的,别太心软了。”闻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不过遥遥,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家小舟同学可没看上去那么青春阳光朝气蓬勃。”
      符遥:“……”
      谢一舟知道你对他居然有“青春阳光”这个评价也会感谢你的。

      “他这种人我最了解,外头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头搁着事呢,跟个黑洞似的,有什么情绪都自己内部消化了。”闻悦那份手抓饼加了辣酱,她吃完后龇牙咧嘴地吸了半天气,“你想谈个恋爱可以,再想顺手救个人也可以。但是遥遥,千万别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符遥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是太善良了,又单纯,不知道外头世间险恶。”闻悦苦口婆心,跟个老妈子似的,“有次我跟你逛街,你看到街边有个老阿婆卖自家种的蔬菜,那些叶子都黄了被虫蛀了,一看就吃不了。你说天气冷老阿婆又这么大年纪,让人能早点回家也好,花钱把那些烂菜叶子都买下来,结果发生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时她们帮老阿婆收拾摊位,又给扶人起来。结果老阿婆推开她们的手,自己装作脚崴砸地上,还硬说是她们故意摔的。

      “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拉着你就跑,多半就被那老阿婆讹上了。”闻悦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笑起来,“不过我知道,跟你说多少你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下次见到还是会傻乎乎冲上去。”
      如果不是这样,闻悦也不会那么喜欢她,甚至想跟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的人,是会下意识渴望阳光的。

      闻悦估计谢一舟那家伙应该也逃不掉,心思重的人最受不了别人打直球,生平第一次会手足无措,会尴尬,甚至会脸红……
      保护欲这种东西一旦升起,尤其是在异性之间,稍有不慎就变味了。

      “算了,你还是继续傻乎乎的吧。”闻悦怜爱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
      “?”符遥拍掉她的爪子。
      “傻乎乎也挺可爱的。”闻悦眯着眼,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一物降一物,该头疼的人是谢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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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暂定隔日更,攒攒收藏~拜托喜欢的宝宝们点亮星星。 另,专栏完结古风美食文《爆炒挑食小少爷》,欢迎来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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