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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得当时年纪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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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春游了,听说一定要穿新校服。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春游,让十四五岁的玲珑少年们有些蠢蠢欲动。女生们开始打算要穿哪件白衬衣来配海蓝色的背带裙,马尾上要绑哪个蝴蝶结开起来才漂亮又不俗。二丫头,小鱼和豆芽不合时宜也不约而同的穿了校服里那海蓝色的长裤,在女生的长裙摇曳中显得突兀,却也多了些利落的干练。
二丫头已经不记得到底去哪里游和到底游了些什么。快乐平淡的日子总是最快遗忘,至今能记得的就是挤在公交车里回家的那一小段时间而已。公交车是学校包的校车,老式的两截式车厢,有前中后三扇门,每节车厢的顶上各有一扇小小的天窗。记忆就此定格在那小小的天窗下,天空飘洒的小雨正丝丝从窗口落在二丫头的脸上,因为她正抬着头仰望一小格阴郁的天空。雨丝凉得正好,也不用担心会把衣服弄湿,就是那种江南特有的牛毛细雨。
“把窗关起来吧,不要着凉了。”甲正站在二丫头对面看着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30公分,因为车厢内是拥挤的。
"关起来会很闷,那么多的人。”二丫头兀自用手接着雨丝,她感觉自己是忧愁的,虽然不知道忧愁从哪里来,抑或只是这个年纪所特有的。
“再说,”她看了眼甲,“让这小雨飘进来有什么不好。”
甲定定的看着她,"那要是别人有意见呢?你也不能只顾自己。”
“哎," 二丫头低低地叹了口气,“是啊。要是别人有意见呢?”她一边用手够天窗,一边喃喃道:“是啊,这个世界那么大,大的没我也可以,这个世界那么小,小的就容不下我?为什么总是要在意别人的意见呢?”
甲不言语,帮她关上了天窗。
这两句世界大小的言论却是深深留在了二丫头自己的心里。虽不记得当初为何会发这样的感慨,而让二丫头记住了自己的话的原因却还是在于甲吧,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忧伤,或者还有相惜?不记得了。不管是什么,都给曾经十四五的人生中添加了如同水墨画一般的色调,随着时光流逝,留下斑驳一片,零星的明朗处,便是记忆中永恒的美好。
“看。”二丫头手指窗外,脸上的忧郁转瞬即逝,换作调侃,“和我们一样穿校服的那个女孩,把她请进来畅谈是不是会很有趣。”
“车里的人都不肯,何况车外的。”甲淡淡的说到,目光在二丫头脸上扫了一遍。
春游过后,教英文的班主任让很多同学报了“新概念英文”的班,其中大部分是班干部。二丫头对学习总是很不上心,从来没有认真过。按数学老师的话说,就是凭着上课记住的那点儿,吃老本。。。
吃老本就吃老本吧,在不知道为何学习和学习的重要性的时候,硬逼着一个孩子去啃书也是相当痛苦的事。二丫头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对待她的学习更是不管不问的放养态度。所以二丫头的一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快乐的,没有太重的负担。
又是一个周末,有新概念的班儿。记忆中的夏春交替,总是下着雨。当二丫头将最后一口早点塞进嘴的时候,一把雨伞出现在窗前。她抬头望去,见甲正收了伞往屋里走,踏进门口时,他用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又拍了拍裤脚上溅到的泥水,然后抬头对着二丫头粲然一笑:“你真是慢啊。”
二丫头报以讪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学校碰头么?”
“我等了半天了,反正你家不远,所以就过来了。”
出门的时候,二丫头还是自己打了一把伞,在那条记忆里很窄的小道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雨中,不敢逾越半分,虽然一路无语,但彼此心中都有一份淡淡的甜蜜。曾经不解红尘的玲珑少年,如今都去了哪里。。。
逃课吧,在班长的带领下。这样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大部队汇合后,并没有去新概念,而是溜出去玩了。玩到疯时,完全没有了方向,有的时候二丫头他们会沿着铁路一直走,一群半大孩子嬉笑追逐,一直走到自己也犹豫了,如果再走下去会不会走的太远?于是,有人提议,用投硬币来觉得,正面继续往前走,背后就调转头往回。一路走,一路笑,还偶尔伴着歌声,一直到夕阳西下,各自回家。
当然这样的好事没有几次,就被某家长撞见告发,以后的新概念就不得不参加了。
二丫头和甲,始终处在这种心照不宣不曾点破的关系中,表面上的冷清不代表心里的冷清,这样淡淡的感觉非常好,至少二丫头是这样认为的。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即可。
但这样的关系很快就被小雨和豆芽破坏了。她们原是好心,想给甲传递纸条,告诉他,快点向二丫头表白吧,说你喜欢她。。。据说后来她们又放弃了,把纸条随手丢在了路上,然后又被甲的父亲给拾到。从她们嘴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二丫头始终张着嘴巴不敢置信,当她把目光投向甲,甲很肯定地点头时,她的心里竟有一丝绝望,好像做了很久的贼终于被抓住了那种感觉,二丫头无法想象,如果这事传到班主任甚至自己爸妈那里,会怎么样。对于甲,也因此增加了些许的顾虑。毕竟,白纸黑字,任你怎么辩白也是越描越黑。。。
不久之后的一个晚自习,轮到二丫头值日,负责班级的纪律,一反常态纪律极差。
第二天班主任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果然所有的班干部全部站起来,被一一批评之后都让坐了下去。二丫头刚想坐下去时,班主任一声喝斥;“班长你站着。”
从半蹲的姿势再站起来,二丫头的脸一阵火烧,然后倔强的看着班主任:“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班主任米着眼,有点扯着嗓子,“你失职了知不知道?昨天纪律这么差,我们班被扣了两分,你作为班长难道没有责任么?”
“我,”二丫头有点被噎住,但心里的倔强的想着,他们都和我一样大,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干嘛非要我来管?我就不管。想到此处,竟是自己坐了下去,低着头也不看班主任。
“你站起来。”班主任拍了下讲台,估计是觉得二丫头太不给面子生气了,“我叫你坐下了么?站起来!”
二丫头始终低着头,眼睛有点发酸,但倔强的忍住了。
“好,好,”班主任见二丫头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架势,只得不再搭理,“上完课,班长和学委到我办公室来。”
二丫头心里一紧,找他们做什么?难道。。。一节课也没听进去什么,也不抬头看任何人,就是顶着书本一直看,好像要把那薄薄的书看穿似的。
班主任并没有把二丫头和甲带至办公室问话,而是把他们叫到了边上的一间生物教室。
"为什么叫你们来知道么?”班主任看似轻描淡写,“你们两个听着,不要以为自己是班干部就为所欲为,以为我都不知道。”
二丫头和甲站一边,谁都不说话,也轮不到他们说。她偷偷瞥了眼甲,发现他有点局促不安。
班主任继续说:“听说你们两个很要好。知道这叫什么么?叫早恋。。。”她的声音尖尖细细,脸上泛着冷笑。
二丫头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打断了她,“我们没有。”然后异常坚定的看着她。
班主任不理二丫头,却叫甲出去了。然后对着一脸倔强的二丫头说,“你知道错了,我就让你走。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天真的。”
二丫头的倔脾气发作起来,那真是不可理喻的,“我没错。”她始终昂着头,对于班主任之后的问话,却不再回答一个字。
后来几天,二丫头提出辞职,二丫头他们一票死党纷纷效仿,被二丫头制止了。但班主任对于二丫头的辞职却用一句话给推了回去,“你想辞职,就表示你个人能力不行。我不批准。”
事态发展到多严重,二丫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一天二丫头的妈妈被叫去谈话,居然还是校长谈话。这下二丫的面子够大了。妈妈回来后,二话没说,“啪啪”给了二丫头两巴掌(不过说来也奇怪,二丫头自己不记得了,可能是自动删除了这段记忆)。
晚上妈妈又找二丫头训话,“他妈妈说,她儿子很乖的,是被人带坏了。”妈妈严厉但语重心长,“妈妈不想说你对男生有好感是不对的事情,毕竟你也长大了。但是要看清自己的角色,你现在是个学生,要好好学习。”
从那以后,二丫头变得很沉默,也许性格就是这样子慢慢的变化着,在学着长大的同时要修剪掉很多突兀的东西,哪怕有的时候被修剪掉的真实的自己。二丫头觉定不再和甲说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便付诸于行动,在以后的一年多的时间内愣是没有一个字的交流,哪怕是面对面碰上了,也会像磁铁的南北极一样各自跳开一仗远。
原本的心意相通已经不复存在。学着长大的同时,也失去了最初的美好。你爱唱歌我爱笑的时光早已一去不返。
想起自己荒唐的少年时代,现在的二丫头完全不会觉得所谓的非主流少年们所谓的不正常,所谓的脑残,在成长的过程,多一些惊世骇俗,多一些不可理喻,难道就真的不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