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清水吾心

4、二、文园皇后1

　　一、
　　文园在受封皇后之前的身份是郡主。他是三王爷佳率王最小的女儿，与哥哥幼琪不同，她过着被众人溺爱的生活。“当个女儿真好。幼琪经常这样想，她只要等着嫁人就行了。可就剩这一点，也不用自己努力。
　　文园郡主会嫁个什麽样的人家？偶尔想起这个话题，幼琪会觉得很可怕。谁会接受这位大小姐，就算是亲哥哥也在仰视她，她比用金玉堆砌起来的人还要娇贵，光是服侍的奶娘和丫鬟就超过百人，虽然明白文园绝对不会嫁给个凡夫俗子，但纵观朝野，有资格迎娶她的也是寥寥可数。幼琪倒不是为妹妹担心，反而有点同情那位未来的妹夫。（不管是什麽样的小子，他有的罪受了）
　　可不久后传来的一个消息打破了幼琪的顾虑——二爷施率亲王不日要到府上提亲。幼琪听到这个消息不啻五雷轰顶，那个禽兽怎麽敢起这样的邪念！
　　其实幼琪和养在深闺中的小姐打记事起也见面不超过十次，对妹妹的容貌只是个影像，印象中妹妹全身穿戴着沉重的金饰，越发显得小小的，此刻幼琪不觉得华贵，反而觉得妹妹很可怜。幼琪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这点跟随他的侍从都很认可，在这种时候，“血缘”这种东西更刺激了他的“义气”,（我要保护文园）幼琪握着拳头。
　　其实这种事情哪里轮到他出面，难道父王母妃会眼看着妹妹落入虎口不成？他们是那样宠爱文园。想到这一点幼琪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像个乡下孩子那样挠挠后脑勺，粗声粗气的说：“我太莽撞了。”
　　三王爷佳率亲王的想法超出了幼琪的期望。
　　“以王兄现在的实力，我恐怕没办法阻止这桩亲事。”他如是说。
　　佳率亲王年轻时脾性和现在的幼琪很像，爱冲动又讲义气，大家对他的评价是——真是果勇有加。但是经过青涩的青年时代，这位王子身上的果勇被渐渐消磨殆尽，尤其是大皇兄的子嗣被流放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常常他挂在嘴边。原来兄弟三人，佳率王和太子的关系最好（谁会愿意亲近像施率王那样阴鸷的人呀）。太子即位对大家都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太子去世一切平衡都紊乱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佳率王被那场变故吓破了胆，他甚至不敢接济皇兄的后人，像只乌龟似得缩着头。
　　于是再也没有人同施率王争夺了，他高高在上，俨然无冕之王，隆武皇帝年事渐高，他更是飞扬跋扈，把魔爪伸出自己的领地，肆无忌惮的骚扰周边。不然，他怎麽会提出向文园郡主求亲这麽失礼的事来。
　　佳率王有自己的考虑：“就算再怎麽与世无争，我对二哥也是个障碍吧，他无时无刻不再想除掉我，可是如果把文园给他，这样的话，说不定……..”最早洞察他的心思的是黎王妃，这个顶着王妃冠冕的女子其实非常孱弱并且体弱多病，身体的因素多少影响了性格，她总是恹恹的。当她知道了王爷的打算，她呜呜地哭起来。
　　“文园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十岁是虚岁，文园生在十二月，其实她此时只有八岁之实。
　　“我知道。”
　　“二皇兄是个什麽人，难道王爷你不清楚吗？文园嫁给他，一定会没命的。”
　　这位施率王，是个臭名昭著的人。他出生时刚刚建国不久，宫廷里流行民间的那种抓阄游戏，来断定王子们的志向。施率王身上围着明黄的尿布，丝毫也不理会那些光彩耀目的金银宝贝，直奔一把宝刀而去，抓住就不愿意放开。
　　记得当时很多侍臣向王上贺喜，说国家不日将添位帅才，可就在这个当口，这个刚刚出生才七天的婴儿，竟然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侍臣和宫女没料到会有这种事，为了使抓周更准确而使用了真刀，此时大家俱变了色，赶紧把刀从婴儿手中抢下来。好在没有出事，大家镇静下来后再次向王上道喜，大宫女说：“从小王子手上抢下刀还觉得颇费力呢。”
　　随着施率长大，渐渐体现出他的性格并非好武而是嗜杀，小孩子身上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这麽小就这麽残忍，长大了会怎样？”这种恐怖更多的来自对未来的不可测。施率王可没叫大家失望，十几岁时他如果有一天不杀人那太阳也不会落山，所有的侍从都怕他怕得要命，大家这种疏远使他异常的孤独，孤独反过来使他更加残忍。
　　再后来，为了使自己更舒畅，同时为了舒缓那种孤独，施率王不再杀人了，而变成一点点的凌虐，他对实行凌虐很感兴趣，并在这方面展现了过人的才华，他有上百个刑讯场和监牢，这些地方每天充斥着惨叫和哀号，尚为少年的施率王子洋洋得意（这是你们对我不忠的下场）在他眼里，如果侍从属下表现出丝毫的畏惧那就是不忠。所以很多人都沦入他的刑讯场，这里从来不曾缺少人。所以，对“犯人”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施率王喜欢那种美丽、优雅的、受到良好教育的贵族女孩儿。如果有这样的上等货色，他会亲自来“惩罚”她们。
　　王妃想到这一点就哭泣不已，她说：“从前嫁到王府的名媛淑女，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下来了呀。”
　　“不能一概而论。”佳率王心虚的连自己都不信：“文园毕竟是郡主……”也许…..她能活着？

　　女人的命运就是这麽悲惨，昨天她们还披珠带玉，贵为千金之体，今天就不得不为即将香消玉损而哀伤。文园是朵还没开放的花，这种厄运降临在她头上就尤其显得可悲。
　　当第一波提亲的队伍进入王府，佳率王亲自接见了他们，收下了送来的礼物。
　　幼琪听说这个消息几乎没气的炸开，他提着宝刀去砍杀提亲的使者，但是等他到了地方，队伍已经完成使命离开了。他只能冲着王妃吼叫。
　　王妃只是哭泣。
　　“妹妹不是娘亲生的吗？”
　　“……..”
　　“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害她到那种地方去！”
　　“………”
　　“娘还是亲手杀了文园比较好!省得她被那种禽兽不如的怪物糟蹋！”
　　“孩子…..你不要再说了……娘求你了…..”王妃泣不成声。
　　“娘，”少年丢了手中的刀扑上去扶住母亲“和他们拼了吧，杀死提亲的使者，拒绝这门婚事，让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早点死心！”
　　“你胡说！”后外传来一声炸雷似得吼声，佳率王自里间走出来。
　　“你这逆子若敢胡为，我第一个结果了你。”
　　不知道什麽力量支持了幼琪，他居然毫不畏惧的站起来回应道：“父王杀了为儿也罢，但求不要嫁妹妹出去，不然恐怕将来父王母妃膝下无人行孝了！”
　　“你！”佳率王没料到幼琪竟然会顶嘴，他语塞了“你……你伯父说不定会善待文园……”
　　“父王!难道忘了玉华姑母吗？”
　　玉华是已逝皇后的侄女，就是施率亲王和佳率亲王的亲表妹，她以美貌著称，是京都第一美女，但是她嫁给施率王的第二天就死了，不，也许是圆房的当夜就死了，是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了。小姐的尸体被抬出来，从头到脚盖着大红的绸缎。
　　“小姐是因为初次体验男女之欢，无法承受死掉的。”王府这麽解释。
　　可是没多久，人们就晓得真相并非如此。就在小姐停尸的地方，看尸人守着尸体想：“是个什麽样的美人呢？让我饱饱眼福吧。”于是他近前掀开那红色的绸缎，一双小脚露了出来，仅仅是看到这双脚，就能确定她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守尸人迷乱了，他一点一点的揭开裹尸布，小姐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美艳绝伦，可是到胸颈那里开始出现异常，当守尸人看见小姐的全貌，他吓得哇呀呀暴叫，丢开尸布躲到角落里，很长时间不敢靠近。
　　小姐的容貌到底是什麽样子的？没有人说出来所以不得而知，但是从这件事情推测，守尸人如果想一窥小姐的尊容，怎麽会不一开始就从头部开始揭开看呢？就算是抬尸人粗心大意放错了位置，也不至于分不出头脚吧？于是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测——小姐的身体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儿了。
　　这件事情王爷和王妃当然知道，但是他们都有意无意的漠视它，现在幼琪提起这件事，就好像在他们夫妻的头顶上重重的来了一击，两个人就把眼睛低下去。
　　突然门外一声清脆的声音喊道：“郡主来了。”
　　幼琪抬眼望去，闪进来七八个身影，当中簇拥着一个小女孩，此时她面沉似水，绝对是和年龄不相符合的表情。来到正堂，丫鬟们都退下去，小姐款款的下拜施礼。佳率王夫妇心里对小姐有愧，都不敢正眼看她。
　　许久，还是王妃开口说道：“园儿，关于你的婚事…….”
　　小姐低着头默然不响。这沉默利剑似得刺穿她父母的心，终于，佳率王投降了，他坐直身体，轻轻嗓子，说道：“这件事容为父向施率王解释，就算了吧。”
　　“不，父王。”小小的蚊蝇鸣叫似得声响发出好像是这样的音调：“孩儿愿意嫁过去。”
　　“什麽？”幼琪瞪大了眼使劲看着妹妹，这才发现她紧低着头并非是因为难过或者尴尬，而好像是……窃喜？
　　太奇怪了！那小小的脸蛋上露出诡异的奸笑，她是不是被鬼魅附身了？幼琪这样怀疑。
　　“我并不是胡言乱语。”郡主抬起头，她的脸因为喜悦而现出一种异样的娇艳：“孩儿从小就立下志向，非帝王家不嫁，为国母之尊是我的荣幸。现下伯父虽然只是亲王，但目前看来，父王不可能承继大统，皇祖父也不可能再有子嗣，那麽就一定是皇伯父来承继，只有嫁给他，才能完成孩儿的心愿。”
　　（原来她有这样的野心）幼琪才发现，自己真的和妹妹太陌生了，刚才自己那所谓的“仗义”、“豪侠”在妹妹的野心面前显得滑稽可笑。
　　郡主表过心态后没有多逗留就回去了，整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看幼琪一眼。幼琪觉得很没有面子，也实在没理由多说什麽，这件事就这麽算了。
　　可是事情没有向众人预想的那样进行，佳率王态度大变，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王兄的提亲，顶住所有的压力违抗皇兄，甚至不惜兵戎相见。在他的眼里，幼琪的豪举和郡主的野心都是小孩子青涩幼稚的表现，不能随他们去。算起来，最后还是这位看来懦弱的王爷站出来保护了自己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