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狗对我过分友好了》青田冬瓜

8、流言

　　这个晚上，连日来的疲惫让闵知行沉沉睡去，他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他那死了很多年的老娘坐在客厅的竹床上，笑着冲他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到时间吓了一跳。
　　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向来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还有点认床，但在这儿居然能睡这么踏实，实在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农村这地儿安静吧，他想。

　　闵知行搓了把头发，下了床，又拿了牙刷牙膏，去浴室里收拾了下自己，然后从行李箱里找了套衣服换上后，整个人这才精神了不少。

　　上午的石头沟村平静得像幅画，湛蓝的天空，满眼青葱的菜园，金黄的稻田，还有站在田埂边倚着锄头正在抽烟的人。

　　龚梅芳家有个很大的枣树，种在院子的角落，枝繁叶茂的，在太阳的照射下落下一片阴影，是一处难得的阴凉地。

　　闵知行搬了椅子到枣树下，拿出昨天买的面包，边吃着边心不在焉地四处看。

　　隔壁石海峰家今天倒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只隐隐听到有放电视的声音，估计是石潭石远那俩小孩儿在看电视，至于石海峰……不知道是在家还是出去了。

　　管他们干什么。闵知行心道。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远处的水稻田发起了呆。

　　直到细嚼慢咽地吃完面包，他这才收回视线，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把椅子放回到屋里。

　　今天还要去买点儿东西。
　　他这样想着。

　　一会儿后，他便换了鞋，出门了。

　　从龚梅芳家往外走是一条小路，路上全是铺上去的小石子儿，他到现在都还没适应过来，感觉脚硌得慌。

　　也不知道这村里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干，灌个水泥多好。

　　边这样想着，他就边走到了村子的主路上。

　　正要拐弯的时候，昨天来他家做客的石俊拐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小卡片。

　　“小黑蛋！”闵知行叫住了他。

　　小黑蛋一个刹车，腼腆地叫了声：“叔叔。”

　　“什么叔叔！”闵知行不乐意了，“叫我知行哥哥。”

　　小黑蛋点了点头：“知行哥哥。”

　　闵知行看了眼小黑蛋手上的卡片：“找石潭石远玩呀？”

　　小黑蛋点点头。

　　闵知行：“跟他们和好了？”

　　小黑蛋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没有。”

　　闵知行刚想夸他句还挺执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好像是村里人凑在一块在聊天儿。

　　“……石霞……”
　　石霞？是在说我妈吗？

　　他听了会儿，又听到梅芳什么的。
　　肯定是在议论他没跑了。

　　闵知行朝外瞄了一眼，就看到一群大爷大妈正坐在路边石堆上聊得热火朝天，群情激愤。
　　看这架势，估计他已经在他们嘴里身败名裂了。

　　闵知行收回视线，想了想，朝小黑蛋招了招手，小声说：“小黑蛋，过来。”

　　小黑蛋走了过去。

　　“你先别找石潭石远玩了。”闵知行指了指那群大爷大妈，说，“去那边帮我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小黑蛋看一眼大爷大妈，又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卡片，明显不愿意。

　　闵知行从兜里抽出十块钱：“拿去买糖吃。”

　　小黑蛋眼睛一亮，拿了钱撒腿就跑去了大爷大妈那儿。

　　十分钟后，兢兢业业的小黑蛋折返回来。

　　闵知行：“他们说啥？”

　　小黑蛋站得笔直，像是在汇报工作：“他们说石霞的儿子孬，肯定是没钱了才跑回来的。”

　　闵知行：……

　　他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他们还说，石霞的儿子连石海峰的指甲盖都不如。”

　　闵知行：…………
　　呵，有病吧？
　　拿他跟石海峰比？
　　有可比性？

　　他极为不屑，连冲说话的方向比了三个中指。

　　从田里回来准备上三楼拿药桶打农药的石海峰站在楼顶阳台上，恰好就看到远处路口上的闵知行正对着墙竖中指。

　　他先是笑了，新邻居干啥呢这是，真逗。
　　但等他转个头，看到另一边一群人坐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再看新邻居张牙舞爪的方向，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嘴角一耷拉笑不出来了。

　　于是他就这么提着农药桶，站在三楼阳台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会儿。
　　而后下了楼。

　　客厅里，石远石潭两兄妹正趴在桌子上写暑假作业，看见哥哥下楼，立马坐得板板正正。

　　石海峰看了他们一眼，走去屋外给药桶里放了农药灌了水。

　　等他把药桶背上，他才走到客厅门口，嘱咐两兄妹：“认真给我写作业，我今天晚上回来检查，再给我抓到你俩悄摸摸看电视，我就把你俩挂电视上。”

　　石潭瘪了瘪嘴，不情愿地在暑假作业上划拉两下：“哦，知道了。”

　　“还有——”

　　“什么啊？”

　　“以后爷爷奶奶们来我们家串门儿，记得多说些隔壁知行哥哥的好话，知道吗？”

　　正在做英语阅读理解的石远唰的一下抬起头来：“凭什么？”

　　石海峰瞪他一眼：“你还不愿意了？”

　　石远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我没说。”随即就又低头写作业去了。

　　石潭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大哥，眼睛眨巴两下：“知道了大哥，我们会的。”

　　石海峰嗯了声，随即又说：“晚上记得自己做饭吃，我估计不会那么早回来。”

　　石潭笑得甜糯糯的：“好的大哥。”
　　石远也哼哼了声：“知道了。”

　　石海峰这才背着药桶，朝地里走去。

　　——

　　闵知行比完中指还是很气，但又不想跑过去跟他们理论，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只能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踱着踱着，他又注意到在他跟前的小黑蛋。

　　他想到什么。
　　于是他在小黑蛋面前站定，盯着他。

　　小黑蛋：？？

　　闵知行：“石海峰家有什么好去的，跟哥走。”

　　小黑蛋：“啊？”

　　闵知行：“想不想吃冰淇淋，喝饮料，买你手上的小卡？”

　　小黑蛋的眼睛越听越大：“想！”

　　“跟哥走就都会有。”

　　“真的吗？”

　　“大哥哥我从不骗人。”

　　“那我跟你走！”
　　说这话时，小黑蛋已经完全忘记了想要跟石潭石远重新建立友谊的初衷，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闵知行跑了。

　　闵知行很满意。
　　不就是收买人心么，石海峰能收买大爷大妈的，他闵知行也可以从娃娃抓起。

　　就这样，一大一小刚认识一天的两人一起走到了大马路上。

　　闵知行熟门熟路地拦了辆面包车，两人坐车到了周庄桥。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今天的周庄桥看着冷清了很多，昨天人挤人的王二超市今天也就稀稀拉拉两三个人。

　　闵知行领着小黑蛋进去后，小黑蛋目标明确的就往后面的货架冲：“游戏王！”

　　闵知行跟在后面，看到小黑蛋拿着一盒卡片爱不释手。

　　闵知行：“这么喜欢？”

　　小黑蛋狠狠点头：“这一盒里面有火箭炮蜘蛛，还有恶魔佐亚，战斗力都是七颗星！”

　　“喜欢就拿着。”闵知行说。

　　随即他又走到冰柜前，打开冰柜：“答应你的，从里面挑一个吧。”

　　小黑蛋凑上前，挑冰淇淋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哇！”

　　闵知行看乐了：“眼珠子都瞪快出来了。快挑，冰柜门不能一直开着。”

　　小黑蛋想了想，快速地从里面拿了个老冰棍，关上了柜门。
　　他看向闵知行：“我挑好了。”

　　闵知行有些惊讶：“你就挑这个？里面有比它好吃的不选？”

　　小黑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要这个。”

　　闵知行耸耸肩：“行吧。”
　　怪懂事的。

　　他拿了小黑蛋选的两样，又顺手给小黑蛋拿了些零食饮料什么的，一起放到收银台给钱。
　　“老板，算算多少钱。”

　　那收银的小姑娘原本大热天正犯困打盹呢，被人吵醒还有点儿不耐烦，结果抬头看到闵知行，下三白瞬间变桃花眼，微笑服务立马就给整出来：“好嘞好嘞。”

　　小姑娘算钱的时候，闵知行就站那儿无所事事，他无聊地左看右看，结果——

　　咔嚓。

　　听到一声按快门的声音。

　　闵知行循声望去，就见王二超市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收了相机就跑了。

　　闵知行觉得莫名其妙，问收银台的小姑娘：“刚才那拍照的谁啊？”

　　小姑娘扭过身子朝外面看，看到了个钻上面包车的背影：“哦他啊，他经常拿着个相机在这附近转悠，你别理他。”

　　闵知行：“摄影师？”

　　小姑娘哼了声：“什么狗屁摄影师，要是摄影师还在乡下待着？”

　　“不是摄影师拿什么相机？”

　　“拍人呗。——一共132，给你抹个零头，130。”

　　闵知行接过小姑娘手上的袋子，把里面的老冰棍拿出来给了小黑蛋，又从钱包里掏出135块钱：“不用找了，多的3块请你吃冰棍儿。”

　　小姑娘一愣，而后收了钱抿嘴一笑：“这么好啊帅哥。”

　　闵知行摆摆手，继续问道：“所以刚刚那人在拍什么呢？”

　　小姑娘还在那儿挽头发呢，听闵知行这么说一顿：“他刚才拍了？”

　　“拍了啊。”

　　“那估计是在拍你。”

　　“拍我？”

　　就见小姑娘有些似笑非笑：“他就专挑长得好看的拍。”

　　闵知行看她那表情，想到一些不好的事，顿时有些发毛：“卧槽变态啊？”

　　“那不至于。”小姑娘摆了摆手，一脸神秘地往前凑了凑，“看你像外地来的，或许……你有听过红十字仁爱医院的那个杂志吗？”

　　闵知行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见小姑娘从玻璃柜下拿出那本他早就见识过的《红十字仁爱医院|“男”题不再难》，翻到有石海峰照片的那一页。

　　“那人拍的照片就是要卖给这办杂志的，以前还给人钱，现在都是偷拍了，我估计不久之后，你就能在这本书上见到你自己。”

　　闵知行顿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