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湖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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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始怀疑皇帝对自己产生了兴趣，罗芙看什么都形迹可疑。
包括但不限于成鱼的支持与配合、沈清的热情与亲近……
梦里知道身是客，莫名其妙穿越后，她迅速进入角色，抓住一切可抓住的机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为的就是早日梦醒，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即使那个世界里，她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社畜。
即使那里的她，啃着小区门口早餐摊上五块钱的土豆丝卷饼，在早晚高峰气味难闻的地铁车厢里挤成肉饼，至少嬉笑怒骂是真实的、自由的、鲜活的。
她无意在这个世界里，一朝飞上枝头，成为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一只圈养在深宫之中、身体与思想受尽桎梏的金丝雀。
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起了兴趣，她必须防患于未然，将这种危险的兴趣扼杀在摇篮之中才行。
罗芙捏了捏眉心，她之前从没想过，玩个VR游戏竟然还要处理跟NPC的感情戏。
她想的办法，第一步，是停用祛疤药膏，任由自己破相。
原身的外形条件确实出挑，之前在村上时，已经遭遇过阿贵和胖子的觊觎。但罗芙寻思着，皇帝毕竟是皇帝，应该更挑食吧。
宫斗剧里不是演了嘛，选秀的时候，都要确保秀女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的。
如果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晃晃的丑陋疤痕，肯定能第一个被淘汰！
第二步，蚕桑事业不能停，必须让皇帝看到她身上有比“侍寝”更具价值的地方。
下定决心后，正值蚕种催青，罗芙布置了一个催青室集中催青，凡事亲力亲为。
所谓催青，便是确保胚胎健康发育直至孵化，蚕卵转青。成鱼怕她劳累，提了几次让人代劳。
但罗芙拒绝了，一来春蚕期温度低，自己有系统技术支持，换别人来怕催青温度难以保证，二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到时她的价值又该如何体现。
顺利得见苗蚁后，罗芙将蚕种平摊到垫了纸的蚕匾里，着人烘暖屋子，室温控制在26摄氏度左右，干湿差1.5摄氏度。
成鱼亲自来看过一次，她当时正往蚕卵上方盖棉纸，他好奇发问。
罗芙心思一转，状似知无不言一般，说了许多，但字字句句都是专业名词。
眼见成鱼眉头紧锁，跟上自己的思路有些吃力，她放缓了语速，跟他解释，为什么室内要保证黑暗和换气，如何感光收蚁缺饱孵化率达到90%以上……
她说完之后，成鱼并未马上离开，而在原地消化吸收许久。
罗芙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他回头就将今日所见所闻上大天听，好让皇帝知道，把自己放在蚕房，比放在后宫，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收蚁后，开始给桑。小蚕期，必须严格注意蚕室的卫生，防止病原物的入侵。古代没有什么消毒的好办法，罗芙只好定了好些规矩，比如小蚕专用蚕室、专用蚕具、专人饲养之类。
白天除了她，晚上除了一位值夜班的妇人，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蚕室。进入蚕室必须换鞋，贮桑室和小蚕室门前，必须撒上新鲜石灰粉。
这些规矩，不只成鱼闻所未闻，他定期汇报近况的折子递到赵承祐的案头上，皇帝都觉得新鲜。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回过头去细细复读。
诸多规矩中，罗芙甚至还专门划出一块地，说是小蚕专用桑园。成鱼问，她就说是选种了发芽成熟早、叶质饱满的优良品种。
桑树就是桑树，她如何知道哪些是优良品种？赵承祐好奇。
小蚕欺用桑量不多，罗芙让人准备了大缸，注水后放入气笼，将桑叶码放其中贮存。
赵承祐又疑惑，为何不是现摘现喂？
湖州距离杭州百来公里，折子隔几天才来一次，赵承祐有些坐不住。
好不容易挨到大蚕期，听闻罗芙的规矩没那么严格以后，他决定再次前往湖州。
这一次微服私访，他不只带上了马勇，还带上了帝师萧准、宰相张仲石。
在罗芙的理解中，这叫领导带队下乡调研。
清场和安保工作是属于成鱼的，而她，关键就是准备好汇报和讲解。
罗芙准备得比以往都要用心，甚至准备了发言提纲。
领导莅临的前一天，她确认蚕室已达到迎检标准后，早早地回到院中，打算再复习一遍发言提纲。
桑榆正蹲在院中，倒着支起一个竹筐。这段时间，罗芙在外忙，内院里伺候的桑榆便闲得发慌，每天给自己找事做。
罗芙问：“这是在做什么？”
桑榆撒了一些瘪谷粒到竹筐下，笑嘻嘻地回答：“小姐，你看我给你捉鸟儿玩。”
她还是小孩儿心性，罗芙忍俊不禁，径自回房，没再管她。
桑榆布置好陷阱，拉着竹丝，坐在门槛上。
过了一会儿，两只鸟儿，落了下来，一前一后跳着进了竹筐下。
桑榆屏息凝神，待它们低头去啄谷粒的刹那，眼疾手快地将竹丝一扯。
“小姐！！”
她兴奋地扬声喊道。
罗芙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她是捉住了鸟，赶忙起身出去捧场。
桑榆取了前几天用竹子编的鸟笼来，谨慎地掀起竹筐，伸手去捉鸟。
惊鸟扑棱着翅膀，到处乱窜，桑榆忙乱之中，逃掉了一只，另一只倒是顺利转移到鸟笼中。
她拎着鸟笼，兴冲冲地跑到罗芙面前：“小姐，给你解闷儿！”
罗芙接过鸟笼，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嗔道：“这段时间我不看着你，是不是尽想着玩儿了？看书习字了没？”
桑榆老老实实摇头：“小姐不是说让我做几支好用的笔吗？我正在研究用什么毛合适。”
受罗芙潜移默化的影响，桑榆已经学会了许多现代词汇。
罗芙听着十分亲切，回房前叮嘱了一句：“学业不可荒废。”又扬了扬鸟笼，“谢啦。”
她将鸟笼放置书案一角，起初只是承了小丫头的一片热情，并未太当回事。后来，小麻雀在笼中叽叽喳喳，十分聒噪，她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
看着上下跳窜的笼中雀，她福至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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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次见到赵承祐，罗芙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内到外武装起来。
蚕桑使是临时拟定的职衔，除了一张任命书啥也没有，罗芙也就没有官服。
迎检当日，她如常穿得一身素净，在腰间围了围裙。
唯一不同寻常，便是让桑榆帮她梳成大光明。
脸颊的疤痕罗芙不让用粉遮，额角的疤痕还要露出来，桑榆说什么都不愿意。
“小姐，旁人遮都来不及呢，你怎么还要露出来啊？”
罗芙眉梢微抬：“你是觉得多了这两处疤痕，我丑了？”
桑榆连忙摆手：“小姐怎么会丑呢？”
“那不就行了，赶紧帮我梳头吧。”
桑榆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又只能照办。
皇帝一行人到达时，她与成鱼并肩而站，垂眸行礼，没有被点到时绝不说话，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模样。
赵承祐的视线却频频落到她身上
从桑树地到蚕房，罗芙带着人参观了一圈，基本上都是她用词专业地介绍一番，帝师和宰相看得认真、听得仔细，遇到不解之处发问时，她再深入浅出地解释一遍。
萧帝师严肃中带着些傲慢，张宰辅肃然中带着些欣赏，罗芙都默默地观察，看在眼里，唯一不敢抬眼去看的，就是皇帝本人，生怕叫人误会她眉目传情，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赵承祐全程不发一言，直到实地考察完毕，回去屋内座谈会的路上，他突然说话。
“上次送来的药膏没用？怎么留了疤？”
他说这话甚是突兀，原本在交谈的帝师和宰辅霎时默然。
罗芙只觉多道视线汇到自己身上，其中不乏灼灼的打量。
来了来了，她的警报瞬间拉响。
稳了稳心神，罗芙垂眸，恭敬地答道：“多谢皇上赏赐，只是微臣疤痕体质，就不暴殄天物了。”
什么是疤痕体质，赵承祐听不懂，但他知道世间女子多爱惜容貌，怕她难受，他点了随行的御医，让太医院再精进精进药方。
罗芙：“……”
这事情走向不是她想要的，她刚想抬眸说些什么，意外地对上了帝师的目光。
凭女人的直觉，萧准的眼神不善，但不待她多想，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皇上。”他说，“太医院乃是皇家御用之地，怎能为了一介小小农官耗神费力？”
这话说得极为傲慢，赵承祐蹙眉，但落在罗芙耳朵里却十分动听。
帝师，会说您就多说点，务必将皇帝的心思掰回正路。
她殷切地希望他再多说些逆耳的忠言，张仲石却出来打圆场：“罗大人是栋梁之才，皇上爱才惜才，是臣下之幸。”
赵承祐不置可否地往前走。
罗芙眼观鼻鼻观心，只用余光瞄神仙们打架。
到了大厅，她陪坐在末座，听他们从蚕桑讨论到春耕，又从春耕谈起水利。
上位者议政，简单的一句话里打着机锋，她努力隐身，置身事外，但也从中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想干的、要干的事很多，可他没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湖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