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上学的日子》七月桐风

22、阿火是我爸

　　谢辛下车时，车边窜出来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
　　他身上那条裤子，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前面看着没有问题，但后面破了两个大洞，遮也遮不住。
　　“叔叔，姐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小男孩双手捧碗，小脸黢黑，衬得那双眼睛更显明亮。

　　陈十伍：“……叫哥哥！”

　　“姐姐，您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太饿了。”
　　小男孩径直盯着谢辛，完全不理会说话的陈十伍。

　　谢辛伸手探进衣服口袋，在小男孩殷勤的目光下，她反掏出两个空空如也的空袋。
　　她很真诚开了口：“抱歉，我也很穷。”
　　小男孩：“……”

　　陈十伍撇撇嘴，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都说了叫哥哥，你还不听。”
　　说着，他摊开手，手心上多出一袋面包，是刚从车里拿出来的。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哥哥。”
　　“诶！”
　　陈十伍听得舒畅，将手里的面包放进碗里。正要招呼谢辛跟他走，就见小男孩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

　　她穿了件打满补丁的短袖，下半身是条短裤，看上面的花纹早就过时了。
　　小女孩仰起头，露出一张素白的脸蛋，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能看得出来她被家里人养得很好，只是干裂起皮的双唇预示着她最近过得并不好。
　　“哥哥，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陈十伍环顾一圈，眉头皱了起来。
　　他察觉到不对劲。
　　这里又不是什么贫民窟，怎么会冒出来两个流浪儿？

　　自从联邦颁布法令后，流浪儿只要一经发现都会被带走，由政府统一资助管理。
　　这附近应该有治安队巡逻，怎么会把这两个小孩给落了？

　　他这样想着，但见小女孩紧张地抿着唇，还是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小女孩抬手去接，却没能将水从陈十伍手里拿走。
　　水瓶的另一端还被陈十伍拽着。

　　就连谢辛都露出点疑惑的神情，看向他。
　　“他们是流浪儿，按理应该送去人口管理中心进行登记……”

　　陈十伍话还没说完，谢辛余光就见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露出烦躁的表情，他迈开步子跑之前，无奈看了眼小女孩，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抛弃这个同伴。
　　然后，他就跑了。

　　小男孩后颈一紧，视线陡然上升，一双腿在半空无力地动了动。
　　“你快放开我！我不去那个地方！”

　　谢辛拎着小男孩的领口，另一边，小女孩也被陈十伍抓住一只胳膊。
　　她没有挣扎，只是捧着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两个孩子不同的反应，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

　　小男孩还在挣扎。
　　他嚷嚷着：“你赶紧放开我，我不是流浪儿，我有爸的！”
　　谢辛换了只手，对上小男孩凶巴巴的视线。
　　“你爸呢？”

　　“……”
　　小男孩沉默，挣扎的力道小了些。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说道：“阿火你们知道吧？他就是我爸！”

　　谢辛当然不认识。
　　她看向陈十伍，后者也没让她失望，听到阿火两个字，他挑眉笑了一下。
　　“阿火？巧了，我正好认识。”

　　谢辛和陈十伍商量了一下，那边算命的客人还在等着，她先去处理，陈十伍则带着两个孩子去找阿火一趟。
　　要是情况不对，陈十伍再把两个孩子送去人口管理中心。

　　谢辛没有异议，目送陈十伍开车离开，她则熟门熟路地拐过几条街，来到昨天那个地方。
　　这附近都是些小店，还有些居民楼。
　　位置比较偏，也比较隐蔽。

　　是陈十伍给她找的地方，在小店楼上租了个小房间，专门用来招呼上门算命的客人。

　　联邦治安条例非常严苛，像两年前谢辛那样在公园摆摊的情况，一旦被发现就会罚款，严重一些还会被关进去几天。
　　陈十伍以前经历过，后来练出了一身躲避治安队的本事，才敢继续摆摊。

　　不能摆摊，总不好直接去客人家里算命，来回奔波也麻烦。
　　他们干脆就租了个房间。
　　陈十伍跟房东有些交情，房租很便宜，他和谢辛各付一半花不了多少钱，要不然谢辛也不舍得付这钱。

　　谢辛上了楼，已经有客人等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后朝她看过来，露出等待许久的欣喜表情。

　　——

　　陈十伍领着两个小孩来到进了密林，往里走了两三百米，视线开阔了些。
　　还是那些破烂不堪的建筑。

　　每次来这里，陈十伍都有些恍惚。
　　几十年来人类往来生活积攒下来的垃圾，堆成大大小小的几座山。
　　散发着浓郁的恶臭。
　　他没敢太大呼吸，只是掩着口鼻，去找阿火。

　　他身侧，小女孩吸了口气，脸色更白了。
　　她捂着嘴巴，唯恐自己吐出来。

　　只有小男孩跟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当然，如果不注意他被绑着手腕与陈十伍相连，大概还挺肆意。

　　陈十伍走了一圈，没看到阿火的身影。
　　问了人，听说是一大早带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往密林里走了。

　　戴面具的男人？
　　陈十伍怀疑那个人是靳正鸿，他当时听阿火说认识靳正鸿的时候完全不信，直到在港口见到真人后，不得不信。

　　不过，他们进了密林……
　　他抬头看去，到底没有进去的打算，他一个D级感知就不要乱走了。

　　正想着，陈十伍陡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惊呼。
　　出什么事了？
　　他心头一跳，快速往那个方向走去。

　　小男孩和小女孩跟在他身边，后者脸上是一片茫然。倒是前者，脚步更显匆忙，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等到靠近，陈十伍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听到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
　　陈十伍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阿火，他胸口位置被半截触手穿透。
　　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阿火！”陈十五顾不上惊恐，连忙说道：“我开了车过来，赶紧把人带我车上！”
　　要等救护车开过来，恐怕阿火早就没气了。

　　一路上，他不敢松开油门。
　　好在路面上的车并不多，自从开通了飞行道路后，真正开在马路上的车少了许多。
　　陈十伍有惊无险地赶到医院，直到阿火被送进抢救室，他才撑着墙，大口喘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阵地动山摇，洞穴深处，池子像滚烫的沸水，不住地吐着泡。
　　靳正鸿双脚牢牢固定在地上，崖壁上滚落的碎石擦着他的身体砸向地面。
　　他始终盯着那沸腾般的池水，周围的温度正在慢慢攀升。

　　“咔。”
　　在一片嘈杂中，这道极其轻微的裂缝声，被靳正鸿捕捉到。
　　他低下头，视线里隐约可见地面开裂的痕迹。

　　不过一个呼吸的瞬间，裂缝赫然张开，无数条漆黑的触手从地底冒出，张牙舞爪地妄图将靳正鸿带入深渊。

　　被触手抓住脚腕，跌入水中的那一刻。
　　靳正鸿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谢辛还真说对了一半，只是出事的人是阿火，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