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紊乱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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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脑里的记忆大多是幻象，要设定好最好和最坏的结果，这样最后总会好不过最好的，坏不过最坏的。
许凭端就在这种极端中妄折十几年。原因是什么？
赛芙洛普斯在他面前蹲下来，“带的？”
许凭端肿起来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串儿叔，……早上好。”
赛芙攥住他一侧头发，把许凭端往跟前拽，另一只手扒开他的眼皮，看到里面胀满血丝的眼白和混浊的瞳孔，“烧迷糊了……，还挺精神，”
“进来给他打药，可别先瞎了。”
许凭端可视的范围里是一片浆糊一样的黑色，只漏出一点能模糊地视物，眼珠上的黏膜随着眼睑的微微张合而被挤动，能感觉得到眼珠在眼窝里转动时扯动神经的钝痛。用尼龙绳勒得紧紧的双手被人拉起来，在手臂上摸到位置后直接一针扎了进去。
他听见赛芙站起身，凑到身边时那股混乱的香氛味就渐渐淡去。
“那也比你身体好，……就算是个串儿，”，赛芙跨过铁皮门槛走了出去，“今晚就把他转到雲落山，……，把车开过来，把他给架上去。”
瓦房里似乎还留着人。轮胎碾压沙泥，前灯强光扫过门口，许凭端的视线里只抓到了一面照进光线的矩形，隐约有两个穿着休闲戴着口罩的人，站在门两侧，被扫过的光线照出侧身。
知觉集中在头部和肩颈，浮肿的体感混合着四处弥散、膨胀的热量挣裂了皮肤，自己好像飘了半个月的浮尸，打上来被切片泡到盐汁里，每一片肉都在抽动着发出爆鸣，浑身灼痛。他想啃点东西——扣了点砖灰，但空气里混着硫化气体的味道，实在难以入口。
肚皮都瘪得挨着后脊梁了。
至少瘦三斤。
精神萎靡，还能多瘦点。
这会儿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轻了，肚子瘪了，胃酸胃内胀气胃食管反流偶有胃痉挛，但饿得没感觉了，只是觉得需要有东西填进胃里，才能有力气呼吸。
“才几天，就活不了了？”。车停在距砖瓦房二十米的地方，踩在泥地上走来的声音和着心跳逐渐清晰。
门槛处跨进一声脚步，却停下三秒，后缓步踏近。
“Shawer的满满？”。许凭端和他隔了最多两米，偏偏这句话完全没能听清。
“……，洛普斯，Shawer的满满好像真的要死了，……”
听到了，但没懂。
“……，”，赛芙开口道：“在这里叫人名，……不会就念Mans。”
“我一直以为Shawer是女儿Mans的妈妈。”，没等赛芙回复，又开口道：“我的成果不错吧。”
“什么？”
“中文啊。……，虽然理解姓名还有难度，但绝对值得被表扬吧。”
赛芙哼了一声，“不多说。让人把他带车上。”
“不行，我得看看让洛普斯心系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底什么样。”
“是…不是…，人样、别看了。”，赛芙扯着他胳膊往外拉。
“赛芙，这里没别人，我说错话也不会太丢人——你的羞耻总放在奇怪的地方。”，语气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挑逗。
“要是那个Shawer在场，你这会儿会不会害羞炸掉呢？”，他走近许凭端，在他面前站定。
似乎是走太近，那人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许凭端身上反复打量。“没见过那个女人。但精神病的后辈，这绝对是个范本。”，向后做了个手势，那两个给许凭端注射针剂的人从门口过来，给他拖了起来。
搭在两人胳膊上，许凭端肚子瘪得无力直腰，“有饭吗。”
许凭端抬头看着那个人的脸。垂着眼眸看向他，模糊的场景里只能大概看清他看向许凭端时的姿势。许凭端的脑子里这会儿却跟破译了暗码一样，浮现出一种想要探寻到究极的热切神情。
“有饭吗，……。你们折磨人的把戏真的很低级，跟着老人们玩了这么长时间，学了个假慈悲，”
他一转身看到赛芙，“你会很难受，活得。”
“像你一样畜牲的话，我会更难受。”
他到赛芙身旁，握上赛芙的手臂，“你也差不多，装着在忍受什么。”
直到许凭端被塞进车里，还是能听到赛芙在用夹杂着的劈叉尾音的质问语气，疾声厉色地说着某种几乎没有断句的世界方言。许凭端在关上车门前向外看的最后一眼，是赛芙抡着胳膊、快出虚影地扇向那个沉默的男人。车门被甩上，随行的人都没了动静，似乎是关上车门响那一声的一瞬间，出了让他们不得不跟着沉默的事。
盯着眼前漆黑的车室，耳朵里塞满了呲鸣声。
许凭端这会儿脑壳里被人搅动一样，完全天旋地转。身体开始随着渐次沉重的心跳迅速潮热，像被抽去空气，自己整个人被挤压到身体萎缩。许凭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混乱模糊的视线就更让他焦躁。这时候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东西稳住自己，他胡乱地抓住旁边一个人的胳膊。
“是药起效了，”
“是什么……”
“说是增加免疫力的药剂。”
“……”
“没混别的东西。”，似乎是嫌许凭端事多，把他的手机甩了下去：“这会儿不会有事。”
许凭端情绪塌到分不清自己是脑子发炎还是思虑过度。活了的十八年里面大事小事都一股劲儿地翻出来，堆叠的图像和声音杂乱地冲击着神经。想描述一下重点，抓住一些清晰点的印象，但它们好像都越崩越快——临近炸膛。
左右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许凭端歪着身体，一脑门磕在了车窗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紊乱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