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虫[GB]》寡怨

2、蔷薇花1

　　陈曼迎着风，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如咸蛋黄一般的夕阳，在海天相接处散发着柔和红光。
　　“要到了，终于要到了……”陈曼不自觉喃喃出声，眼中满是渴望。
　　祖国就在不远的前方。

　　20世纪初的中国是毁灭与希望并存的中国。
　　陈曼下了船，走过茫茫人群。
　　她有些恍惚。明明脚下就是魂牵梦萦的土地，举目便是同胞亲族，可心中仍不踏实。
　　是啊，怎么可能踏实，列强还在猖狂肆虐，军阀还在为虎作伥，人民还在痛苦挣扎，志在救国的青年学生怎可安然。
　　“小姐，小姐，这儿！”不远处的声音将陈曼的思绪拉回现实。
　　陈府管家扒着栏杆，正疯狂向陈曼挥手示意。
　　瞧着熟悉的泰叔，陈曼弯了弯眼，也举起手向其示意。
　　陈曼不再耽搁，快步走到泰叔身旁。
　　“小姐，您可算到了，夫人的菜都热了两遍了。”说着，泰叔就伸手要去接过陈曼手中的行李。
　　陈曼将行李换到了另一只手上，低声道：“没事，泰叔，我自己来就好，我们快些回吧，别让母亲久等了。”
　　“诶，是，是。”泰叔连忙应道，俯身疾走两步，为陈曼引路。

　　车子在晚风中疾驰，游子终于归家。
　　陈曼下了车，便见母亲已等在家门口。
　　“母亲！”，四目相对，满是热泪。
　　赵玲女士上前几步握住陈曼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玲再不是陈曼记忆中的模样了，岁月终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赵玲和陈曼两人步入餐厅，下人们把重又热过的饭菜端了上来。
　　餐桌上，赵玲垂眸说到：“还记得杜将军的儿子杜棠吗，你们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的。”
　　“嗯，怎么了。”陈曼又舀起一口羹汤，心中隐有所感。
　　“你们俩也好久没见了，明天见一面吧。”
　　“我才刚回来。”
　　“也是时候了。”
　　“工作的事刚安排下来，最近会比较忙。”
　　“我和张院长说过了，你刚从美国回来，状态还没调整好，过几天再去医院。”
　　“我吃好了。”陈曼净了手，便转身上楼了。
　　她心中有些气恼，为母亲的处处安排，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日，青禾公馆。
　　陈曼去时，杜棠正侧头看向窗外的蔷薇花。
　　那时刚下过雨，蔷薇花瓣上还沾着几颗水珠，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杜棠今日未穿军装，只着了一身黑色西装。但他容貌昳丽，又透着股邪气，因而显不出多少正经来。
　　比小时候变了不少，陈曼心里如是想到。
　　杜棠瞧见陈曼来了，也不急着起身，只歪了歪头，朝陈曼微笑着问好：“陈小姐可算来了，再不来这花都得败了。”说着，慢悠悠地起身为陈曼拉开座椅。
　　“哪能啊，今日路上有些堵，这才迟了些。”陈曼为着他的话有些发笑，解释道。
　　“陈小姐看看要吃点什么。”杜棠将手中的菜单递过去。
　　陈曼未伸手，只说：“你点的那些就已够了，快些吧。”
　　“行，陈小姐是大忙人，屈尊来同我吃饭，真是委屈您了。”
　　陈曼轻笑出声，“算了，本也没什么事。”说着，便接过了菜单，又点了几样。
　　这是一家川菜馆。杜棠吃了几口便被辣出了眼泪，那点点泪光缀在眼角，无端显出些可怜模样来。
　　陈曼憋着笑向他递去手帕，“既不能吃辣，怎得把地方定在川菜馆。”
　　杜棠嗔怒地瞥了她一眼。但实在没什么威力。
　　因着受不住辣，杜棠没吃几口。
　　陈曼吃得倒欢，“这家菜着实不错，真是可惜了。”
　　杜棠但笑不语。

　　吃完饭后，杜棠送陈曼回家。
　　车上，杜棠示意司机将隔板拉上。
　　“陈小姐，我欲与您结婚，您意下如何。”杜棠佯作深情地望着陈曼。眸中无情而带笑，颇为滑稽。
　　“好。”陈曼微微一笑。如此一来，可省了许多麻烦，日后也好专注于救国事业。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青禾公馆距离陈家并不远，不一会便到了。
　　杜棠替陈曼拉开车门，陈曼搭着杜棠的手下了车。
　　杜棠的手是极滑嫩修长的，如晶莹白玉，令人爱不能释。
　　“陈小姐，明天见。”杜棠眉眼弯弯，显出些乖来。
　　陈曼伸手替他理了理西装领。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缠，杜棠有些紧张，怕被听见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明天见，杜棠。”陈曼拍了拍杜棠的胸膛，未落到实处，只是做给下人们看的。
　　杜棠脸上仍是不羁的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片刻又生出些渴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