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一只甜面包

2、第 2 章

　　佑宁番外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昏昏沉沉蹲在街边杂草丛生的角落，一只老鼠猛地从身后窜了过去。

　　他却连一声惊叫都发不出，嘴唇干裂，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刀刃似的风在单薄衣衫中钻来钻去，他冷得忍不住想抱紧自己，一抬手，却发现苍白枯瘦的指头早已被寒风割出深深浅浅的口子。

　　不痛，因为早就冻僵了。

　　形形色色的路人来往，没有一个会为他停留。

　　面前牌子歪歪扭扭插在缝里，写着卖身两个字，这是他央旁边的小商贩给他写的。

　　一个月前，他成了孤儿，京城拐角下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孤儿，靠讨饭为生。

　　正值寒冬，没有人怜悯他，他就连一条生路也没有了。

　　他叫什么？他用混混沌沌的脑子想了想，忘了。太久没人叫过他的名字，他只能想起“小乞丐”“叫花子”。

　　面前突然暗了下去。他费力抬起眼，看到一个身影遮住了光。

　　他实在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模样，只是年纪不大，感觉没比他高多少。然而当他垂下眼，看见对方黑色的靴子上一团如意云纹时，忽然遥遥生出敬畏。

　　烟青锦袍，干净的云靴，这是他惹不起的贵人。

　　他越发蜷缩进角落，希望贵人不要为难他，不要怪他脏了这条街道，污了贵人的眼……

　　那个小小身影伸手扶住牌子。

　　对方声音稚嫩却沉稳：“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头，艰难发出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内容：“不知道……”

　　贵气的小少爷皱眉看了他半晌。

　　“我叫秦北衡。”他干脆地说，“我缺个随从，你跟着我，我给你饭吃，来不来？”

　　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到了天籁。他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攥住小少爷的衣角，又怕对方嫌弃，慌忙将手撒开藏到身后，不住地点头。

　　他从此终于有了名字。

　　秦一。

　　他的主子是西启太子。只是主子受排挤，被赶出了皇宫，遇到他那日，是主子启程去做东昭质子的前一日。

　　秦一暗暗记下，西启的皇帝，皇后，连同那个二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子不光救了他的命。

　　主子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好在秦北衡对他很好，兑现承诺让他吃饱了饭。秦一身上渐渐有了肉，凸显的颧骨渐渐隐在饱满的脸内，他居然长成了……有一点点温和的样子？

　　他对着镜子望向自己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主子孤僻，不爱说话，他作为随从，就理应表现出温和带笑的一面，为主子拉拢旁人。

　　尽管如此，秦北衡还是经常被人欺负。有时候他跟着主子一起挨打，打完了，秦北衡默默贴好膏药，还会顺手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秦一忽然就觉得，挨顿打也没什么的。

　　后来秦北衡突然失踪，东昭皇帝虽然平日对他不闻不问，到底因为不好向西启交代，让宫人往外贴了告示寻找。

　　秦一足足找了三天三夜，等他精疲力尽回到质馆时，发现秦北衡已经回来了。

　　跟着主子一起回来的是个粉雕玉琢小姑娘，穿了身最华贵的软烟罗裙，有一双漂亮得像葡萄般的大眼睛。

　　她正朝秦北衡灿灿地笑，声音清脆如银铃：“阿衡，我走啦。”

　　秦一不知为何，在小姑娘扭头看见他之前，下意识闪到一边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