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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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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去走走吧,别老呆在家里。”不要怀疑,这的确是壶歌的声音,壶歌终于能把在心里默喊千遍的名字喊出口了,涧月从案几前抬起头来,笑着看他像孩子一样走过来。的确壶歌还是个孩子,却感觉总是他在保护自己。搁下手中的笔,涧月披上外套,拉过壶歌就往外走,临走还不忘给壶歌加了件外衣,怕这清冷的早晨壶歌会着凉。的确,真的做情人,涧月绝对是一个极佳的人选。壶歌自己也不明白涧月是怎么改了态度的,但是他不想细想,怕这一切都不过是水中花月,一碰就散了。
两人出门正巧碰上吟笺,壶歌跟吟笺打了招呼,涧月却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吟笺笑嘻嘻地挑衅,“怎么样,歌,要不要跟我走啊,这种家伙不懂得情调的,还不如跟我出去呀。”壶歌偷笑着答,“好啊。”
涧月佯怒,拉过壶歌的手就跑好远,隐隐飘来酸酸的味道。“嘿嘿,我这个第三者做定了。”吟笺摸着下巴笑。
涧月终于是放开了壶歌,壶歌没有武功了,这些年的努力也算是废了,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这让涧月放心了些。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人潮渐渐汹涌了起来,涧月小心地护住壶歌,两个人暧昧的姿态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想壶歌这么一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居然成为了涧月的新宠,着实让人好奇他有什么特别的。
壶歌终于能同涧月并肩走在一起,但似乎并不轻松,反而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涧月挽在他背后的手,他绝对不会想再这样走下去。
“怎么了?”突然涧月停下了脚步,壶歌抬头看着他,靠这么近才发现涧月真的好高,自己居然还是个孩子的身材,虽然平时走在人群中已经算挺拔,可涧月完全都是高人,呵呵。涧月的目光定在远处一个人的身上,壶歌和他被人群挤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这涧月走远,而他却挤不过人流,慢慢地被冲到前方去了。
终于,有一个狭长的巷子,壶歌勉强挤过人群,躲在巷子里喘气。没有了涧月在身边,就连走路似乎都不会了,这就算是恋爱?至少现在,每次对上涧月的目光,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而月应该也同他一样吧,每次为他整理衣裳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看他的脸,或者,有时候又无比贪婪地看着。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却又贪恋过。
涧月的影子已经没入了人海,壶歌独自往狭长巷道的深处走去,渐渐可以看到出口,壶歌加快了脚步。终于能在广阔的天下吸一口气,压抑的空间几乎让他窒息,但才走出去,就撞上一人。壶歌连忙同那人道歉,但那人并没有理会。斑白的头发,佝偻的背,显示他是个老者,老者自顾自拿着酒葫芦没理他。壶歌目送那个老人离开,但老人走到一半却停住脚步,然后又走,又停。
突然,老人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壶歌连忙上前去扶,却被那老人一把推开。“走开!”壶歌被莫名一记,但还是秉持着道义,没有放手。老人抬眼看了他,那鹰隼一样的眼,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壶歌咳嗽了一声,转过脸不敢面对。
老人也没再说什么,“那小子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断反复地说,让壶歌开始好奇他要找的是什么人。老人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耳朵揪下来!”壶歌又不说话了,其实他也没说话啊。虽然老人的脾气诡异,但是他也没有就这样抛下他。毕竟看他花甲之年,貌似无依无靠的,怎么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
“老——”才说了一个老字,就被那老人啪的打了一下头,很痛!没想到他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样的老头,却是这么强壮有力。太让他惊叹了。
老人插着腰,怒斥,“喂,小子,你说谁呐!你说谁老?!”这么凶悍的样子,连路上的泼妇都该敬他了。壶歌无奈,忍痛更正,“不是,我没有说您老,老先生——”才意识到自己又犯禁了,啪的一声,头上又长了个包。痛,不但痛,而且很无言。老人抱胸,恨恨地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说话的!”不断摇头,斜眼睨向壶歌,喝酒。
壶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碰到这样刁蛮任性的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至少,他还是应该尽他的责任,似乎着老人有一点醉了,不能放下不管吧。“呃——”停了一下,在心理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说出老字,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你在找人?”
没料到啊没料到,再次挨打,壶歌快无力了,难道他又做错什么了?头被打得好痛,这老人用力可不清啊,老人……似乎老人都很厉害,想到老人又想到那个废了他武功的男人,现在他是个废人了,如果离开壶歌,他岂不是没有活路?以前有师父,可以告诉他怎么办,现在,连师父都不在了,他究竟该怎么办!
吵吵嚷嚷的,有人走到巷子这边来了,是两个人,出巷子后,光线让他们无所遁形。“师父!”壶歌惊叫,那个人分明就是晴云啊!可是,仔细看却又不是,壶歌迷惑地看着涧月。涧月没有理会那个拉住他的男人,甩开袖子大步走向壶歌,壶歌月亮形的眼睛对着那人笑,那人不但没有礼貌地回礼,反而恶狠狠地瞪着壶歌。壶歌莫名所以,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真该在出门的时候查查皇历,每个人都对他怀着敌视,他招谁惹谁了?!
“笑什么笑,对你的情敌还笑!”涧月虽然是责怪的口气,却包含了无限的宠溺,壶歌把笑脸转向涧月,笑中带着迷惑,情敌?他没有听错吧?
“怎么会是我的情敌?”壶歌看着那个长得跟他师父无比相似,却又在神情气质上完全相悖的男人。涧月冷淡地瞥了那男人一眼,“我从来没有爱过晴云,我只是对他心存感激。你不要妄想利用我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涧月冷笑,他和壶歌之间,已经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了,如果有,他决不手软。
那个男人颓丧地看着涧月,他自己的目的?难道,难道他全知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仰止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如果要插上一脚,别怪我对他无礼!”涧月的话极有威慑力,让那男人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了。天,为什么不如他所预想的那么顺利,他本可以利用晴云的样貌来接近涧月,然后得到他的心的,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为什么?!
“他怎么了?”男人已经消失了,壶歌却还明白是怎么回事。涧月笑笑,“他想离间,可惜太低估我了。”精明的目光射向巷子那端,可在转到壶歌的片刻,放柔和。
“臭小子,居然敢忘了我这个师父,不要命了是吧?!”涧月的后脑猛的被敲了一个暴栗,涧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背上一寒,心里暗叫:吾命休矣。尴尬地转过身,对那个永远充满活力的某人笑,“师父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说得客气礼貌,可他的表情却告诉聪眉,他是多么不想见到他这个师父。
“哼,根本是忘了我这个师父了,我这人真命苦啊……”说着说着就眼泪鼻涕的,壶歌没有想到聪眉师父居然是一个老顽童,愣愣地看着聪眉做戏,唱做俱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体会到了涧月的无力,壶歌咳嗽了一声,“师父——”
聪眉立刻做了一个停的动作,然后继续要说下去,“想我当年,收的两个徒弟,一个居然要害自己的师弟,另一个居然不尊敬我这个师——”
“够了!”就好像是被套了紧箍咒一样,涧月的头开始痛了,这个老家伙,怎么还是这么会唠叨,唠叨到他快要崩溃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师父。”虽然这么说,不过聪眉还是很高兴看到他这个徒弟的,而且,他徒弟依然对他没辙,这让他更开心。“我还没吃饭,现在肚子饿了。”可怜兮兮的瞅着涧月,彻底让涧月无力的点头,“好,我们……去吃饭……”
不过也习惯了,好歹这些年过来,他自己的师父,他自己最了解。跟壶歌并肩走,老顽童当开路先锋。壶歌对他们这种特别的师徒情十分好奇,中间那种浓浓的情意,让他想到自己的师父晴云,又不禁潸然泪下。
“别哭,下半辈子我会保护你。”这句话是誓言,也是承诺,更让壶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不断的掉,不断……
就好像是渴望已久的温暖,突然之间的来到,让你分不清楚什么叫感动,也或许是因为寂寞已久的心突然之间得到抚慰,而感激涕零。又或许,是因为追寻一份真爱太困难,让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欣喜过望。
总之是太复杂的感情,聪眉笑着看着这对小情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徒弟的终身,他的徒弟爱男人他不反对,但只要爱对人,爱谁都是一样,现在看来,是对了的。不管了,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飘走,继续去闲云野鹤。
没有注意到聪眉的离开,两个人执手相看,视线无法离开彼此,只能是久久,久久的凝望,哽咽,叹息曾经走过多少错路。涧月不是没有懊悔的,幸好,最终他没有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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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笺失踪了,因为说他们两个人太腻,看着不舒服,所以找他自己的那位去了。涧月和壶歌已经很久没有远游了,于是收拾行囊,准备出去看遍江山,总是在一个地方呆着实在有够无聊。
在九州之巅的泰山之顶,看日升月落。在无人幽静的山谷,伴晚霞中的归鸟,或是寂静山林见的风。
偶尔可以看到他们行走江湖,这对不羁的恋人的足迹,踏遍江山的每处。
“月,幸福会到永远么?”花甲雪发风霜面容,曾经那么年轻的自己,在镜子里居然已经是个老头,这些年大江南北的走,这些年的相伴相依,自然已经是习惯了,可是,失去,又何尝不会来临?
也许他们的故事会继续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他们的故事会就这样慢慢被人淡忘。可是,这一生对一个独立的生命来说,却是最珍贵最踏实的。回忆,会伴随壶歌一个人终了,而涧月,在那个安静的夜晚,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幸福,是有尽头的。可是,对幸福的记忆,却是永恒的。
涧月逝去的容颜,不会淡出壶歌的记忆,而壶歌,愿意追随他,去到另一个世界里。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不,也许在黄泉路口,喝孟婆汤的地方,他们能够再次相遇。
下一个路口,希望你也会等我。而我温热的眼泪,会随着你,一同被埋葬在泥土中。
月色清冷依然,酒壶破碎,佳酿横流,我该,同你一起走。
鲜血溅上了墓碑,死,有的时候,是为了继续一种幸福。而世人向往的那种永恒的幸福,从来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