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红烧小排骨

10、冰血

　　“摇光大人，你怎么会到齐龙山来？”赤狐古月寻问已经来到他面前的摇光。
　　“来跟你取回一样东西。”摇光回答。
　　“……什么？”
　　“玲珑镜。”
　　“啊……！”古月一惊，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不起摇光大人，玲珑镜当时被武曲星君扔到一边，然后我就……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在哪里。”
　　摇光知道古月隐去的话是什么，于是叹了口气，竟然伸手摸了摸古月的脑袋，道：
　　“下次不要再做自杀这样的蠢事，你放心，我知道玲珑镜在哪里。”摇光说完忽然抬头看向不远处，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你就是青岚？”
　　青岚看着眼前书生打扮的陌生人，感觉到对方即使被压抑着也十分强大的灵气，心下疑惑：
　　“你是……？”
　　“我是天权的弟弟破军星君，”摇光说道这里，上下仔细打量了青岚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继而叹道，“那家伙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当真是……”
　　青岚不明白摇光说的什么，也不是很有兴趣，只是颔首道：
　　“青岚见过星君大人，不知您特地前来此处所为何事？”倒不是青岚多管闲事，毕竟齐龙山千百年来一直算得上是他的地界，虽不至于到占山为王的地步，但山中精怪皆以他马首是瞻，因此他才会这样问道。
　　“不过是见见故人，顺便取回一件东西。”
　　“这样。那青岚不便打扰了。”语闭，他就想转身离开，不料却被叫住。
　　“请等一下，”摇光见应声停下脚步的青岚疑惑地看着自己，说道，“我有办法补全你遗失的大部分记忆，你可愿意？”
　　青岚闻言瞠大双眸愣在当场，但是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
　　“你可是在逃避？”
　　“这不干星君大人您的事吧。”青岚有些恼怒，毕竟对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却刚见面就毫不客气地跨过了他的底线。
　　摇光叹了口气，又道：
　　“不管怎样，请你跟我来一下吧。”

　　青岚和古月跟着摇光沿着山路走着，路边的梨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三人拐过转角，入眼的是一幢平凡无奇的小屋。
　　“摇光大人为何要来小莲这里？”古月很是疑惑。
　　“我不知小莲是谁，但玲珑镜应该就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衣女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青岚之前见过跟古月在一起的白狐，只见他垂首行礼，开口唤道：
　　“青岚大人，星君大人。”
　　“你们认识？”古月有些惊讶。
　　“不，只是这位大人与开阳大人的灵气有些相似……”小莲毕竟是修了五百年的狐精，感觉很是敏锐，“不知这位星君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我来拿玲珑镜。”摇光说道。
　　小莲脸上一瞬间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但很便快恍然大悟，笑道：
　　“原来是那面镜子，我当时收起来后就忘记了，星君如何知晓在我这里？”
　　“它是我造的，所以感觉得到。”
　　“原来如此，那三位请进。”
　　“多谢。”摇光微微颔首，然后举步进了屋子。
　　青岚完全不懂摇光要他也跟来的用意，他甚至连玲珑镜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莲将三人让到桌边坐下，然后摆上了三杯热茶，半刻钟后，她又拿着一面小巧的铜镜递给了摇光。
　　“星君大人说的可是这面镜子？”
　　“正是，有劳小莲姑娘了。”摇光点了点头。
　　小莲道了声客气，心想这位星君与开阳还真是大大的不同，这个冷淡而有礼，那个暴虐而残忍。
　　“请二位过来看下。”摇光把玲珑镜放在了桌上，对古月和青岚说道。
　　青岚有些疑惑地看向镜面，却是什么异常也没看见，怎么看这也是一面极为普通的铜镜。
　　正在这时，摇光伸手轻轻地在镜面上抚过，镜面竟如水面一样泛起了波纹，渐渐映出了模糊的景象。青岚的耳边霎时间响起了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声音，而镜中的景象亦渐渐清晰，仿佛真的在眼前发生。
　　只见镜中一黑一白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若细看来，这两个人竟生得一模一样，他们地处于一个四周都是冰的地方，白衣人用剑，黑衣人则用的是长枪。
　　“开阳……！”古月惊呼道。
　　青岚也吃了一惊，镜中的人正是开阳和天权。
　　“你居然杀了他！！”天权大吼，赤红的双目居然留下了两行血泪。
　　青岚一阵错愕，随之而来的居然是心口强烈的闷痛，几乎让他喘不过起来。他从不曾见过天权这番模样，如此痛苦如此激烈如此的……让人心疼。青岚想转开脸去不再去看，然而目光却违背主人的遗愿怎么也无法移开。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开阳冷哼一声，“我这么容易得手，还得感谢某人之前几乎废了他的手臂。”
　　天权闻言一愣，但马上又冲将上来，招招式式皆是不要命的打法。
　　“就算我想他死，能杀他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别在这里发疯，要打我们出去打！”开阳怒道。
　　“就是为了他？”天权看向冰床上一动不动的赤狐，青岚知道那就是古月——死去的古月，只听天权继续道，“就是为了他，你才取走青岚的内丹的？”说着，天权猛然爆发出骇人的杀意，他不再攻击开阳，长剑一转便直刺床上的古月。
　　“我也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天权不要！！”摇光的声音忽然出现，他扑上去想护住古月的尸身，可是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青岚下意识紧紧地握紧了双拳，身边的古月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镜中的天权已经被开阳手中的长枪穿肩而过，死死地钉在了墙上，鲜血霎时涌出，顺着长枪滴了下来，而他身后的冰壁也被涌出的血染红了。
　　“我不会原谅任何想伤害他的人，”开阳说道，“更何况，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天权抬起手紧握住枪身想把它从自己身上拽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血越流越多，连看的人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冰冷和绝望，最终他的手还是颓然垂下，眼睛却仍然死死盯着开阳，清楚地说道：
　　“把青岚还给我……”
　　开阳终于将长枪抽出，天权再也站立不住，摊在地上昏死过去，摇光走过来抱起受伤的他急忙向外走，离开前最后看向开阳，说道：
　　“青岚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天权的劫数。”

　　玲珑镜恢复了平静，青岚却仍然死死地盯着镜中此时如实倒映出的静物。
　　“青岚大人！”小莲惊呼一声，摇光这才注意到青岚紧握的双拳因指甲刺入掌心，竟然滴出血来。
　　青岚耳边仍然回响着天权那句“把青岚还给我”，眼前也仍然映着他被长枪死死钉在冰壁上的画面，那涌出的鲜血在视线中慢慢扩大蔓延，最终变成一片暗红。
　　“玲珑镜可以让人看见一些事情，不管是正在发生的、过去发生的，甚至是将要发生的事都可以，而这个场景，就是我曾经经历的过去。”摇光看向仍然无法回神的古月和青岚，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们应该了解……”
　　青岚早就知道天权曾因为自己的死跟开阳起过冲突，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之前轻描淡写的言语让他无法对此特别在意，然而亲眼看见画面的冲击却让他浑身僵硬，再无法移动分毫，掌心传来麻木和粘腻他丝毫无心顾及，而这时耳边再一次想起了摇光平淡的声音：
　　“你还是不想恢复记忆么？即使天权为你付出这么多。”
　　“我……”青岚有些艰难的开口，入耳的竟是极其嘶哑的声音，“请让我再想想……”

　　青岚呆坐在自己的床边，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小莲家走回来的，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这里了。他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中的一颗紫色珠子发愣，想起了摇光临走前说的话：
　　“如果你改变心意了，就摔破这颗珠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他只是直觉地不想知道那些过去，因为似乎有一个巨大而恐怖的东西栖息在里面，一旦打开就会疯狂涌出，将他整个吞噬。
　　而且天权已有半年不曾出现过，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那么拼命想起过去的自己岂不是跟傻瓜一样？
　　想到这里青岚一怔，然后低下头去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刚刚这个想法怎么好像自己恢复记忆单纯是为了天权似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把自己跟天权如此没有道理的联系在一起了……
　　青岚闭上眼睛，脑中描绘出那个人的模样，斜飞入鬓的剑眉，不算大但是非常有神的双眸，挂着邪笑的嘴唇，还有下颌处棱角分明的线条……
　　还记得那时候他在云上匆匆回眸，那人被风扬起了深夜一般的黑发，白色的衣角飘摇，脸上竟挂着悲伤的神色。所以他逃也似的走了，把那份浸泡着孤独的悲伤残忍地抛在了身后，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天权说喜欢他……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