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皇后》zero枫翎

14、第 14 章

　　这一次宋思衡是彻底怒了，下旨废后，将我打入冷宫。

　　我从皇后沦为冷宫弃妃，更是罪臣之女。

　　冷宫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这里久不经修，屋子残破，漏风又漏雨。宫殿里住着几位疯疯癫癫的女人，都是前朝的弃妃，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看着与街边的乞丐疯婆没区别。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沦落至此。

　　冷宫每日只有一顿饭，会有太监送了一盆剩饭剩菜丢在门口。放饭时，殿里的疯女人们会像狗一样抢食，脏兮兮的手伸进饭盆里，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从进冷宫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与其最后和这些疯女人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宁愿死在这。

　　所以进入冷宫后我就找了个角落坐着，不吃不喝等死。

　　但讽刺的是，人到了这疯癫的地方，有时候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殿里的疯女人见多了一个人，对我很是好奇。她们闲暇无事时就会围在我身边，想探索宝物一样，总是喜欢捏捏我的胳膊和脸，要么扯着我的头发玩。

　　或者叽叽喳喳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说一些胡话。我一概不理，只有闹的烦了的时候会轰赶她们。

　　这些女人是没有长久的记忆，前一刻和你生气，后一刻又会高兴的找你玩。

　　我不肯吃饭喝水，她们竟然担心我死掉，几个人合伙强行喂我吃喝。

　　甚至掉地上掺了泥的饭也用脏兮兮的手抓起来就往我嘴里塞。

　　这种折磨让我简直比死还难受，最后受不了她们硬灌，我开始主动吃饭。

　　每日象征性的吃几口，维持不死的状态。

　　在冷宫呆了一个多月，没想到李宛儿竟会到冷宫来看我。

　　她带了几个太监丫鬟，将几个疯颠颠的妃子赶到一旁，才捂着口鼻走向角落的我。

　　看见我如今狼狈的模样，李宛儿没有落井下石，竟还劝我：“娘娘这是何必呢？我若是您，会装作不知情，继续当皇后。”

　　我看了李宛儿一眼，没有说话，她却继续道：“娘娘不是曾好奇臣妾为何性情大变？其实臣妾和您一样，也发现了周瑶的存在。不过臣妾看的开，自古帝王多薄情，娘娘不该较真。”

　　我闭上眼，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这些劝慰，如今只一心求死。

　　李宛儿看出我心灰意冷，叹了口气道：“娘娘就算自己不想活了，难道也希望您弟弟随您一起死？”

　　提到阿弟，我猛然睁开眼，看着李宛儿问：“你什么意思？”

　　李宛儿叹道：“废后旨意传到宫外，娘娘您的弟弟擅闯皇宫想救您出去，被御林军发现，现在正扣押在刑部大牢，等待皇上发落呢。”

　　“你说的是真的？”我担忧的抓住李宛儿裙角质问。

　　李宛儿略带嫌弃的将裙子从我脏手中拽出来，解释：“消息千真万确，不过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平定丞相叛乱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娘娘若想救您弟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法子吧。”

　　说完这些，李宛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返回走到我身边。这次是缓缓蹲下身，在我耳边低语：“臣妾猜测娘娘现在恐怕有了身孕，您若想救弟弟，这个孩子是您唯一筹码。”

　　“至于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娘娘您自己的造化了。”

　　李宛儿这一趟给我带来了两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有孕？我手不自觉抚摸了下肚子。根本不敢相信我有了身孕，可是仔细回想，这两月我好像确实没来过月信。虽然从前月信一直不准，但不会不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我感觉老天在和我开玩笑。

　　从前我日日期盼想要孩子却没有，如今我宁愿死都不会给宋思衡生孩子。

　　可是！可是！偏偏阿弟被关在大牢里，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

　　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想办法保住孩子。

　　若是被人知道冷宫废后有了孩子，只怕我活不到宋思衡回来。

　　为了保住孩子，从这天起我开始装疯卖傻，一点点把自己伪装成得了失心疯的废后。

　　一个痴心妄想，想利用孩子复宠的疯癫废后。我每日会故意挺起肚子，往肚子里塞枕头假装自己怀孕，抱着肚子自言自语。

　　渐渐的送饭的太监觉得我真的疯了，不再对我过多关注。

　　等到肚子开始满满显怀的时候，我不用再往衣服里塞枕头。

　　我在冷宫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宋思衡归京。

　　他大获全胜，仅用三个月就活捉了丞相，押送回京用了一个月。

　　周家以谋反罪被诛九族，满门一千八百余口，一个不留。

　　在问斩前三天，李宛儿助我逃出冷宫，她甚至还带我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衫去见宋思衡。

　　我故意穿着周瑶同款的衣服首饰，挺着六个月的身孕，跪在养心殿前。

　　太监看见我大着的肚子很是震惊，先是叫来了御医，确诊我真的有孕，也没有疯癫才放我去见宋思衡。

　　我进殿里便跪着爬到宋思衡身前，磕头求情：“皇上，臣妾阿弟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参与谋反，您知道的，求您饶他一命。”

　　我用力磕头，额角都磕出血，可宋思衡依旧无动于衷。

　　我流着泪，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哀求：“皇上，求您放过臣妾弟弟。就当…就当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可以吗？”

　　“臣妾有了您的骨肉，已经六个月了，孩子如今已经能动了。他偶尔会踢臣妾，皇上您摸摸。”

　　我抓着宋思衡的手想放在肚子上，可他却甩开了手。

　　我慌的又急忙抓住他的手哀求：“皇上，只要您放过臣妾弟弟，以后臣妾都听您的，臣妾会乖乖听话，心甘情愿当长姐的替身。”

　　我抓着他的手放在脸上，眼泪滑过他的指尖，感觉到宋思衡手指颤了一下，我继续哀求：“皇上，看在曾经臣妾是真的爱慕您，看在孩子的份上，您放过臣妾的弟弟吧。”

　　“孩子？”宋思衡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带着疲倦，有些暗哑：“父母彼此相恨相怨，外祖舅舅举兵谋反的孩子？”

　　他甩开我：“这个孽子，本就不该生下。朕留你一命，已是仁慈。”

　　宋思衡冷着脸扫了眼旁边的太监，太监会意出去，不多时就端了碗药进来，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背对着我站着的宋思衡，感受到他的绝情，心一点点坠入冰窖。

　　孽子？我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满目悲凉。是啊，父母相恨相怨，母亲是冷宫废后，是谋反的罪臣之女。四个月前我还在这殿里诅咒宋思衡不得好死，如今却想用孩子和他换取利益。

　　他如何肯呢？

　　后宫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他是皇帝，年轻有为又帅气的皇帝，全天下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他如何会在意我腹中的孩子？

　　终究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心如死灰，接过药，抚着肚子坐在地上，看着宋思衡的背影，最后哀求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臣妾只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皇上，将我和我阿弟的尸骨葬在南山上。”

　　我捧着药，喃喃道：“南山后面有一座挂着黄布的坟，我阿娘就葬在那。希望我死后皇上能将我和阿弟的尸骨葬在阿娘旁边，臣妾感激不尽。”

　　说完一切，我捧着碗仰头喝药。

　　刚递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张口，宋思衡突然转身，一个箭步将药打翻在地。

　　我茫然的望向他。

　　宋思衡看着我，缓缓蹲下身与我平视，直到此刻他才看向我的肚子，眼里情绪复杂，最终声音发冷道：“这个孩子只能换周祺一个人的性命。”

　　我知道他这是妥协了，欣喜的擦了把泪，欲起身叩谢。

　　可不知为何，肚子却突然发痛，我皱着眉头捂着肚子。

　　宋思衡脸色一变，他忙将我打横抱起，看到地上有丝丝鲜血，他的声音里带着慌张吩咐：“快去传太医！”

　　肚子越来越痛，我发现血迹，比宋思衡还恐慌，却苦笑：“看来就连老天爷也不愿意帮我，这个孩子…”

　　“你闭嘴！”宋思衡打断我的话，怒气滔天：“周玲，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朕将周祺凌迟处死！不想周祺死，你就给朕挺住了！”

　　所幸，孩子没什么意外，只是我在冷宫养胎，营养不足，加之刚刚情绪起伏过大，才见了红。

　　孩子无事，我与宋思衡都松了口气。

　　第二日宋思衡下令延迟周家问斩时间，我留在了养心殿养胎。

　　之后的日子，我们像是寻常的夫妻，过气了平淡的生活，彼此绝口不提从前的龌龊。

　　他每日除了上朝批奏折，剩下的日子便围着我和孩子转。会细细过问我每日吃食，会亲自查看给孩子备的小衣，也会在胎动时欣喜的将头靠在肚子上，感受生命的神奇。

　　偶尔得趣了，还会对着肚子讲故事。夜里睡觉，会从身后将我搂在怀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偶尔我甚至会有些错乱，我们好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每当这么想时，脑海里又会浮现周瑶的身影，时刻提醒我，我不过是个替身。

　　我在这种折磨中，终于熬到了临盆这天。

　　生产这天难产，我疼的死去活来，几度昏厥过去，可孩子迟迟生不下来。

　　再拖下去恐会一尸两命，迷糊中我听见御医请示宋思衡保大还是保小。

　　宋思衡却大发雷霆，告诉御医必须全部保住，若有一个出了意外，他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看见了阿弟在牢狱里被上酷刑，浑身血淋淋的。

　　想起还在狱中的阿弟，我使出全身力气，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孩子。

　　听到婴儿的哭声后，我就昏睡了过去，我想我的使命完成了，有了这个孩子宋思衡会放过我阿弟。

　　而我，希望此生都不要再和他纠缠，就到这结束吧。

　　我陷入黑暗中，不知昏睡了多久，总是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仔细辨析，竟是宋思衡的声音。

　　我以为这是我的梦，因为这里的宋思衡也疯癫了。他竟然哭着叫我的名字，说自己错了。

　　他说，阿玲，朕错了，不是替身，朕不要什么替身，只要你，只要阿玲。

　　阿玲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朕，朕错了，朕再也不对你发脾气。

　　求我？宋思衡怎么会求我？这一定是我的梦。

　　我不愿醒来。

　　没多久，梦里的宋思衡又变成了那个冷血无情的他，他咬牙切齿在我耳边威胁，阿玲，你再不醒过来，朕现在就杀了周祺，将他大卸八块，不，你若不醒来，朕就一刀一刀亲自刮了他！

　　一刀一刀刮！那该多疼？

　　不行，他不能这么对阿弟！

　　我挣扎着要醒来，迷糊中缓缓睁开眼，发现宋思衡坐在床边看着我，他一脸憔悴，胡子拉碴，整个人看着颓丧又狼狈，一点不像平时里不怒自威，气场十足的他。

　　看到我睁眼，宋思衡竟流下泪，他激动的将我抱进怀里，吻着我的额头：“阿玲，你终于肯回来了。”

　　“阿姐醒了！”

　　我听见阿弟抽噎的声音，这才发现他竟然也在屋子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见我醒了，他又笑又哭，将孩子放到我身前。

　　宋思衡托着我的手抱住孩子，柔声道：“阿玲，这是我们的儿子。”

　　襁褓里的婴儿白白胖胖，两只眼睛黝黑明亮如宝石一般，他吃着手指，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四处乱看。

　　我伸手抓着婴儿胖乎乎的小脚，心里柔软，却又发酸，望着孩子落泪：“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宋思衡在我额头落下一吻：“阿玲睡了足足两月，还好，没有错过孩子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