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白她』光阴兼程》唱夜

39、第二十五章 重来

　　【不妨就，尽这最后一次恣情疯狂。】

　　长川介未死的消息，很快就有另两个人得知。浅熏和日番谷知道这件事后一刻也没有耽搁地冲向长川宅，见到长川介后异常火的浅熏还差点用【GLORY】制造出一起流血案件。理由无非是——你丫装死很好玩是吧，今天就让你死透！
　　长川介冷汗涟涟地阻了浅熏，之后和浅熏日番谷说清了前因后果。
　　二人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长川介是如何死里逃生的。长川介沉默半晌，还是说：“老师我落下陷阱，本来应该死的。但是地下的墙壁里居然有一个暗格可以容身，所以智勇双全的老师我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滚了进去，逃出生天喽。”
　　“可这机关如果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又何必设计这个逃生的暗格？它又是谁设的？”日番谷一问便问到核心，浅熏加了一句：“而且我分明看到了阿介的‘尸体’，如果那不是阿介的话，是谁、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做一具假的尸体来骗过大家？难道幕后黑手的目标，只是要除掉我？”
　　长川介吸了口烟，沉沉吐出个白烟圈，道：“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老师我就直说了，幕后黑手——我们现在就姑且称为【他】吧，小沧野你是【他】的目标，但只是【目标之一】，老师我……应该也算是【他】的目标。因为对【他】来说，老师我是个相当大的威胁，只不过基于某种原因【他】认为老师我还不能死，所以设计那个暗格让老师我活下来，却又设下阻挡让老师我不能再从暗格里出来。”长川介苦笑，“天知道老师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突破那个结界。不过倒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吧，也不算亏。”
　　“为什么【他】要除掉你们？就是说，你们成为目标的原因是什么？”日番谷问。
　　长川介定定望了他两秒又漫开目光，摊手，“谁知道呢。”
　　而浅熏已经拿出一张纸唰唰写了起来。日番谷看了看，她是在纸上将问题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1.最核心的问题，但是可能要最后解——【他】是谁？
　　2.【他】的目标是谁？
　　3.【他】为什么选定这些人作为目标？
　　4.【他】的目的是什么？
　　5.为什么【他】坚持要阿介活下来？
　　6.【他】和【蛰伏者】间，是否存在联系？】
　　“最后这条是什么？”长川介敲了敲纸面上最后一行字。
　　“直觉哟。”浅熏说。
　　“有你的，小沧野。”长川介拍拍她的肩，“这都能被你猜到。”
　　“还有阿介，你知道的远不止这么一点信息吧，信息内容，应该也远没有这么简单。”浅熏笑得冷静，“想说出多少，看你自己。不过隐瞒太多，会让我觉得……你在包庇【他】？”
　　“怎么可能。”长川介低头猛地吸了口烟。
　　“同阵营间不要出现分歧。”日番谷不动声色道，“集合力量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
　　“这么多高难问题，老师我认为我们还不如建个组。”
　　“蛰伏者小组原班人马如何？”
　　“别把小旭扯进来。”
　　“成交。”
　　阴谋在暗处酝酿，明处却也自有对策。
　　只是对策背后是否仍有阴谋，如入砚之墨，消融难辨。

　　次日下午，特级灵术院门前，沧野浅熏静静杵着，看上去相当有恃无恐。她身边，银发少年强忍了深深扶额的冲动。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进去，直接地？”日番谷问。
　　浅熏的微笑保持得很完美，“不要紧，阿介这块免死金牌足够保我了。”
　　说着她又抽出一张白纸，写了起来。
　　“新的疑点？”日番谷走上前看。
　　“算是吧。”浅熏笔锋一收，已经写好。
　　【1.为什么学院会同意阿介保我的请求？阿介封锁自己没死的消息不让学院学生知道，似乎还做不了交换的筹码。
　　2.阿介真的活了下来么？】
　　看到第二条，日番谷震惊地看向浅熏：“你真的怀疑那个可能性……”
　　浅熏食指贴唇示意日番谷噤声，默默在纸上写下第三条——
　　【3.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阿介——是真的么？】
　　一阵风扫过，撕裂了他们头顶的云层。

　　特级灵术院三年高材班A组，全体当机中。
　　黑发少女站在讲台上作腼腆状笑，“大家好，这里是沧野浅熏，转校生，刚从虚圈毕业。”
　　日番谷扶额。
　　其余人持续当机。
　　浅熏腹诽：看到我你们就震惊成这样，那看到阿介你们是不是打算办退学手续啊。
　　代课班导——眼镜女老师，很为难地冲浅熏使劲使眼色，“沧野、沧野同学……”
　　“因为是转校生，所以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哦。”浅熏笑眯眯的。
　　一只手颤巍巍地举起来，然后手的主人、豆芽一样的瘦高男生站起来，说：“会、会长……”
　　“会长？”浅熏歪头看他。
　　那男生终于鼓足勇气，“哗”地一下九十度鞠躬，前额结实地撞到课桌，不过声音倒是一点没被撞弱：“会长！欢迎回来！！！”
　　门“砰”地被踹开，门口的男生揉着后脑勺笑得十分死蠢，“啊哈哈哈，沧野，你果然死不了啊！”
　　“承蒙关照。”浅熏微笑着摸出了【GLORY】。
　　意外地这次新泽没掏炸弹，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讲台跟土匪一样直接把浅熏捞走，临了扔下一句“眼镜班导，这家伙借我用一下”。
　　完全在状况外的A组众人干脆从当机过渡到了石化。
　　然后就能听见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新泽拉着浅熏在各个班级巡回展览了一遍——会长从虚圈活着归来了！学院沸腾了！
　　沧野会长的神话史上又添了一笔，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最后回到始发站，三年高材班A组。
　　这是她的班级，所有人对她的感情，和其他班的人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其他班的人只把她看做会长，失去了一个优秀的会长，虽然大家会为此惋惜难过，但那并不会到心底多深的位置，现在她回来了，他们也只是感到庆幸，感到开心，如此而已。
　　但对三年高材班A组的人来说，沧野浅熏除了是学生会会长，更是他们的一分子。她消失，班里就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平。而她再度出现，那种突如其来的让人措手不及的惊喜，就像暴饮暴食一样，带来的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欢喜。
　　日番谷站起来，向浅熏颔首。依然是那句话，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很淡然，“沧野会长，欢迎回来。”
　　浅熏怔住了。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那句话之后，班里的男生闷闷地相互拥抱、拍肩，拳对拳，女生则大部分捂住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长川千旭和银宫鹤都顶着一双红眼睛，过来语无伦次地说沧野同学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之前在那么多个班里接受了欢呼和掌声，却都不比这次，令她动容。

　　晚霞渐淡，放课后的教室里，又一次只剩下日番谷和浅熏两人。
　　“现在应该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浅熏整个背贴靠着椅子，优哉游哉。
　　“你是说会长的问题么？”
　　“是啊，虽然同学们都能接受我，但是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被废的‘前会长’啊。”浅熏笑吟吟地望向日番谷：“所以现在，我还要去重新竞争会长的位子。你会支持我么，冬狮郎？”
　　那画面让他想起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以胸有成竹的神色望着他，问，日番谷君，做我的副会长怎么样。
　　日番谷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晚霞映红了他的面庞。
　　“特级灵术院除了你以外，我不打算成为其他任何人的副会长。”

　　可实际上虽然对白很煽情，但是现实却直来直去毫无坎坷。
　　因为现任的暂代学生会会长，让位了。
　　“啊哈哈在本大爷重新用正大光明的决斗把她的位置抢回来之前，会长的位子就暂时还给她坐吧。”
　　暂代学生会会长，他叫新泽。
　　所以沧野浅熏觉得自己身边真是不缺怪人。新泽明明锲而不舍地角逐着会长的位置，到头来却又拱手还给了她。明明他是暂代会长，却比她还兴奋地拉着她一个一个班的跑，一个一个班地说“你们会长回来了，欢呼吧”。
　　一个对手，却也是了解你、尊重你的朋友，夫复何求。

　　月色如霜，荒岭野道，一辆纯黑跑车披风飞驰。
　　驾驶座上的男人也是一身凌厉的黑，轮廓英挺，如同西方的模特。按在方向盘上的黑色皮手套塑造出修长手指的曲线，看上去有种控制欲的味道。
　　副驾驶座上，浓妆艳抹的女郎淡淡吞吐着烟圈，“去哪，α？”
　　赫尔依诺手指略略收紧，唇线冷冷地抿起，“地狱，怎么样？”
　　“……你是开玩笑的吧。”
　　“哈。”他冷笑，突然猛踩油门。女人的尖叫凄厉地回旋在耳边，刺耳得让他皱眉。
　　找不到，那样的感觉，在其他人身上，怎么也找不到。
　　很久前那一夜也是这样，相似的月色，相似的荒山小道。他当晚拒绝了演出，因为虚圈的监视者已经来了，那意味着，他必须加快任务的执行进度。
　　他烦闷不堪，强行带走了沧野浅熏。说是强行，其实她在认清形势后就没怎么反抗，平静地由他带着走，平静地坐进车内。
　　焦躁使得他难以控制地超速，然而身边的人依然淡定。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那张脸，让人不爽到极点。”
　　她平平淡淡地笑，“诶，我有那么碍眼么。”
　　“……真想把你那种笑容扯碎看看。”他咬牙道。
　　“真是独特的兴趣，α大人。”
　　他踩满油门，车子以比之前更可怕的速度骤地脱弦而出，加速度把他们紧紧按压在椅背上。他侧脸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但笑弧依旧。
　　“你就不怕？”
　　“因为你不怕。”
　　“不要表现得像什么都在掌握中一样，女人，你不是神。”
　　“人就没有看开一点的权利么？”她远远眺着窗外因高速相对运动而几乎拉成线的山脉，“富士山，你看。”她哈出一口气在车窗上，笑，“一座活火山，安静的时候却被冰雪覆盖，挺可爱的不是么？”
　　不知道富士山听到这个奇怪的评语，会不会恼羞成怒喷一次岩浆。
　　“和你挺像，赫尔依诺。”她仰倒在车座靠枕上，“做你的昵称好了，‘富士山’。”
　　“混账女人……”他火大地低吼。
　　“呐，还不减速的话，我们真的可以去见耶稣了。”
　　他这才发现，看着她毫无压力的脸，自己都忘了车子还在飙速度。
　　而她忽然笑了，“要不然，在跟世界say bye之前，你最后唱首歌给我听？”

　　女人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
　　“你疯了！疯了！疯子，你想死么！！”
　　他猛地刹车，尖叫的声音和刹车声重叠而后消失，他想象得到轮胎可能都已经磨得生烟。他看向呼吸急促不停冒冷汗的女人，雕像般的面孔英俊冷酷。
　　“下车。”
　　女人手忙脚乱爬下车，赫尔依诺睨她一眼，发动引擎，跑车绝尘而去。
　　女人傻愣在原地，冷风飕飕如同讥讽。

　　“哼，我疯了？”
　　车内的男人冷笑着，将一张照片点火烧掉。
　　火舌上舔，黑发紫眸女孩的笑颜，渐渐熔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