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夜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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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界门踏进这座叫做长留的城市时，日番谷望着天空蹙起眉。淅沥的雨丝从夜幕中缱绻而下，空气泛起层层涟漪。这种天气他并不喜欢，他一直觉得雨会让天空像是一张饱含泪水的面孔，这会触动他除了冷静外不该有的多余情绪。
长留是么——他回忆起这个名字——他自然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他所追求的一直是完美地结束任务，越快越好。
“还有公文没有处理，松本那家伙现在一定在翘班……不能耗太久。”他自言自语，万分地想伸手扶额。
风声雨声在耳畔作响，他掏出义魂丸正要吞咽，动作却因晃过眼睛的一道银芒而停下。
铅灰的天幕与厚重的云，映在眼中如同饱蘸浓墨的句点。格外清晰的是前方的人影。许多年后他回想一切最初的模样，竟每一个细节都巨细靡遗。
“是刀？”他敏锐地捕捉住这个细节。为了看清情形又向离那个人更近处跑了几步，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
黑发的少女抽出斩魄刀，银光使灰蒙蒙的幻境微亮了一瞬，然后她站起来，紫色眸子平静地聚焦于一处。
她所注视的地方，虚丑陋的身形逐渐从虚空中浮出。
这家伙，不逃么？日番谷微微讶异，却仍未轻举妄动，打算情势有变再出手搭救。
见到虚还能如此镇定，这个人类没有那么简单。他想着，已经绷紧弦准备随时瞬步冲出去。视线暼到一旁，他注意到被黑发少女挡在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魂魄，手中捏着一张带着血迹的纸片。
她只是偶然间遇到这个魂魄的。是新的整，恐怕还不明白自己遭遇到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少女一贯并不是个同情心过剩的人，默默路过那个小女孩的魂魄时也只是停了停，心底默念着学院教的【往生谣】，然后再向前走。
而小女孩叫住了她，“姐姐。”她应声回头，看着明显比自己稚气但站起来后比自己还要高的魂魄，嘴角抽了一下。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姐姐，那个标志……”魂魄指着她胸口的银质六芒星——那是她的学院中的菁英标志。“姐姐知不知道特级灵术院？知道怎么去那里么？”
她想了想，微笑，“嗯，知道。你想去那里？”
魂魄撇撇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嗯，想去……”展开手中捏皱的薄薄纸片，“我要去灵术院报道，不可以迟到……可是我找不到，怎么办，爸爸和妈妈都不见了……我一个人找不到……”孩子伸手揉着发红的眼睛，“我……非要去不可……再晚的话，就赶不上了……”
少女将伞撑在自己与魂魄的上方，平静地看着魂魄：“特级灵术院，是你的梦想么？”
魂魄用力地点点头，少女又开口：“说说你的梦想。”
“学习术式，杀死所有的虚，保护整……”
少女眼神微动，伸手按上魂魄的肩，微笑：“不是杀死，是净化。”
“姐姐，是特级灵术院的吧？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嗯。”她点头，“……我叫浅熏。”
浅熏将伞换给了女孩的魂魄，自己则提起了武士刀。
“特级灵术院是所优秀的学院……你会为它自豪。”
拔出斩魄刀，她望向虚空中现出的恶灵。这种时刻她依然噙着公式般的平静微笑。
虚的咆哮竟掩不去她清澈的声音，“请看好。”她衣袂一动，竟在瞬间已逼近虚身前，“这是‘移’！”她大声地将招式报给身后的魂魄听，一面抬起手臂从虚眼前划过，虚霎时如同中蛊般狂乱地胡冲乱撞，“这是‘幻’！”趁此瞬间她后撤出数步以防被暴走的虚殃及，选择了并不强劲的一种术式，心里将咒文默咏过后抬手，一道耀目的光束瞬时贯穿虚的肩头，“这是‘术’！”擎举武士刀，少女眼中没有杀意抑或兴奋，只是全然的平静，她将斩魄刀准确地架在虚的脖颈上，猛地横向一发力，虚在刹那间身首异处。她轻盈落下，单膝跪地，收起刀，“然后这是，‘击’。”
默诵【往生谣】，虚的尸首逐渐化为灵子消散。
移、击、幻、术，特级灵术院的四种能力，她一一展示给了没能得偿梦想的魂魄。
“这就是……灵术学院的力量么？”魂魄似乎下一秒就可能会哭出来，“……好强……我……”
浅熏安抚地拍着小女孩的背，“现在就带你去灵术院，跟我走吧。”
她转身，走出几步，后面却无动静。她目视着前方的雨幕，敛眸无声地叹息。
还是不行么。
虚的利爪已经钳住她瘦削的双肩，野兽的气息从她颈后悚然传来，虚的笑声干哑刺耳：“太天真了。太大意了啊你——特级灵术院还真是不够看啊，教出来的学生居然这么简单就落入虚手下，哈哈——”
“连自己曾经的梦想也要侮辱么？”她笑意冰冷，“太天真了。”
虚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怎么、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我所同情的只是刚才还没有【意识觉醒】的魂魄，不是你。”她掰开虚的爪子，转身直视它，她的微笑并不包含威胁意味，却让虚仿佛窥见死亡。
“不好意思，我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地交出性命。”
随着她依然平铺直叙的语气，虚的身体炸裂成万千无序的灵子。
【学习术式，杀死所有的虚，保护整……】
【不是杀死，是净化。】
她蹲下去，拾起滚落一旁的伞。
“来得及让你见证特级灵术院的能力真是太好了。我这样做……有让你在最后能够满足地离开么？”
夜雨如烟，她打起伞，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般微笑。
“……如果让你叫我一声‘学姐’就更好了。”
在一旁完整地看到一切的日番谷将视线锁在黑发少女身上。两人相隔并不远，这使他能清楚地听见她所说的话，看清她的神情。
他必须承认自己对这个人类有些刮目相看，看来特级灵术院的人类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小。
看起来她明知道那个魂魄意识里潜伏着虚，却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斩杀它，而是在魂魄体内埋下了什么类似于导火线的东西，可以凭她的意愿随时消灭这个魂魄——这并不是个冷酷的人，但同时也并不愚善，她会在自保的最大限度内做到慈悲。
所以她才会在明知对方并不是整的情况下，去圆满它的夙愿。
而她是利用什么时机布置好一切的？日番谷回想，却发现浅熏有数次机会可以通过身体接触埋下机关——她竟然让敌人露出了这么多破绽。
又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魂魄的意识本体是虚的？他猜测——或许是在魂魄叫住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吧，那样的反应。
岂知，少女早在那之前，在路过那个魂魄的时候，就已经洞悉了它的真正身份。
【往生谣】对其无效的魂魄，绝不会是整。
她不热衷于主动杀虚，所以只打算关注它的灵压，如果实在无人清理再由她来动手。
而战斗时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也只是因为——她不希望，虚的意识侮辱【意识觉醒】前的魂灵。
奇怪的人类。日番谷想。
【……我叫浅熏。】
名字也挺奇怪。
最令他感到难以揣测的，是少女的神态。
连战斗时也不曾褪下的清浅笑容，并不是威胁，也不是嘲讽，同样不是戏谑。没有理由和目的，只是纯粹的笑罢了。
就像白纸。揣测不透的原因，是它背后，什么都没有。
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少女却微微侧了脸，转向他这边。
他心中一惊，藏得更隐蔽了些，但仍保证自己能够看见她的情况。
被察觉了？现在他仍身着死霸装，让她看到的话就不得不使用记忆置换剂了。
而少女只是将伞举得高了些，雨水顺着伞骨接二连三地淌下来，经过她面庞前方时如同落在她的脸上。
雨声很大。
她在雨雾中向他的方向绽开如同来自彼岸的笑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夜中人
